倆軍人愣了一下,根本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畢竟,他倆沒有料到,有人敢對陶省長的座駕下手,而且一出招就是殺招,根本不在乎別人的死活,大有把車上的人團滅的意圖,首先干掉司機,讓車子沒法移動,從這一點上看,這是一伙專業的殺手,謀劃及行動都是專業中的專業。
顯然,這是一伙有預謀的殺手,目的當然就是陶省長,否則,不會這麼凶狠,孤注一擲,上來就把司機干掉,但是,畢竟是受過訓練的軍人,也跟著陶省長經歷過戰爭的考驗,于是倆人本能的俯下身子,同時,去掏腰間的配槍。
就在汽車被逼停的當口,小安已經預感到不妙,那種與生俱來的應變能力讓他沒有任何的猶豫,殺手的槍聲響起時,他一腳踹開車門,就地一個翻滾,同時手中的骰子飛了出去。
殺手有槍,而且手段狠辣,所以,小安也就沒留情,貫注全身之力的骰子堪比子彈一般射向殺手,甭管打中打不中,必須遲滯對方的攻勢,這麼狹小的車內空間,由著他開槍,三人只怕連掏槍的機會都沒有。
打死司機,黃包車夫裝扮的殺手正要開第二槍,突然就覺得腦袋一嗡,就像被人狠狠敲了一棍子,隨即就覺得右眼楮一疼,伸手一摸全是血。
正在這時,後邊又傳來幾聲槍響,還沒來及下車的倆軍人當即縮了回去,但是,畢竟是受過訓練的軍人,倆人的反應也算不慢,隨著人縮回車里,他們手中的槍也響了起來。
盲射也比不開槍強,至少讓對方不敢無所顧忌,並不是單方面的虐殺。
不算黃包車夫,竟然還有三個殺手,一個在前,三個在後,前後夾擊,左右包抄,意圖一舉干掉車內的人。
小安敢肯定,這殺手不是奔著自己來的,很大可能是奔著這車的主人陶省長來的,畢竟自己剛到廣州,不可能有仇人,而陶省長則不然,想殺他的人不光有中國人,還有日本人。
被小年打瞎一只眼楮的黃包車夫吃痛,卻沒有丟掉手中的短槍,可是,血糊了一臉,他也沒法再開槍。他很郁悶,也很納悶,對手明明有被自己堵在車里,並沒有人開槍,自己的眼楮怎麼受傷了呢,而且奇準無比的打瞎了他一只眼。他毫不懷疑,這眼保不住了。
後邊冒出來的殺手並沒有看到小安,更不知道他一出手就把己方前邊的同伙的眼楮給打瞎了,他們的目標放在了車上,就憑車上不斷還擊的槍聲,他們判斷,他們要刺殺的目標就在車上,不然他的護衛不會這麼死命抵抗。
車里的倆軍人情況危急,小安不能眼看著他們被人當街射殺。于是,小安一個翻滾,滾到黃包車夫的跟前,雙腿一絞,瞬間就把黃包車夫,其實也是殺手,絞翻在地,然後一拳打中他的肚子,讓他失去還手的能力,同時一把奪過他的槍,對著圍上來的殺手砰砰砰就是三槍。
三個殺手只顧著車里的人,沒留意車外的人,更沒留意車外的人把他們的人給制住了,奪了他的槍,毫無防備之下,三人被小安一槍一個撂倒在地。
三槍干掉三個殺手,皆是正中當胸。
三個殺手做夢也沒料到,殺人不成反被殺,對方一個半大小子僅憑一人之力就干倒他們四個人。假如知道的話,他們肯定會後悔,這趟買賣不干也罷。
倆軍人狼狽地從車里鑽出來時,他倆看到小安正在翻殺手的身。
半分鐘之前,就在倆軍人以為必死無疑時,他們听到三聲槍響,然後透過被打碎的後窗玻璃,他倆看到三個殺手全都被來歷不明的子彈全部干掉。難道來了援兵?這是他倆的想法,到現在為止,他倆還不知道,這槍是小安開的,雖然他倆知道小安下車了,已經不在車上。
倆軍人驚魂未定,互相看了看,確定自己死里逃生了,但是他倆沒看到其余的支援的力量,現場只有小安,他們要護送的人。
倆人互相看了看,頓時生出一個念頭,難道是這小子?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僅憑他一人之力干掉四個殺手?倆人有些懷疑。問題是現場,除了這小子,再也沒有別人,而這小子手中還拎著不知道哪里弄來的一支手槍。
“咋了,傻了?”
小安笑著說道,還踢了一下地上的死人一下。
“都,都是你干的?”
一個軍人問道,語氣中明顯的不太相信。
“就這幾個小毛賊,想殺我 還沒那麼容易。”
小安語氣不屑地說道,雖然沒回答對方問話,其實已經回答了,這就是我干的。
“——”
倆軍人瞠目結舌,看向小安的目光就不一樣了,可以這麼說,他倆撿了一條命,若不是這小子,今晚,他倆的命運將和司機一樣,猝不及防之下,他倆沒把握應對四個殺手,很大的可能就是跟司機一樣的下場,而救命恩人就是一開始被他們看不起的小安。
一槍一個,槍槍斃命,這槍法,簡直匪夷所思。
倆軍人收起那份輕視,看向小安的眼光就多了太多的敬畏,他倆也知道,這殺手肯定不是奔著這小安來的,很大的可能是奔著這車的主人——陶省長來的。
小安沒能從殺手的身手翻出能證明他們身份的東西,但是,越是這樣,小安越肯定,這幫殺手非一般的殺手,很可能跟輪船上的日本人一伙的,這從他們下手的狠辣可以一窺一二。
“認識他們不?”
倆軍人搖搖頭,這幾個被小安干掉的殺手雖然死得定定的,可是臉卻很好認。
“還有一個沒死的,看看去。”
小安把手放在黃包車夫的鼻翼下,一試還有氣,小安對準黃包車夫的人中一掐,對方悠悠醒轉了,可是,一看到小安的面孔時,他頓時大叫一聲暈了過去。
小安很納悶,倆軍人也很納悶,不至于吧,小安又不是妖魔鬼怪,甚至長得還很秀氣,怎麼會把這家伙嚇暈呢。
黃包車夫瞎了一只眼,被小安的骰子打瞎的,小安也沒想到會打那麼準,當時就一個念頭,阻止對方繼續開槍。
小安想不起來在什麼地方見過這黃包車夫了,不然這家伙怎麼一看到他就嚇暈了。
小安百思不得其解。
倆軍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據他們所知,這小子剛到廣州,不可能就結下仇家,那麼,這人看到這小子就暈了,只能問這黃包車夫了。
其實,小安和倆軍人都誤會了,這黃包車夫其實誰也不認識,他是被自己手上的血給嚇暈的。
有人暈車,暈船,也有人暈血。
小安把黃包車夫又給掐醒了,這家伙醒來第一句罵出的竟然是日語。
倆軍人頓時明白了,這是日本人,那麼,目標肯定是陶省長,因為,這是陶省長的座駕。
小安弄不清,這日本人是怎麼知道陶省長的車要從這里經過的,難道日本人在陶府有臥底?問題是有臥底的話就應該知道,這車上坐的並不是陶省長,那麼,刺殺這車上的人又是何用意呢。
打草驚蛇也不是這麼個打草法,僅僅為了恐嚇陶省長,似乎也沒必要。
听到槍聲的警察過來了,倆軍人亮出證件,帶隊的警察立馬敬禮,並迅速把現場包圍了。
小安不想操那份心,畢竟明天的接頭才是重中之重,這事交給警察再合適不過,順帶著還能把功勞算在這倆軍人頭上,他相信這倆人回去,會把這一切告訴陶省長。
當然,陶省長怎麼獎賞那是陶省長的事了。
倆軍人沒有再說什麼,但是,倆人齊齊跟小安敬了一個禮,軍人的禮節,很重,小安懂得他們的心。
“謝謝你們護送,再見。”
說完,小安頭也不回地走了,離白雲飯店這麼近,再讓他們護送實在沒必要。
回到飯店,洗澡的時候小安才發現,陶省長贈送的鋼筆丟了,想來想去,丟在槍殺現場的幾率比較大。
小安知道這鋼筆的意義所在,于是洗好澡就去找鋼筆,那麼近,要是丟在那里找回來應該不難。晚上,被人撿去的可能比較小,正常情況下應該能找到。否則,以後見陶省長不好說話啊。
小安從吧台借了手電筒,拿著他就去方才發生槍戰的地方找鋼筆,地上的血跡還在,人卻不在了,空蕩蕩的街道上一個人都沒想,想必是被剛才的槍聲給嚇住了,也是,沒事誰敢往外跑啊,除非傻大膽,不要命。
“小子,找什麼呢?”
就在小安彎腰的功夫,身後傳來一個粗壯的聲音。
小安回頭看去,一伙人簇擁著一個一身肥膘的大漢站在幾步開外,發話的卻是那個大漢,顯然,一身睡衣的小安在他們眼里實在有違常理,而且這小子還拿走著手電筒,顯然在找東西。
大漢倒沒有惡意,就是感到好奇,這小子大晚上的在大馬路上找啥。
“我的鋼筆丟了,我找找。”
小安也沒當回事,人家問了,告訴對方也沒啥,事實上他確實就是在找鋼筆。
“哥幾個,幫這小子找找,回去也是打牌耍錢。”
大漢不知哪根筋搭錯了,竟然做起了善事,招呼幾個手下幫著小安找鋼筆。大漢並不知道,就因為這突然迸發的善念,讓他的命運就此改變。,
大漢是漕幫的一個堂主,手下的不敢不听他的,于是,就散開了幫著找尋起來,再說,堂主剛剛請他們吃過大餐,于情于理都得听他的。
“小子,方才那槍聲咋回事,你知道不?”
大漢抱著胳膊站著,一副大哥的派頭,也是閑來無聊,畢竟沒多久之前,他可是听到附近有槍聲響起。
小安當然不能說實話,倒不是怕對方人多,而是怕嚇著對方。
“不知道,我那時候剛到飯店。”
大漢也沒多問,一個半大小子,問又能問出什麼道道來,一般像他這麼大年齡的沒嚇尿褲子已經不錯了,再問,那就是難為他。
“我找到了,在這里。”
一個家伙興奮地叫道,顯然發現了小安丟失的鋼筆。
鋼筆是小安翻滾的時候甩出去的,並沒有落在小安翻滾的地方,而是甩出去幾步遠,剛好落在下水道跟路沿石的接縫處,也多虧人多,要是小安一個人,可得好找一陣子。
“謝謝,老板。”
小安接過鋼筆,甭管這伙人是什麼身份,能幫著他找到鋼筆,這表達的總是一份善意。
大漢一揮手,帶著手下人呼啦啦走了,真是來時一陣雨,去時一陣風。
可是,一陣風很快停了,跟在他們身後的小安沒走出三十步,就看到大漢被一伙人給攔住了。
大漢幫助過自己,雖然是很微不足道的事情,但是小安決定,有必要的話,他也幫助大漢一回,你敬我我一尺,我還你一丈,江湖道義使然。
攔住大漢一撥人比大漢的人數多上一倍都不止,顯然早有預謀。
自海運興盛以來,漕運日漸式微,漕幫也不復之前的風光,可是,畢竟是天下第一大幫,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漕幫再不濟,面對後起之秀的沙河幫的挑戰,漕幫廣州分舵也敢于跟對方掰手腕,幾次下來,互有勝負,但是,彼此都知道,雙方都憋著一口氣呢,都在找機會奪回失去的場子。
大漢外號大牯牛,一身蠻力在廣州的碼頭上無出其右,有好事者跟他打賭,大牯牛竟然扛了六百斤走了三十步,從而贏得了十塊大洋的賭注,並因此一扛成名,得了個大牯牛的外號。
“我說,沙狗子,你以為這麼多人老子就怕了你不成,有本事單挑。”
大牯牛威風凜凜,氣勢更是十足,其實,他內心里已經打定了主意,打不過就跑,好漢不吃眼前虧。
被稱為沙狗子的那人拍打著手中的木棒,獰笑著說道︰“大牯牛,今天你就不叫大牯牛了,叫大笨牛。”
大牯牛哈哈大笑,氣勢上絲毫不輸,他指著沙狗子罵道︰“我叫大笨牛,那你就是傻狗子,你以為人多老子就怕你,你也不打听一下,我漕幫的人哪個不是頂天立地的好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