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找啊,頭。”
一個特務苦著臉說道,因為敲人家的門,他被罵了不止一回,就這,他還得陪著小心道歉,那個憋屈就甭提了,長這麼大以來,他何曾受過這份窩囊氣,要是一槍在手,誰敢跟他炸刺啊,哪個不乖乖的像三孫子。
“咱們是不是找錯了,那倆人並沒在這層,會不會在三等艙。”
一個特務斟酌著說道,因為這一層他們全找遍了,沒有發現那夫妻倆,有人連見都沒見過,退一萬步說,小偷而已,肯定沒錢住二等艙,那麼,只能住三等艙,可是,他們完全忽略了一點,那就是這小偷怎麼這麼大膽,竟然敢偷他們的槍,而且在這客輪上,逃又沒處逃,躲又沒處躲的地方。
“有這可能,那就三等艙去找,我不信他們能飛了。”
于是,三個人又下到三等艙,吃飯的家伙丟了,找不回來別說受處分了,甚至丟了工作也說不定。
不出所料,三人又被罵了一頓,住三等艙的雖說都是底層的人,可是,越是底層的戾氣越重,本就睡下了,再被人吵醒,能不生氣麼。
三人沒敢亮證件,一是覺得沒必要,而是覺得丟人,好在他們只是找人,看到不像倆小偷,立馬下一個艙室,管他罵不罵,就當沒听到。
三人費了好大勁,挨個艙房找遍了,也沒找到如小偷兩口子一般的人,可以這麼說,整個三等艙,基本上就沒有女人的影子,唯一一個女人,年齡也在四十開外了,跟吵架的那個女小偷根本不搭界。
三人站在走道盡頭犯愁了,一時間氣氛有些沉悶,誰也都不說話,沒話可說啊。
“會不會在那里?”
一個特務指指頭頂,意思不言而喻,那倆盜賊在頭等艙。
“我也覺得有可能,二等艙,三等艙都找遍了,只有頭等艙沒去。”
另一個特務附和道,其實,他也想去頭等艙轉一轉,哪怕不住,看一看也是好的。
“頭等艙?可能麼,你見過小偷住頭等艙的?那還是小偷麼?”
頭頭說的沒錯,能干小偷,肯定沒錢,住頭等艙,一般人可不舍得,更別說倆小偷了,根本不可能。
“那整個船上除了頭等艙都找遍了,怎麼沒找到?”
偌大一艘船,要想藏身,還真的不容易找到,別說他們仨,就是十個八個也未必能找得到。
“唉,回去睡吧,明天再說。”
特務頭目點點頭,頗為無奈地吩咐道,要是那樣的話,這槍算是丟定了,因為他們不可能到一等艙頭等艙那里挨個的搜查,沒那權限不說,住在頭等艙的非富即貴,根本不會理睬他們,更何況赤手空拳。
“那就這樣算了?”
一個特務不甘心地說道,臉上無可奈何的樣子哪里還像一個特務啊,簡直就是丟失玩具的孩子。
“不能就這樣算了,回去沒法交差啊。”
特務頭目想了想 ,眉頭皺成了一團,三個人出公差,什麼事沒辦,配槍卻被偷了,說出去誰信,肯定要受處分,而且小不了。
“要麼咱們花錢買。”
一個特務提議道,而且為此還沾沾自喜,畢竟他認為想出了一個變通的好法子。
“花錢買?買誰的?我們的槍都有編號的,你以為管槍的人傻子?”
特務頭目的一句話瞬間讓那家伙的臉變了顏色,是他把問題想簡單了,假如問起來,怎麼不是原來的槍,原來的槍呢,總不能說跟人換著用了吧,說實話,槍被偷了,結果兜兜轉轉又回到老路上了,買,顯然行不通。
“只能等下船的時候了,跟咱們的人說,就說船上發現了另一伙共黨分子,讓咱們的人提前到碼頭,我不相信那兩口子能飛了,到時候咱來個甕中捉鱉,不光槍能找回來,還立了一大功,別管那兩口子是不是,媽的,敢偷老子的槍,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妙計,妙計。”
一個屬下恭維道,要是這樣的話,他們仨非得不受懲罰,相反還能立一大功,別管那兩口子是不是共產黨,只要敢偷他們的槍,那就一定是,他們有一百種法子讓他倆承認。
“還是隊長英明。”
另一個特務不甘落後,對著頭頭又是一頓馬屁,他知道,這時候的頭頭一肚子火呢,千萬不能惹他生氣,否則,受連累的還是他倆,畢竟作為下屬,沒能配合好長官。
三個特務不知道,他們的配槍永遠找不回來了,因為,早已被小安給扔到了海里。
小安不是不想留下那槍,畢竟農夫他們缺少趁手的武器,可是,他知道,這玩意留不得,敵人肯定在碼頭盤查,為了不引發意外,那槍還是扔了比較好,之所以讓李英兩口子把他們的槍給偷了,一是給他們制造點麻煩,二是給農夫的安全加上保險。
有槍和沒槍兩碼事,沒槍就是普通人,就是身手比一般百姓強,又能強哪里去,泥瓦匠的身手可不弱。
小安去找泥瓦匠,此刻的他一點都不在乎那三個特務了,小安完全相信,丟了配槍的他們自顧無暇,哪里還有閑心管這些事。
確實,仨特務簡直郁悶死了,根本沒心情盯防對面了,再說,船還沒靠岸,他們知道,被他們盯防的對象肯定飛不了,就在他們的眼皮底下,誰來,誰不來,無所謂,反正到時候一網打盡,只要跟他們盯防的人有接觸,不管是不是共黨,一律抓起來審問。
看到小安,農夫笑了,不用問,那枚戒指被他找回了,不然這小子現在過來干嘛。
農夫動了把小安收入麾下的念頭,有這樣一身本領的家伙,何愁自己的安全啊,自己能全身心的投入到革命工作中了,而不至于這樣被動。
這樣說倒不是貶低泥瓦匠同志,而是真實情況就是這樣,被小偷偷走的寶貴的戒指,這邊一說給他,那邊他就給找回了,你說這本事,一般人能做得到?甭管這小子認識不認識小偷,能把戒指找回來就是本事。
小安不動聲色地把那枚戒指還給了農夫,隱蔽的動作連對面的王德中都沒發現。
“海上風大,多休息。”
小安丟下這句就走了,戒指還回,沒必要多待下去。
農夫點點頭,瞄了對面的王德中一眼,那家伙側身往里,也不知睡著沒睡著。
泥瓦匠不動聲色地跟了出去,在走廊盡頭,小安停下了。
“他們的這個被我給扔了。”
小安比劃了一下手槍的樣式。
泥瓦匠頓時一驚,這都能做到,他是怎麼做到的,這小子,總是給人驚喜,農夫的戒指丟了,眨眼間他都能給找回來,這又把三特務的槍給扔了,說出去簡直都不可思議,仨特務又不是傻子,那麼,只能說明這小子的本領大的出奇,大的超乎一般人的想象。
泥瓦匠笑了,黨內有這樣的同志,真的是一件幸事。同時,他又慚愧的很,這小子才多大啊,就有一身逆天的本領,可自己倒好,三十多了,竟然不如一個半大小子。
“有事給我聯系,不早了,回吧。”
泥瓦匠回到艙房的時候,農夫的眼楮亮亮的,倆人相視一笑,然後躺下就睡,農夫自從服下小安的藥後,身體明顯的好轉,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農夫很納悶,三個特務似乎不對勁,似乎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急得熱鍋螞蟻一般,小安過來還戒指的時候,他們三人像是夾了尾巴的老鼠一般急匆匆都出去了,竟然一個人都沒留下。
三個特務沒辦法,只好去船上的發報室發報,發電報的時候順便把配槍被盜一事說了,未曾想,上峰是指示很快到了,讓他們稍安勿躁,下一步的行動會有人聯系他們,他們只需服從命令即可。
三個特務面面相覷,沒想到這船上還有他們的人,而且級別比他們仨還高。
三特務惴惴不安之際,門被敲響了,外邊一個冷艷女人站在門口,不待三人問話,那女的就邁步進來了,就見她掏出一個本本,往三人面前一晃,然後語氣冰冷地說道︰“我算是見識了,堂堂三個受過訓練的特工竟然被人偷了配槍。”
三人尷尬不已,配槍被盜已經夠丟人的了,沒想到還被一個娘們奚落。可是,他們沒法反駁,配槍就是被盜了,人家說的也沒錯,更何況對方級別比他們高,是他們的上司。
不過,令三人納悶的是,這女人看年齡頂多三十,她是怎麼爬這麼高的,要知道,他們仨也都是中尉級別,這女子比他們高,至少得是個上尉或者上校吧。此刻,他們算是明白了人比人該死,貨比貨該扔的含義了。
看三人不說話,這女人也不好意思再奚落了,畢竟三個大老爺們,人要臉樹要皮,說多了不好,再說,還指望他們仨干活呢,說太厲害怕起反作用,上課的時候老師教過,男人不怕訓,就怕抬,好話比什麼都管用,當然,也不能一味的說好話,沒原則的好話不如放屁。
“盜賊是不是沒查到?”
三人點點頭,壓根就沒往頭等艙那里想,在他們的認知里,盜賊,怎麼可能住頭等艙。
“就沒往別處想?上邊或者下邊?”
上邊當然指的頭等艙,下邊當然是三等艙。
“下邊找了,沒找到,上邊沒找。”
特務頭頭回答,語氣郁悶的很,沒想到上峰所謂的頭頭竟然是個女人,而且這麼一副口氣跟他們說話。
“上邊沒找?是不是覺得不可能?”
“那我們再去找找。”
“別找了,我有更重要的任務交給你們。”
仨特務頓時一凜,立馬站直了,有任務,意味著他們能將功補過,辦成了,辦好了,說不定還能有獎賞,丟槍一事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三人接到的任務又簡單又不簡單,簡單是就一件事,殺人,不簡單也是一件事,還是殺人。
要殺什麼人,他們不知道,但是知道,這是上峰的意思,同時,不能明目張膽的殺,要暗殺,要神不知鬼不覺,然後拋尸大海。
女人把照片挨個給他們看了,保證他們完全記住。
被殺的人竟然住在三等艙。
住三等艙的人值得他們出手,想一想都覺得不可思議,可是,上峰的命令他們必須無條件執行,而且要神不知鬼不覺,這有點強人所難。好在是,被殺對象並不知道有人要暗殺他。
女人下了命令之後走了,來無影去無蹤的,像幽靈一樣。
三人互相看了看,都有種詭異的感覺,想了想,一人突然叫道︰“是他。”
“是誰?”
另外兩人幾乎同時問道。
“像不像陶省長?”
另外兩人恍然大悟,初看照片時總覺得眼熟,原來是陶省長。
暗殺陶省長。
三人幾乎同時打了個寒戰,暗殺一省之長,那可不是玩得,弄不好沒命不說,鬧大了很可能被當成替死鬼。可是,這是上峰的命令,不執行也是個死,知曉這麼大的秘密,又暗殺不成,會留著你才怪。
三人商量了半天,最後決定派一個人暗地里探查一番,暗殺一個人容易,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暗殺,簡直不可能,三等艙,可是六到八人的大艙房,不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難題。
先看了再說。
作為三人小組的組長,組長當然不能第一個去探查,于是,任務就落到了叫陳平的頭上,這三人,他的資歷最淺,當然得他去。
沒多久陳平回來了,苦著臉把他探查的情況說了,實際情況比他們想象的還難,因為那大艙房里住著八個人,滿滿登登,幾乎沒有下腳的空。
要暗殺,只能趁陶省長出門方便的時候。
“那麼大的省長,怎麼會沒有護衛?”
小組長金季榮不由地問道,緊皺的眉頭成一個不規則的川字。
“一屋八個人,老老少少都有,沒看到。”
“對了,我明白了。”
金季榮一拍大腿興奮地說道。
他的行為弄得倆屬下一愣,齊齊看著他,期待他說答案。
“這陶省長化妝了不是?”
“對,留了胡子,像個老頭,我看了好幾遍才認出來。”
“這就對了,坊間傳言,這陶省長一直跟那位不對付,這次偷偷的回廣州,該不會是聯絡他的舊部鬧事吧。”
誰都知道,陶省長就是廣東人,他起家的資本也來自廣東,回到自己的老巢,才是那位忌憚的事,趁其不備,在海上弄死,然後拋尸海上,這事最後只能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