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佩蓉听見兒子的聲音,僵硬的咽下一口藥。
這藥極苦。
她沒有喊一聲苦,只念著‘月兒’。
再苦的藥,也比不過她心里的苦。
她都想起來了。
想起前世發生過的那些事。
想起前世臨死前的無限悔恨。
直到被那甦氏和江玉凝害死,她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她回想過往,才知道她對自己的親生女兒有多殘忍......
這一世,她差一點就走了上一世的老路。
要不是查出甦氏的存在,她差點就走了上一世的老路。
“月兒......女兒......”
沈佩蓉心如刀絞。
“長寧侯,你好狠的心吶!”
她眼角流出一滴血淚。
將江承玨嚇得不輕,急忙給她擦拭︰“母親,母親你不要激動,過去了,都過去了,一切都沒有發生,這一世,二姐姐過得很好。”
江承玨悲痛萬分,從想起那些事起,他就知道,他再也沒有二姐姐了。
從母親醒後的狀態來看,母親,應是也想起前世來了。
“二姐姐不會原諒我們的,留我們性命,已是手下留情。”江承玨哭著對沈佩蓉說。
沈佩蓉痛苦的閉上眼。
哽咽道︰“月兒不會原諒我,月兒永遠都不會原諒我,我知道,我都知道,是我錯了,都是我的錯,是我傷她太深,太狠。”
“我不配做一個母親,我不配......”
這日後,沈佩蓉身體是真的不好了,成日郁郁寡歡。
江昭月與晉王大婚的第二日。
宮中傳來噩耗。
陛下,駕崩。
臨去前,只召了穆翝上前說話。
晉王與江昭月趕到宮中時,陛下已經去了多時。
“皇兄......”
晉王跪在陛下尸身前,終日筆直的背,微彎,堅硬如鐵的軀體,發顫。
江昭月與他並排跪著,撫摸著他的背,無聲安慰。
陛下之于王爺,如兄如父,是王爺最重要的人之一。
人都是要走的,生老病死,都是尋常。
至少這一世,陛下是正常老去,不是被他從小寵到大的蕭季霖殺死。
即便如此,江昭月也能感覺到,蕭季霖造反一事,對陛下打擊很大。
這一世,他去的,比上一世蕭季霖造反時還要早。
陛下,是重情之人,對前太子蕭季霖,陛下不是毫無感情。
即便蕭季霖不是皇後親生,也是他的親生兒子。
太子和太子妃也都在床前跪著,群臣百官,听聞陛下死訊後,紛紛進宮,也都在殿外跪著,哭嚎著。
“陛下,陛下啊!”
殿內,只有太子妃林詩瑤在哭哭。
“父皇,您還沒有見到孫兒出世,陛下,您怎麼就這樣去了。”
林詩瑤不停抹著眼淚,長輩離世,她怎麼也止不住悲痛的心情,嗓音不住哽咽。
穆翝只是無聲落淚,駕崩的人,是他的親生父親,他才認回不久的生身父親。
“父皇......”他望著那個躺著一動不動的明黃身影,眸光沉痛。
陛下總想听他叫一聲父皇,可這聲父皇,直到陛下死後,他才叫出來。
穆翝心中竟生出無限悔意,若是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他定不會讓父皇帶著遺憾離去。
父皇心勞神傷,強撐著等皇叔成婚,已是極限。
江昭月望著這一幕。
她做錯了嗎?
不,一切都是蕭季霖自己的選擇。
臉上忽然傳來一抹濕意,她抬手一踫,是眼淚,她的眼楮在哭嗎?
回程馬車上,江昭月枕著晉王大腿,神情呆呆的。
“我是不是做錯了?”江昭月問道。
她是不是不該將蕭季霖逼到造反?
那樣,陛下就不會駕崩。
陛下,是一個好兄長,更是一個好父親,是一個好人,好人應該多活幾年。
她一直以為,陛下不死在蕭季霖手中,一定可以多活幾年。
然而事實卻與她所想相反。
“你沒錯,蕭季霖狼子野心,眼里容不得人,早晚會有這一日。”晉王輕撫她背後長發。
“真的沒錯嗎?”江昭月閉上眼,“好困。”
“睡吧。”晉王給她蓋上披風。
“好熟悉的味道。”
江昭月攏了攏披風,輕嗅檀香香氣,睡意濃重,一切愛恨都消散,沉沉睡去。
再醒來時,是在晉王府臥房。
“王妃,你睡了整整三日,可算是醒了!”
霜紫見王妃醒了,神情萬分激動。
“要不是王爺說你就是睡著了,霜紫都要去找賀神醫來給你看看了。”
江昭月手腳都是軟綿綿的,只覺得這一覺睡得格外沉,格外舒適。
“我竟睡了三日。”江昭月自己也是頗覺不可思議。
“王妃,江隱求見。”金蝶在門外稟報道。
“帶他進來。”江昭月道。
霜紫猛搖頭︰“王妃,此處是您的臥房,見男客還是去偏廳吧。”
“帶進來,一個小孩兒,瞎想什麼。”江昭月在她額頭敲了兩下。
金蝶將江隱帶了進來。
江隱自帶紙筆,在紙條上寫道︰“小姐,江隱想去行走江湖,行俠仗義,請小姐恩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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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高興你能找到想做的事,不要像你姐姐一樣想不......”
“罷了,你去吧,從今以後,你自由了。”
江隱給她磕了三個響頭,而後不走尋常路,從窗戶飛了出去。
江昭月感慨道︰“也算有些本事。”
將陛下葬入皇陵後,新帝登基,林詩瑤也應了大師所批命格,貴為皇後,母儀天下。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昭月妹妹,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啊,你竟比我高出了一個輩分。”
林詩瑤時常召江昭月入宮陪她說話。
“皇後還沒叫過我皇嬸呢。”江昭月裝模作樣的品著茶,老神在在的樣子。
“你比我小兩歲,這怎麼好叫出口。”林詩瑤一臉為難。
“要不咱倆換換?”江昭月對她笑道。
“不必,不必!”林詩瑤連連擺手,她家小統領挺好的,很溫柔的,比那個成天冷冰冰一個眼神就能嚇死人的皇叔好多了。
“你要換換?”回王府時,馬車里,晉王緊緊將王妃桎梏在懷中。
“說笑,純屬說笑......”
江昭月看著男人黑沉的臉色,知道是自己說錯話了,這男人小氣的很,有些玩笑,不能開。
男人的臉越來越近,關鍵時刻,馬車一個急剎車。
江昭月順勢從晉王懷中滾了下來,掀開簾子︰“咳咳,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