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
太極殿內
文武百官身著規整的朝服,整齊有序地分列兩側,整個大殿氣氛莊嚴肅穆,六部尚書依次奏報政務,朝中大儒為曹鯤歌功頌德。
就在這時,一匹快馬如離弦之箭般沖入皇城,急促的馬蹄聲如重錘般,一下又一下地敲擊著這表面上的寧靜,打破了那壓抑已久的沉悶。
馬上的武將滿臉惶恐,神色慌張至極,一路狂奔至太極殿外。
他手中緊緊攥著一份加急奏章,滿頭大汗,卻顧不上擦拭,徑直沖進殿內。
“聖上!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啊!”
那武將撲通一聲跪在丹墀之下,聲音顫抖得如同風中搖曳的殘燭,隨時都可能熄滅。
曹鯤正端坐在那象征著無上權力的龍椅之上,身著玄色龍袍,上面繡著霸氣外露的五爪金龍,那金龍仿佛隨時都會從龍袍上騰空而起,翱翔九天。
冠上的珠串微微晃動,遮擋住了他部分面容,讓人難以窺探他的神情。
“何事如此慌張?成何體統!”
曹鯤怒喝一聲,聲音如驚雷般在朝堂之上轟然回蕩,震得大殿的梁柱都微微顫抖。
武將渾身猛地一顫,額頭緊緊地貼在地面上,不敢抬起分毫,惶恐道︰“陛下……荊州各地百姓……紛紛造反……反賊如洶涌的洪水一般,所到之處,肆意屠殺官吏,開倉放糧……各地已然大亂!”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頓時一片嘩然,文武百官們面面相覷,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五天前,荊州還傳來捷報,荊州都督趙獨秀連戰連捷,斬殺反賊近百萬,形勢一片大好,怎麼突然就傳來了如此噩耗!
有的官員身體開始微微顫抖,仿佛置身于寒風之中;有的官員則低下頭,眼神閃爍,生怕引火燒身,給自己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什麼!”
“什麼?百姓造反?”
“一群螻蟻般的賤民,竟敢反抗朕!”
曹鯤震怒咆哮,聲音如洪鐘般震得整個朝堂都嗡嗡作響,仿佛整個大殿都要在這怒吼聲中崩塌。
“朕待他們不薄,讓他們有房子住、有田耕、有糧吃,他們竟敢如此忘恩負義!”
“朕一統天下,北伐草原,讓那囂張的草原部落俯首稱臣;西征大漠,平定那肆虐的沙匪之患;平定四海,讓天下歸心;開疆擴土,使我大魏疆域遼闊無邊;萬邦來朝,彰顯我大魏無上國威,開創了千古未有的盛世!”
“而他們竟然造反!想摧毀朕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
曹鯤怒目圓睜,看向武將,厲聲喝道︰“荊州的反賊都有誰?給朕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武將惶恐不已,聲音顫抖著說道︰“稟聖上……荊州反賊以孫迎祥為首,其次是陳伏虎、姬岳、蕭自在、朱鐵雲、常士信之流,還有一些地方豪強在背後煽動百姓!”
“姬岳!常士信!乾朝余孽!朕平日里待他們不薄,他們竟然也敢造反!”曹鯤咬牙切齒,眼中噴出憤怒的火焰。
“傳旨!命董奉先、冉天象、林飛虎、馬原、馮君可、上官擎天、魯沖!各率精兵十萬前往荊州!所有反賊!誅滅三族!一個不留!”曹鯤眼神如刀,一道聖旨,殺氣沖天,讓百官膽寒。仿佛在這一瞬間,他們已經看到荊州十室九空,白骨累累,血流成河的慘狀。
工部尚書元平見狀,心中憂慮不已,他走出列,跪在地上,恭敬地說道︰“陛下……荊州百姓因貪官污吏橫征暴斂,走投無路,故而造反,還請陛下酌情處置。誅滅三族,牽連甚廣,有損陛下仁德之名……”
“荒謬!”曹鯤不等元平說完,便暴跳如雷地打斷了他的話。
“這些不是他們造反的理由!”
“不管是何緣由,造反便是罪不可恕!”
“看來,朕這些年對待百姓黎民太過仁慈了,元平,你這個老匹夫倒是提醒了朕,朕對他們越是仁德他們越是放肆!”
“傳旨!所有反賊,滿門抄斬,誅連九族!”
元平驚恐不已,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仿佛一片在狂風中飄零的落葉,不敢再言語。
其他官員見狀,更是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整個朝堂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次日,元平上書告老還鄉。曹鯤御筆批準,命廬州刺史葉浩雲接任工部尚書之職,位列宰相。
消息傳出,舉朝震驚。葉浩雲雖然是曹鯤的親傳弟子,但他終究是一介武將,即便軍功卓著,殺敵無數,那也是武夫啊!
朝中眾正盈朝,不缺忠臣干吏,為何要讓葉浩雲一介武夫擔任工部尚書之職?
但是太極殿中那如雷霆般的怒吼余音尚在,曹鯤盛怒之下的威壓,似一張無形卻又密不透風的大網,將整個朝堂緊緊籠罩。
百官們雖心中滿是不滿,可在曹鯤的怒火面前,卻無一人敢冒死上書進諫。
玉京的城門外,溫暖的陽光灑在路上,卻難驅散這離別的哀愁。
百官們懷著復雜的心情,前來禮送數朝老臣元平。
元平為大魏朝廷鞠躬盡瘁多年的老臣,此刻身形略顯佝僂,面容上滿是歲月的滄桑與離別的落寞。
不少大臣眼眶泛紅,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終于忍不住潸然淚下。
他們紛紛圍上前去,拉住元平的衣袖,聲音哽咽地勸說道︰“元尚書,您這一走,朝廷便少了一根頂梁柱啊!您何不留下,再與聖上細細陳情?”
“是啊,元尚書,您為朝廷操勞一生,如今卻要這般離去,叫我等如何舍得?”
元平微微搖頭,心灰意冷道︰“諸位同僚的心意,元某心領了,但老夫去意已決,我為大魏效力數十載,如今也該是落葉歸根的時候了。”
說罷,他毅然轉身,踏上了那輛寒酸的馬車。
馬車緩緩前行,車輪在水泥路上滾動,發出沉悶的聲響,仿佛是元平心中那無盡的嘆息。
途中,馬車忽然停下,車夫在車外輕聲說道︰“老爺,前面有一隊人馬,像是回京的官員。”
元平掀開車簾,只見前方一隊人馬甲冑鮮明,威武雄壯,殺氣騰騰。
為首一人騎在高頭大馬上,身姿挺拔,英氣逼人,正是那新任工部尚書葉浩雲。
葉浩雲早听聞元平大名,今日在此相遇,心中又驚又喜,連忙翻身下馬,快步走到元平馬車前,恭敬地行了一禮,說道︰“晚輩葉浩雲,見過元相!”
元平見葉浩雲謙遜有禮,心中對他的印象稍有改觀,便也走下馬車,回禮道︰“廬江侯客氣了,老夫如今已是一介布衣,當不得如此大禮。”
葉浩雲連忙道︰“元相言重了,您在朝多年,經驗豐富,晚輩初涉工部事務,諸多不明之處,還望元尚書不吝賜教。”
元平慈祥道︰“廬江侯既如此說,老夫便斗膽說上幾句,工部事務繁雜,涉及水利、建築、工匠等諸多方面,需統籌兼顧,不可偏廢……”
元平耐心地指點著,將自己的經驗心得傳授給葉浩雲。
葉浩雲听得認真,不時點頭稱是,眼中滿是敬佩。
他誠懇道︰“元相之言,如醍醐灌頂,讓晚輩受益匪淺,晚輩定當銘記于心,不負元相教導。”
一番交談後,二人分別,元平回到馬車上,元平之子元斛滿臉怨憤道︰“父親,那葉浩雲小人得志,不過是因為聖上盛怒之下,您被迫離京,他才得以接任工部尚書之職,您怎麼還如此盡心盡力地幫他?”
元平聞言,臉色一沉,嚴肅道︰“休得胡言!廬江侯少年得志,南征北戰,為大魏立下赫赫戰功,他生性豁達,忠君為國,絕非小人,為父告老還鄉,乃是聖上恩典,你萬萬不可心存怨憤,做人要心懷寬廣,懂得感恩,不可因一時的得失而心生怨恨,否則只會誤了自己前程。”
元斛听了父親的話,雖心中仍有不甘,但也只得低頭不語。
馬車在夕陽的余暉中漸行漸遠,只留下一道長長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