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話尾聲,天色漸明。
莊瑞自屋外回來,微微一笑。
“唯恐皇上疑心,你我不宜同乘,我讓下人另雇一輛馬車,請表姐和雙兒先行。”
娥蘭恭立乖順。
“奴婢為郡主驅策馬車。”
沒等寧雲溪回應,莊瑞一口否決。
“一夜未睡,怎能驅策?你跟表姐同乘,別再累著。”
娥蘭頷首。
“奴婢不敢。”
寧雲溪慨然一笑,用安撫的語氣勸言。
“無妨。”
“你忘了,回去之後,你便是滕姑娘了。”
娥蘭落眸一意不安。
“還不知道老爺和夫人,同不同意呢。”
寧雲溪繼續安撫。
“放心吧,他們肯定同意。”
“假設事有意外,不是還有韶舅舅嘛。”
莊瑞一听不對,連忙提醒。
“不是說好,她不做韶叔父的女兒嗎?”
寧雲溪俏皮一笑。
“逗你的。”
莊瑞滿心憂慮。
“逗趣便罷,表姐萬萬不可實行啊。”
寧雲溪認真回應。
“你強調數次,我記住了。”
莊瑞憂慮一去,心緒舒然。
“回府之後,我便將此事,稟告父親母親。待臣籍落定、諸事完備,我再入宮求見,請皇上恩準婚事。”
寧雲溪隨即起身,想著娥蘭身子弱,轉而扶了一把。
“嗯,好,事不宜遲,我們動身吧。”
娥蘭惶恐低眸幾分,跟著寧雲溪,走出茅屋、坐上馬車。
至帝瑾王府,寧雲溪見到顏瑜,沒有提及莊瑞,只說想給娥蘭一個臣籍身份,顏瑜便同意了。
寧雲溪還是給了一個理由,娥蘭以奴婢之身、待在滕府,被人針對,受盡委屈,實在可憐。
顏瑜吩咐高 ,前往滕府,詢問滕予儒夫婦的意願,毫無意外,他們雙雙贊成。
寧雲溪陪著娥蘭,去到州牧台新落臣籍、登記姓名,滕娥蘭。
听聞喜訊,滕予儒和韋初霜特意告假兩個時辰,吩咐府里下人,齊聚滕府正門,一起迎候姑娘回府。
沒過多久,寧雲溪的馬車,停在滕府門口。
韋初霜喜不自勝,招手吩咐下人。
“快,迎上去。”
寧雲溪先一步走下馬車。
眾人齊齊行禮。
“恭請月溪郡主福安。”
滕娥蘭跟著走下馬車,快行幾步,雙手扶起滕予儒夫婦。繼而,欣然一笑,給他們行了大禮。
“孩兒敬拜父親、母親!”
滕予儒喜笑顏開。
“快平身。”
韋初霜笑眸含淚,親自扶起女兒。
“蘭兒請起。”
下人們復行一禮。
“奴才、奴婢給姑娘請安。”
搖身一變,成了姑娘,滕娥蘭還有一些不習慣,只見下人行禮,便覺心神惶惶,下意識想要跟隨而跪,寧雲溪及時提醒一句︰“滕姑娘,允準平身吧。”
滕娥蘭低眉幾分,依舊難以適應。
“是,平身。”
下人們恭然頓首。
“謝姑娘。”
韋初霜拿著一塊令牌、一把鑰匙,當眾交到女兒手中。
“我公忙督護台,平日無暇顧及府宅之事,從今日起,由你掌家,蘭兒切莫推辭。”
說著,轉向下人,嚴正宣示。
“蘭兒初掌家事,難免生疏,爾等皆要安分守己,不許生事煩勞,記住了嗎?”
下人齊聲回應。
“是。”
莊瑞本想按照舊年計劃,讓滕娥蘭配合,假作救他、演幾出戲,揚名天下。
寧雲溪听過計策之後,果斷拒絕。滕娥蘭身子虛弱,動輒太大,恐有性命之憂。
莊瑞一听,打消了這個念頭,心想著,倒也無妨,反正皇上只是嫌棄她的奴者身份。而今奴契已經到期,她又貴為滕族嫡女,自是無從鄙棄了。
下午,莊瑞入宮求見。
顧孟禎想念佷子,速即允準一見。
莊瑞一反常態,認認真真行了大禮。
顧孟禎著實嚇了一跳,一陣恍惚,臉上滿是不可思議。
“朕听錯了通稟,還以為是瑞兒求見,沒想到是瑋兒?”
莊瑞抬頭,沖他一笑。
“皇伯伯沒有听錯,就是臣佷。”
顧孟禎起身而去,急忙扶起佷子,龍眸盡是擔憂。
“你父親又訓你了,何故行此大禮?”
“膝蓋疼不疼?”
“朕瞧瞧,額頭可有淤青?”
莊瑞立身松柏,緋色錦袍彰顯尊貴,墨色長發隨意綰起,幾分颯爽,英姿煥發。
“皇伯伯放心,臣佷無礙。”
“臣佷入宮,有事相求,故而行此大禮,還望皇伯伯恩準。”
顧孟禎執起他的手腕,走向龍座,一如平常,與佷子同坐。
“何事?你只管說出來,朕什麼都答應你。”
莊瑞嘴角泛起一分甘甜。
“臣佷听說,尹司相滕大人,今日收了一位養女。”
顧孟禎微微一怔。
“是嗎?”
問罷,想起這事。
“好像有這麼個事,他還遞了折子,說是已有瑜旨恩準。朕忙于朝政,還沒來得及關心一句。”“似乎是個平民女子?”
話至此處,他津津有味地一笑。
“你先別說,讓朕猜猜,你一向喜歡與民同樂,向往無拘無束,想必情思有人,正是那位滕家女吧?”
莊瑞微笑點頭。
“皇伯伯聖明。”
顧孟禎凝眸于他,慈然而笑。
“適婚年紀、成婚自由,你既喜歡,娶了便是,不必過問于朕。”
莊瑞察言觀色,換了說法,沒有直言。
“成婚自由,乃是律令;稟問皇伯伯,則是親情。臣佷愚見,得到皇伯伯的恩準,這樁婚事,才算名正言順。”
顧孟禎心里一暖,拍了幾下他的肩膀,以作鼓勵。
“好孩子,真懂事。”
想起當年,無奈棒打鴛鴦,他至今還有愧疚。
“實不相瞞,你的婚事,朕憂愁多年,而今,總算可以放心了。”
“對了,那個孩子喚作什麼名、原籍何處,你們怎會相識?”
莊瑞乖順笑著,仔細介紹。
“她芳名滕娥蘭,無有原籍,先前一直在寧國公府謀生。”
“三年前,我們相識于學堂,而後不幸分離。雖然身各一方,但是心守一處,數年不曾相忘。”
“今日一早,滕大人迎了這位嫡女回府,好大的陣仗,消息都傳到莊府來了。臣佷前去一瞧,結果出乎意料,竟然重逢故人。”
顧孟禎越听,臉色越是難看。
“是她?”
莊瑞順勢一問。
“皇伯伯認識她?”
顧孟禎收起異色,重新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比起方才,多了幾分虛情假意。
“不算認識,寧國公府匆匆幾眼見過,朕依稀記得此人。”
莊瑞回之一笑,稍不注意,又像平時那般沒大沒小。
“那她也算是皇伯伯的故人了。”
一語說罷,他意識到有些失態,連忙轉了神色,下跪一禮。
“臣佷心中,唯有滕姑娘一人,今生非她不娶,求皇伯伯恩準!”
顧孟禎龍眸之中,迅速閃過一絲殺意,虛隱無形,令人難以察覺。
“好,朕準了。”
莊瑞低眸頷首,沒有捕捉殺意。
事關滕娥蘭,他刻意留心,听出顧孟禎言辭之間,不似真心允準。
因而,心覺一分異常。
他未有表露,臉上唯有欣悅笑容。
“謝皇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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