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霆玨小時候還傻兮兮地跑過來想和我做朋友。呵，宋易安他們願意和他玩，我才不需要他的憐憫。”他很是不屑，“誰稀罕啊。”
不知想到了什麼林寒突然笑了，笑容扭曲陰鷙，盯著姜望舒的眼楮語氣惡劣地說“不過還好，他爸死了，他變得和我一樣痛苦。”男人暢快地舒了口氣，仿佛往事重現，“看著葬禮上他哭得撕心裂肺，我終于覺得痛快了。”
一股惡寒從腳底升起，姜望舒覺得林寒真的是瘋得徹底，心思可不是一般的骯髒陰暗。
林家真是一個瘋子窩。
終于窺得預想中的反應，林寒眼露幽光，兩只眼楮死死盯著姜望舒，像是餓狼見著了帶血的生肉。
他踱步走近，在距離姜望舒一米的位置停下，壓低聲音，說“其實……不僅如此。你還記得上高中的時候嗎？我那時發現我對你挺感興趣的，但偏偏你看不上任何人，獨獨縱容花霆玨那個蠢貨在你身邊。”
“為什麼？我們才是一類人啊！”林寒瞪紅了眼，罵道“姜望舒，你眼楮真的瞎了！”
他對姜望舒的情緒很復雜。一方面羨慕她無拘無束，像一陣自由靈動的風，她身上清冷飄逸與沉穩自持的微妙平衡讓他不自覺被她吸引。
另一方面惡心她對花霆玨的偏袒。
他的長篇大論在姜望舒心底掀不起太大的漣漪，她不疾不徐地說了七個字回答他的滿腹牢騷。
“因為他比你真誠。”
“從小到大你就是眾人稱贊的天之驕子，而他則被嘲諷為只懂吃喝玩樂的紈褲子弟。你既博了好名聲，吃到了甜頭就該承受其背後的苦澀，死也要咽回肚子里。”
“再說了，花霆玨是你爹嗎？”姜望舒上前兩步，高跟鞋輕敲地板，在空曠的大廳內格外響亮，她清亮的瞳孔輕蔑地睨他，仿佛能看透他內心的種種卑劣，“你的痛苦可不是他造成的，你要是想愜意悠閑大可以拋去名與利，做逍遙快活的傻子。”
“可你不願意。”她嘲諷地笑著搖頭，一語道破。她說的每個字都精準砸在林寒的痛處。
“既要又要，只會顯得貪心不足蛇吞象。”
林寒愣住，身形一震。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悄無聲息間被徹底擊碎，化為齏粉，潰不成軍。
要想人前顯貴，必得人後遭罪。
姜望舒只覺得十分諷刺。
人人都幻想當豪門子弟，殊不知花霆玨只是摘下幸運星的理想者，這個圈子里多的是林寒這樣精神與物質難兩全的人。
人心最是貪婪，有了愛渴望權力，有了權力渴望愛。
一生奔波追逐。
……
林寒突然發現自己否認不了她說的每一句話，他靜靜瞧眼前這張令他動容的臉，愣怔半晌。
當初對姜望舒的好感其實也摻雜著她對花霆玨的偏愛，沒有人能拒絕一份純粹的縱容，就像賣火柴的小女孩死前憧憬著溫馨的美好。
要論命好，花霆玨說第一，其他人絕對不敢說第二。
這是林寒不得不承認的，他真的太羨慕太嫉妒花霆玨了。他得到的一切都是有條件的，父母的疼愛是因為他能為家族增添榮光，老師同學的擁護是因為他常年屹立不倒的好成績。
而花霆玨卻不需要，他光是站在那里就有人去愛他。
這怎麼能讓人不生恨不生妒？
可妒忌有用嗎？大抵是沒用的。不然他也不會只有痛苦，不會在這里被姜望舒冷言嘲諷。
“呵……”林寒發笑，唇邊的苦澀蔓延。
“你該怪的是你那失職了的父母。”姜望舒搖搖頭。
她朝門口的余東遞了個眼色，余東心領神會，不動聲色地拿了一份文件上前，姜望舒扔給林寒。
“看看吧。”
看？林寒迷茫。
姜望舒難得有閑心為他解惑，“在你辛辛苦苦想著為你爸解除危機的時候，他正在幫你的弟弟——他的另一個寶貝兒子林晨改國籍，並且修改遺囑，讓你接管剩下來的空殼，而他們一家三口逍遙法外。”
“你胡說什麼？”她的話讓林寒難以置信抬起頭，放聲呵斥道。
“你仔細看不就知道了。”
林寒打開文件的手控制不住地發抖，骨節分明的手快速翻頁，看清楚內容後他只覺得心口在滴血，泛白的手指死死抓緊紙張邊緣。
離熊熊烈焰只差最後一把柴，見狀姜望舒繼續火上澆油，低聲蠱惑道“林寒，你還不清醒點嗎？”
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一個晚上，林寒的心底防線接連被沖擊，本就在風雨中搖搖欲墜的高樓轟然崩塌。
他的臉血色盡失，慘敗如夜鬼，跟丟了魂似的，看得人都忍不住“嘖嘖”感慨——真是個可憐兒啊~
姜望舒也不吝嗇給予他緩沖的機會，就這麼坐下靜候佳音，看了眼牆上的鐘表，十分鐘後她毫不在意林寒的死活，問站著的那位可憐的男人“怎麼樣？想好談判的結果了嗎？”
林寒“……”
他余光一瞥，那眼神仿佛在說你有良心嗎？
趁你病要你命，姜望舒真的做得到。何況他又不是花霆玨，還達不到令她憐香惜玉的地步。她對上林寒那雙寒光冷射的黑瞳，神色依舊淡然。
林寒一直沒有回答她，泛白的手骨節突出，死死抓著手中的文件不放，紙張變得皺皺巴巴的。漸漸的，他忽然松了力度，紙團落地。漆黑如墨的瞳孔添上一抹釋然的暗芒，目光挪動到姜望舒素白清麗的臉龐，這張臉寫滿了“野心與欲望”，他記得這女人的過往可比他慘太多了，那她到底又是怎麼做到的呢？
答案或許是——貪心又不貪心。
貪該貪的，果斷丟棄不該貪的。
盯了許久他說了兩個字“一半。”
說罷林寒莫名笑了笑，心想爸不是懷疑他與姜望舒串通勾結嗎？那他正好遂了他的心願。
姜望舒思索後點頭，“可以。”
“花霆玨知道嗎？”或許是結盟了，林寒和她說話時心平氣和，甚至聊起了他們共同熟悉的花霆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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