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士們接過擔架的瞬間,整個隊伍的氣勢陡然一變。領頭的班長一聲低喝,幾條精壯漢子同時發力,擔架像長了翅膀般騰空而起。
他們奔跑時膝蓋抬得極高,每一步都穩穩地踏在土地最厚實處,軟底膠鞋竟沒發出半點聲響。
上官朋眯起眼楮——這些兵崽子選擇的路線刁鑽得邪門。他們專挑那些被山洪沖刷出的裸露樹根落腳,看似嶙峋難行,實則比腐葉堆扎實百倍。
有個滿臉稚氣的小戰士甚至單手拽著垂落的藤蔓蕩過泥潭,擔架在他手們里穩得如同焊死的鋼板。
現在上官朋一點也不擔心劉東,看那小子的機警勁頭和殺伐果斷,出手狠辣的樣子就知道這小子肯定殺過人。
而對于劉東能夠從身上摸出一把帶有實彈的手槍他也並不意外,這小子太神秘了。神秘的在關系學院這種極為嚴格的軍校竟來去自如,甚至院長都給他特權。
還有上次看到他和總參的領導在一起,就知道這小子背景不簡單。想到這,上官朋竟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總覺得自己是被這小子惦記上了。
戰士們抬著擔架如一陣疾風般掠過最後一段山路。
上官朋的耳膜被連續三聲短促的哨音刺得生疼——那是他們途經第三道哨卡時,暗處傳來的驗證信號。
這一路上每次都有不同的口令從灌木叢里蹦出來,有時是"黃河",有時是"昆侖",抬擔架的漢子們對答如流,連喘息的節奏都沒亂分毫。
當山腳下那片迷彩帳篷群撞進視野時,上官朋的脖頸突然繃緊。他分明看見右前方第三棵白樺樹的樹冠同時不自然地晃動,那是偽裝網被山風掀起的弧度。
有金屬反光在枝葉間一閃而過,不用想也知道是藏在制高點的觀察哨和狙擊手。
"停",班長突然豎起拳頭,整個隊伍瞬間站住。二十米開外的枯木後面鑽出兩個涂著油彩的哨兵,槍口斜指地面卻保持著隨時射擊的角度。
"口令?"
"長江。"班長喉結滾動,同時用手比劃了一個手勢。暗哨的槍口這才從他們的方向移開。
上官朋這才驚覺自己後背已經濕透。這些藍軍布置哨卡的手法簡直像在構築死亡迷宮,明暗哨相互咬合,每道防線都留著能讓人通過卻隨時能封死的缺口。
帳篷區越來越近,上官朋聞到了發電機柴油燃燒的味道。
他數著經過的第七頂迷彩帳篷時,突然被擔架轉向的慣性帶得踉蹌——隊伍正拐向營地中央那頂印著紅十字的醫療帳。
直到此刻,他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下,可隨即又揪得更緊,擔架上的王小磊已經昏死了過去。
醫療帳的簾子猛地被掀開,一個戴著眼鏡、穿著白大褂的軍醫箭步沖了出來。他身後跟著兩名護士,動作利落地推著折疊擔架車,金屬輪子在泥地上碾出深深的轍印。
"放上來,快!"軍醫的聲音透過口罩,沉悶卻不容置疑。
戰士們迅速將擔架平穩轉移,王小磊的臉色已經慘白如紙,嘴唇泛著不正常的青紫。
軍醫一把扯開王小磊染血的作訓服,露出後背猙獰的彈孔——血沫隨著微弱的呼吸不斷涌出,顯然子彈已經擊穿了肺葉。
把擔架車推進帳篷,他動作飛快地給傷員戴上呼吸面罩,同時手指按壓頸部動脈,瞳孔檢查,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
"左肺貫穿傷,血氣胸,必須立刻手術。"軍醫抬頭,眼神銳利如刀,"送大醫院來不及了,他現在這個狀態,撐不過十分鐘。"
上官朋心頭一緊,下意識抓住醫生的手臂"手術……有把握嗎?"
軍醫沒急著回答,而是迅速指揮護士準備輸血設備和手術器械,同時扯掉手套,換上無菌橡膠手套。
他的聲音冷靜得近乎殘酷"我水平有限,只能盡力。但如果不現在開胸止血,他連十分鐘都熬不過。"
“黃醫生,傷員ab型血”,一個護士拿著血液分析儀說道。
“ab型血的同志往前來”,黃醫生沒穩的說道,衛生院條件有限,沒有辦法儲存血液,急需的時候只能組織戰士獻血。
“我是ab型,我也是”,幾名戰士和學員迅速的擼起了袖子。
護士已經推來了便攜式手術台,血袋掛在支架上,暗紅色的液體在透明管子里緩緩流動。軍醫戴上頭燈,深吸一口氣"你們要麼信我,賭一把,要麼看著他死在路上。"
上官朋咬緊牙關,拳頭攥得發白。他看了一眼昏迷的王小磊,又看向軍醫那雙沉穩的手,終于狠狠點頭"動手吧。"
軍醫不再廢話,轉身消毒、鋪巾、注射麻醉,動作快得令人眼花繚亂。
手術刀在燈光下泛著冷光,而帳篷外,藍軍的警報聲驟然響起,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無線電的嘈雜呼叫——上官朋隱約听到是紅軍的炮火偵察。
他心里不由一動,這可是進行偵察任務的好時機機啊,現在自己和學員們也算深入目標腹地了,王小磊這邊搶救著,自己也不能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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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朋深吸一口氣,在帳篷外的人群中找到了正在指揮戰士列隊要走的班長。
“同志。”他一把拉住班長的胳膊,聲音急促卻堅定,“我需要用軍用電話聯系學院,這名學員的情況我必須立即向學院匯報。
班長眉頭緊鎖,掃了一眼手術帳篷,又望向遠處隱約可見的指揮部,顯然也在權衡。
連長和副團長都不在,眼下能做主的只有指揮部。他咬了咬牙,點頭道“走,我帶你去見團長。”
兩人穿過營地,直奔指揮部的野戰帳篷。離帳篷還很遠,兩人便被哨兵攔住了,一名參謀走了過來。
上官朋焦急的訴說了一下自己的要求,參謀便讓他等在原地,他轉身走回了帳篷。
團長正站在沙盤前,神色凝重地听著作戰參謀的匯報。正急于知道後方叢林里情況的團長沉思了一下點了點頭“身份驗證過了?”。
“已經驗證過了團長”,參謀點頭說道。
上官朋的要求合情合理,作為學員隊的主官,這樣的情況向上級匯報是正常行為,換作是他也會這樣做。
“好吧,讓他進來”。
“上官朋昂首挺胸走了進來,目光隨意的在里面一掃,然後向眼前的上校敬了個禮。
團長抬起頭,銳利的目光落在上官朋身上“說。”
上官朋挺直腰背,迅速將王小磊的傷勢和手術情況簡述了一遍,隨後話鋒一轉“團長同志,學員王小磊正在搶救,生死不知,我現在必須及時將情況反饋回學院。”
團長盯著他看了兩秒,眼神里閃過一絲審視,但很快又歸于平靜。
“剛才的槍戰怎麼回事,學員又是怎麼受的傷?”偵察連長和帶隊的副團長並沒有回來,他們送傷員的是第一批,所以團長對那邊的情況還不清楚。
“報告上校同志,遠程拉練是我們的實習科目,遭遇的是y南特工也是突發情況”,隨後上官朋講述了所有的戰斗細節。
“你是說你們的一個學員偶然用y南話試探出來的?”團長嚴肅的問道。
“是的,上校同志,至于他是如何發現對方破綻的我現在還不清楚。”,上官朋點頭答道。
“嗯,應變能力很強,也很機警”。”團長干脆地點頭,朝通訊兵揮了揮手,“給他接通學院專線。”
上官朋心中一松,走過去接過通訊兵遞來的話筒,手指微微發緊。他深吸一口氣,等待線路接通的瞬間,腦海中飛速盤算著接下來的每一步。
——機會,終于來了。
電話接通的提示音尚未響起,他的目光已如鷹隼般掠過沙盤——
藍軍裝甲集群呈鉗形卡住7號公路,而紅軍主力在東北側丘陵地帶被標注了三個鮮紅的問號。沙盤邊緣散落的幾枚小旗顯示,一支偵察分隊正迂回至藍軍側翼,但箭頭尖端被橡皮泥反復按壓的痕跡暴露了指揮部的猶豫。
"接213專線,重復,優先保障炮兵觀測數據——"身後通訊兵的喊聲突然拔高,又戛然而止。
上官朋耳朵微動,從嘈雜的電流雜音中捕捉到"03觀察哨失效"的片段。
"關系學院教務處。"話筒里終于傳來聲音的剎那,上官朋的瞳孔驟然收縮——沙盤西北角藍軍縱深區域,三個坦克標識旁新鮮插上的綠色三角旗,正是工兵架橋部隊的標記。
隨後他轉身向教務處的王處長匯報了目前的情況,等到對方立刻向院長匯報的答復後才放下電話。
其實指揮部這麼重要的地方在平時上官朋別說進來,就是接近都接近不了。但事發突然,又有人員傷亡,而他們學員隊的身份也屬實,及時向上級匯報也是應該的,所以才讓他鑽了個空子。
剛放下電話,外面的參謀便走進來匯報“團長,副團長和偵察連回來了,帶著幾具尸體,我方無人員傷亡”。
“噢,去看看”,團長急忙帶頭走了出去,而上官朋在出去的時候趁機記下了幾個軍用地圖上的重要數據。
帳篷外,副團長和偵察連的戰士們正將幾具尸體整齊地擺放在空地上。濃重的血腥味混著泥土的腥氣撲面而來,幾只蒼蠅已經嗡嗡地盤旋在上方。
上官朋跟在團長身後走出帳篷,目光迅速掃過人群——忽然,他的視線猛地頓住。
劉東站在偵察連的隊伍末尾,左臉腫得老高,顴骨上一道傷口還在滲血,迷彩服被撕開了幾道口子,袖口浸透了暗紅色的血跡。
但他的腰桿依然挺得筆直,精神十分飽滿。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短暫相撞。劉東微不可察地眨了下眼,嘴角極輕地扯了扯,像是要笑,卻又因牽動傷口而皺了皺眉。上官朋緊繃的肩膀稍稍放松,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還活著就沒事。
團長蹲下身,掀開蓋在尸體上的雨布,露出幾張灰白僵硬的臉。他皺眉檢查著尸體身上的裝備和傷口,沉聲問道“確認是y南特工?”
副團長抹了把臉上的汗,點頭道“是,他們攜帶的武器雖然是我們這邊的五六式,但現在部隊早就列裝了八一杠,五六式早已淘汰收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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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頓了頓,壓低聲音,“其中一人的後頸有蛇形紋身,和上次滲透進來的那批人特征一致,而且他們穿的內衣五花八門,並不是我們的制式服裝。”
上官朋站在一旁,耳朵捕捉著每一個細節,眼楮卻再次瞟向劉東。
劉東的目光正落在那幾具尸體上,臉上毫無表情,但當他察覺到上官朋的視線時,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又望向了指揮部外面聳立的密密麻麻的天線。
沒想到上官朋竟然做了個ok的手勢,這似乎是已經得手的意思。
“這位小同志也受傷了吧,快去衛生院處理一下,另外告訴團部的炊事班下些面條,這些學員恐怕是還沒有吃飯吧?”團長和藹地對劉東和上官朋說道。
“謝謝首長”,上官朋和劉東相繼敬了個軍禮然後朝衛生院走去。
“區隊長,王小磊怎麼樣了?”劉東急忙問道。
“還在搶救,具體的情況還不知道,不過好人總有好報,我相信他一定會醒過來的”。上官朋幽然說道。
劉東點了點頭“得虧了這小子,要不是他突然來這麼一下為我爭取了時間,咱們今天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是啊,想想都後怕”,上官朋心有余悸的說道,腦海中閃過對方瘋狂射擊的畫面,如果讓這幾個特工沖到跟前,在那樣狂風暴雨般的子彈中,能全身而退的恐怕沒有幾個人”。
“區隊長,這支部隊是不是演習部隊?”,劉東邊走邊眯眼打量了一下排列整齊的帳篷和遠處的軍用卡車。
“是的,而且還是藍軍部隊,剛才我借口使用電話混進了他們的指揮部,沙盤推演的進攻方向和火力配置基本上已經摸清了,科目也算完成了一半。
“你是區隊長,也算是老師,你完成的任務並不代表學員,如果代表,也算是做弊吧”,劉東淡淡的說道。
“你……”,上官朋被劉東的話噎的“勾嘍”一下,一時之間竟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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