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住師尊的那一刻,余步分明察覺到師尊的整個身軀在顫抖,不是緊張不是激動,而是強弩之末。
身影剛一挪動,便是直接傾倒昏厥,很顯然,身心早已憔悴到了極致,一切不過是強撐而已。
這一刻,余步心中無比愧疚,但也無比慶幸,他不知道,如果自己再晚一些,師尊會不會就要倒在這“煉獄”之中!
再一縱身,余步便是將之帶出光陣,而那些精靈和伊芙琳已經趕到,看著如同殘花敗絮一樣的大祭司,精靈們一個個當即神情落寞,有些更是直接眼淚縱橫。
余步提示道,“不用擔心,她只是耗損過度,休養一段時間便能恢復正常!”
當然,這只是用來寬慰他們而已,在抓住師尊皓腕的那一刻,余步便是探查了師尊的身體,別說是休養,就算日日以聖光聖血滋養,怕是也要相當長一段時間才能恢復,而且,還將留下不可逆轉的後遺癥,就是實力也會倒退。
盡管不願承認,在那一刻,余步感覺,抓在掌心的師尊手臂,和那些已經作古數年的尸骨無異,甚至那氣若游絲的生命跡象,也是斷斷續續,感覺隨時有可能油盡燈滅。
第一時間,余步直接祭出心頭精血,很是小心的煉化渡入師尊的心脈,直到那一縷游絲慢慢有了生氣,並且在其體內緩緩游動,余步這才長出一口郁氣,內心里,暗暗立誓,“放心吧師父,徒兒就算一輩子都無法進入宗師之境,也必將從這一刻開始,站到您的身前,為您擋風遮雨,為您掃除一切危險和憂愁,徒兒已經不是那個需要藏在您的羽翼之下,瑟瑟發抖的毛頭小子了,徒兒已經長大,往後一切有我!”
“冰魔,冰魔出來了!”正在余步調整心緒,準備代替師尊返回“煉獄”之時,一位精靈很是“激動”的高呼,余步分明感覺到他那激動之余,有著深深的畏懼。
余步目光轉向那所謂的冰魔,當即眉頭深深蹙起,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精靈之中總還算有冷靜的存在,當即回應道,“冰火神力失衡,冰魔趁機逃竄!”
余步目光仍舊鎖定所謂的冰魔,在竄出光陣的剎那,身影急速膨脹,眨眼之間便是化成一個數丈龐大,並且魔氣滾滾的巨人,身上的魔氣盡管不似巫妖魔氣,但是那種腐蝕之力包括邪惡之意,卻是如出一轍。
只是行走之間,那身側的花草樹木便是迅疾枯萎,繼而化成湮粉潰散消弭,這可都是沐浴混沌之氣擁有靈氣的植被,便是如此,要是肆虐人間大地,又將會是怎樣的磨難?
余步知道,這冰魔不得不除,而這光陣之中的冰火神力的所謂平衡,也不得不維持,也終于知道,師尊為何音信全無,原來是這般身陷這般“沼澤”之中,無法抽身。
“要怎麼做?”
余步能夠預見,這光陣之中一旦冰神力佔據上風,便能凝出這麼一個冰魔,而如果火神力佔據上風,還有可能凝成與之威力相當的火魔,只是當下余步沒有時間細問,只是詢問關鍵核心,唯有保持冰火神力的平衡才能保證沒有魔物的生成。
這位精靈趕忙回應,“哪一方弱小,便幫助哪一方!”
聞言,余步的眉頭再度擰緊,听起來十分簡單,似乎做起來也不難,然而,無論是從師尊的狀態來看,還是從剛才短暫的親身經歷來說,這一過程,不但煎熬還將十分凶險。
光是那冷熱交替無常的水汽,就夠折騰人的,況且,那冰火神力明顯非同一般,否則不可能生成這般強悍的魔物,應付起來定然沒有想象中那般簡單。
剛才,只是匆匆一瞥,余步在那“煉獄”之中,便是感知到那些冰火神力的威嚴,強如他的靈魂之力,與之微微接觸,便是生出靈魂深處的顫栗。
“可以應付嗎?”
余步沒有再多細問,也沒有第一時間解決冰魔,而是反問這些精靈,畢竟深入煉獄之中,余步便不能輕易退出,否則,如果生出更多這樣的魔物,而且有可能越發強大,而他剛剛進入,不能保證第一時間解決問題,還會生出冰魔火魔,就需要他們攔截擊殺。
精靈們紛紛點頭,而且早已祭出弓箭隨時準備動手,為此余步轉頭交代伊芙琳,“你留在這里,盡可能的幫助他們吧!”
伊芙琳趕緊應諾,她也知道,老師將面對的危險,不是她能涉足的,倒是當下的冰魔,需要她的力量,她也有信心有能力幫到大家,並沒有多言,那祭出的法杖,已然說明一切。
如此這般,余步不再遲疑,立刻展開身影沖向光陣,只留下一句殷切的交代,“煩請照顧好我的老師!”
……
嘶!
回到師尊先前所在的位置,余步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那失去平衡而多余的冰神力,滲入余步的肌膚,直達骨髓乃至靈魂深處,那一瞬間,余步感覺,體內的血液徹底凝滯,就連心跳都有一種凍結的錯愕。
好在預有準備,心宮聖血涌動,沖破了心門的冰封,並且迅疾擴散到四肢百骸、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這才化去那足以瞬間凍結一位天尊的冰神力。
然而,那冰神力並未就此消散,而是不斷累加匯集,還在持續不斷的沖擊余步的防御。
“要怎麼保持它們的平衡?”
暫時還能抵抗,但是長此下去,隨著冰神力的不斷累積,別說他現在只是一位聖子,就算是跨入真正的聖者境,也終有被徹底凍成冰雕的那一刻,所以,最根本的辦法,還是要恢復冰火神力的平衡。
這才剛剛進來,而且師尊昏厥沒能提示只詞片語,一切都要靠他自己解決,這就需要冷靜判斷並思索穩定平衡的辦法。
要想他們達到平衡,便是要保證冰火神力相當,要麼削弱一方力量,要麼增強另一方力量,關鍵是,怎麼削弱或者怎麼增強的問題。
不管哪一種,余步不可能依靠自身的力量解決,無論是冰屬性還是火屬性能量,余步都沒有,而他那大召喚術所能凝結的力量,縱使很強,但是在這“煉獄”之中,根本不值一提,不能說一點作用起不了,那也就如滿載的水缸里加一瓢水那般,根本不起眼。
所以,有可能的解決辦法,還是源于冰火神力本身,準確的說,是產生這冰火神力的源泉,只有從它們的源頭上“圍追堵截”、“關閘分流”才有可能保證它們的平衡。
靈魂之力散開,試圖順著冰火神力涌來的方向反查,卻發現只是延伸出去數丈開外,便像是被一道無形的壁壘所阻隔,實際上就是冰火神力匯成的水汽,只不過濃郁到一定程度,能夠不斷削弱余步的靈魂之力。
也就意味著,想要進一步探查,余步必須得親自越過這些水汽,勢必要承受這些水汽的“蒸騰”!
激起最強盛的防御,甚至余步直接開啟了聖光盾,然而,剛一接觸那些水汽,就好似生雞蛋丟進沸騰的開水之中,盡管沒有立刻煮熟,但是強大的熱量還是滲透雞蛋殼,直逼內里,余步能夠清晰的感知到,強悍的熱量越過聖光盾,迅疾蔓延包裹他的肉身。
詭異的是,這股熱氣之中,還混合著冰冷徹骨的寒刺,兩下結合,頓時攪得余步全身抽搐,第一次體會冰火兩重天,那種極致的撕扯翻涌之痛,簡直就是極致酸爽。
哪怕余步第一時間調動所有的聖光,盡可能的抵御並且修復遭受創傷的血肉筋膜,依舊感覺到發自靈魂深處的刺痛,大腦第一次有種萬千針刺的眩暈感。
也是在這一刻,余步真真切切的體會到,師尊所遭受的煎熬,而且一熬就是將近一年,尋常人怕是早就精神崩塌肉身焚毀,魂飛魄散了。
正在余步憂愁,接下來還將更加接近冰火神力的源泉,將會遭受更加強盛的水汽肆虐之時,余步體內突然發生了詭異的一幕,他體內那安靜懸浮的歸一魔器徒然加速旋轉,繼而將那水汽盡數吞噬。
隨即,余步感覺體內的壓力迅疾削減,這才注意到歸一魔器的異動,當即心中一動,是啊,這歸一魔器可以吞噬一切能量,有它在,還怕什麼?
索性,余步直接放開防御,任由大量水汽將之整個吞噬籠罩,繼而奮力催動歸一魔器,大肆吞噬水汽,只不過,這個過程余步還要承受水汽實實在在的肆虐。
這是強化歸一魔器的好機會,余步強忍著疼痛,保持著腦袋的清醒,緩緩向著深處靠近,倒要看看是怎樣的源泉,才能生出這般可怕的冰火神力。
半柱香後,余步終于艱難的挪至所謂的源泉之處,看著那個汩汩翻滾氣泡的地方,整個人呆愣當場,怎麼也無法想象,那可怕的冰火神力竟是出自這樣的一個地方。
不過數尺見方,深度也不會超過半尺的小水泊,其中橫陳著烏黑深沉的血漿,根本看不出來它原本有可能的顏色,但是余步百分百確定,這定是什麼存在的血液。
而那冰火神力正是從那些炸裂的氣泡之中散開,包括烏黑的魔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