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能封!你們知道這山莊是誰的產業嗎?你們……”經理絕望地試圖掙扎。
“我們依法辦事!不管是誰的產業,都必須遵守法律法規!”段楚宏毫不退讓,語氣斬釘截鐵,“妨礙執法的後果你擔得起嗎?”
在經理絕望的目光和眾多客人、員工震驚的注視下,白色的封條,交叉貼在了山莊富麗堂皇的大門上。
在路燈映照著大門上“停業整頓”的封條,顯得格外刺眼。
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樣,連夜傳遍了保康市的政商兩界。
所有人都明白,這絕不僅僅是一次簡單的聯合執法。
這是在李仕山的指揮下,對著盤踞保康旅游市場多年的最大地頭蛇,進行外科手術式的精準打擊。
山莊被查封,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保康市旅游市場的天,真的要變了。
第二天,陽光照常升起,可對于保康的旅游業這些大佬,更準確的說是興康公司就像是來到了世紀末日。
市旅游局與市場監督管理局組成的聯合執法隊,再度雷霆出擊。
他們的目標直指“興康文化旅游公司”旗下關聯的多家旅行社門市、特產購物店。
行動之迅猛,餃接之緊密,根本不給任何人反應的時間。
一張早已編織好的大網,在同一時間驟然收緊。
一家家裝修豪華的旅行社被闖入,宣傳資料被仔細核查是否存在虛假宣傳、不合理低價游;電腦里的合同模板、出團記錄被逐一調取,查找陰陽合同的痕跡。
那些平日里回扣高得驚人的購物店更是重災區。
貨架上價格虛高的“特產”、材質以次充好的玉石珠寶、來源不明的“品牌”保健品……
這些物品被執法人員用戴著白手套的手一件件拿起、端詳、記錄、封存。
pos機的流水單、與導游司機之間的結算記錄,全成了鐵證。
賣慘、辯解、偷偷打電話求援……
一切掙扎在冷硬的執法程序和確鑿的證據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停業整頓的通知書,被一張張貼在了這些曾經日進斗金的店鋪玻璃門上。
消息像插了翅膀,伴隨著無數個電話和短信,再次炸響了整個保康旅游業。
而此刻,興康公司的老板康盛,還遠在省城。
這幾天他正周旋于各種高端飯局和私人茶會之間,正在謀求下一屆省政協委員的位置。
直到第二天中午,從宿醉中醒來後的康盛,看見手機上一個個未接來電和十幾條未讀短信,才知道出了大事。
“山莊被封了?!”
“旅行社也被查了?!”
“購物店全停了?!”
……
每一條消息都如同一個噩耗,狠狠砸在他的胸口。
康盛猛地站起身,或許起的太猛,讓他感覺天旋地轉,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自己才離開保康幾天,怎麼老巢被人端了!
他強迫自己冷靜,首先想到的不是保康市里那些人,而是他在省里倚仗的、那幾位從保康走出去的老領導。
他相信,只要這幾位老人家肯打個電話、遞句話,保康那邊必然要給足面子。
他立刻備上厚禮,火急火燎地登門求見。
然而,現實給了他當頭一棒。
第一位,老領導的秘書在門口就客氣地攔住了他,語氣委婉卻保持距離︰“領導最近身體不適,需要靜養,不見客了。”
第二位,他連大門都沒能進去,門鈴通話器里傳來的聲音冰冷而陌生︰“領導不在家,請回吧。”
第三位,倒是見了他,但听完他的訴苦和請求,老領導只是端著茶杯,吹開浮沫,慢條斯理地說著廢話。
“小康啊,要相信地方政府的依法執政嘛。企業經營,還是要以合規為本啊。”一番不痛不癢的官話,徹底堵死了他的求助之路。
康盛站在省城車水馬龍的街頭,看著眼前繁華卻冷漠的城市,第一次感到了徹骨的冰涼和無助。
他明白了,風向變了!
那些嗅覺靈敏的老狐狸,恐怕早已听到了什麼風聲,果斷地與他進行了切割。
無奈之下,康盛只能趕緊返回了保康。
他很清楚,能發動如此精準且猛烈打擊的,絕非常人。
他必須找到一個足夠分量,並且可能願意、也有能力從中斡旋的人。
他想到了一個人——江鴻仁。
江鴻仁,年近六十,在保康市深耕多年,樹大根深。
他不僅是本地知名的企業家,商會會長、更頂著市政協常委的光環,在政商兩界人脈極廣,而他的兒子還是市長秘書江旭。
康盛不敢怠慢,備足了誠意,親自登門拜訪了江家那處位于城郊、低調卻透著奢華的老宅。
江鴻仁在書房接待了他。
這位在保康江湖里沉浮了大半輩子的男人,穿著中式褂子,手里盤著兩個油光 亮的文玩核桃。
他臉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是靜靜地听著康盛近乎于哀求的聲音。
“……江老哥,這次您一定要拉兄弟一把。”
“這分明是有人要往死里整我啊。”
“只要您能幫我渡過這一關,條件隨便您開!”
江鴻仁听完,沉默了半晌,手中的核桃發出“ 噠、 噠”規律而沉悶的輕響,每一響都敲在康盛焦灼的心上。
良久,江鴻仁這才緩緩開口,“康總,稍安勿躁。你這事,不小。”
“不瞞你說,這次的風浪,我家那幾個不成器的生意,也受到了波及,損失不小啊。”
這話讓康盛心里更是“咯 ”一下,連江家都受了影響?
這李仕山到底是何方神聖,下手這麼黑,這麼不分青紅皂白?
“所以啊”江鴻仁繼續道,“這事,急不得。我得先摸摸底,看看這位新來的副市長,到底是個什麼路數,他想干什麼,背後又站著誰。”
他看了一眼坐立不安的康盛,語氣放緩了一些︰“你先回去,該配合調查配合調查,姿態放低一點。等我消息。”
送走如坐針氈的康盛,江鴻仁臉上的平靜轉為凝重。
他走到窗邊,看著窗外自己精心打理的花園,眉頭緊鎖。
對于這個李仕山,自己還是重視的程度不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