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拉鋸戰開始,無論石磊循循誘導,還是出言威脅,李仕山始終只有“要看證據”這句話。
萬般無奈之下,石磊只能讓趙浩將一份銀行流水單放在李仕山面前。
李仕山拿起流水單一看,一個陌生的賬戶,但開戶人寫著自己的名字。
流水上面顯示,從前年開始,這個賬戶上,就有人陸陸續續地轉錢進來,金額有多有少,累計金額三百多萬。
再看轉賬人姓名,都是陌生名字。
李仕山心里暗嘆,“好家伙,白朗這麼早就在謀劃構陷我的事情了。”
當看到這些錢,又分批次被人取出去後,李仕山不由地笑了。
“這個白朗,現在倒是變得節約了,還知道把錢取走,真是一分錢都不留給我啊。”
石磊一直觀察他的反應,看到李仕山笑了,問道︰“你笑什麼。”
李仕山緩緩抬頭,解釋道︰“我在笑,誣陷我的人,做的還挺像那麼回事兒。”
“但這張銀行卡不是我的。我從未在這家銀行開過戶。”
趙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話,語氣中帶譏諷,“李市長,鐵證如山還要抵賴?流水清單上寫著你的名字和身份證號,難不成這世上還有第二個你?”
李仕山平淡的說道︰“這是栽贓陷害,我是冤枉的。”
“哦?”石磊身體前傾,追問道︰“那你說說,誰有那麼大本事,膽敢栽贓陷害一個副市長?”
“找出誣陷者,是你們檢察機關的職責,不是我的。”李仕山淡然地將問題擋了回去,“疑罪從無,我還是知道的。”
“你!”石磊踫了一個軟釘子,噎得一時語塞,只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繼續展開語言攻勢。
李仕山現在已經看到了白朗構陷自己的證據,也就沒必要再理會石磊,索性不再回答問題。
他現在需要思考的是,構陷自己這件事,是白朗通過誰來完成的。
李仕山的大腦此刻開始飛速運轉起來。
辦理銀行卡需要身份證原件,他的身份證一直隨身攜帶,從未丟失過。
等等~
李仕山突然想到,雖然沒有原件,但是只要有身份證復印件,再通過內部人士操作,同樣可以辦理業務。
而能輕易拿到他身份證復印件的人……
一個名字倏地跳入他的腦海。
“難道是他?”
李仕山眼眸微微眯起,寒光一閃而逝。
這一刻,白朗的意圖已經清晰的展現在了李仕山的面前。
誣陷貪污這拙劣的伎倆根本不可能真正扳倒自己。
只要深入調查,漏洞顯而易見。
最簡單的方法,自己沒有辦過這張卡,簽名肯定是偽造的。
只要把銀行卡開戶簽名做一個筆跡鑒定,真偽立判。
白朗也絕不會指望這種低級手段能成功。
他真正的目的,是利用審查程序將自己暫時控制起來,在谷山縣制造“自己倒台”的輿論恐慌。
讓底下人覺得自己大勢已去,然後通過誘使或逼迫讓他們“檢舉揭發”自己。
更重要的是,如果那個內應真的存在,且早已被白朗收買,
那他手中或許真掌握著一些自己在推動谷山發展時,某些把柄也說不定。
要知道,想要將一個沒有地理優勢,沒有資源,只有幾萬人口的貧困小縣,在短短幾年時間,發展成全省數一、數二的富余縣,這個難度何其大。
就算李仕山掌握著海量的資源,也需要通過一些非常規手段,在某些項目上加速進程。
如果依法依規,依照條條框框,按部就班地發展,恐怕十年都不一定夠。
打個比方,一個你非常看好的項目,可以帶來非常可觀的經濟效益。
可按照正規程序來,首先你要做可行性調研,然後要對項目進行評估,接著再打報告等等。
這一系列的環節,每一步你都需要和相關部門進行溝通,協調。
整套流程走下來,短則一年,長則數年。
等到項目獲得批準,再把項目建成,說不定市場早就飽和了。
一個能搶佔先機,帶動地方經濟發展的項目,說不定反而變成了政府的負擔。
在漢南官場,一切以gdp論英雄的這個時代。
為了搶佔發展先機,很多項目都是邊建設邊審批,為了招商引資私下給出一些超出明文規定的承諾……
這些游走于灰色地帶的操作幾乎是心照不宣的潛規則。
只要你能干出成績,上面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潛規則終究不能擺上台面,一旦被有心人刻意搜集、放大和曲解,確實會帶來不小的麻煩。
李仕山對下面人的這些非常規操作,也是有一個原則,那就是絕對不能謀取私利。
只可惜啊~
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啊!
李仕山在心中感慨一句。
至于那個內奸是不是自己想到的那個人,只需靜觀其變,等待對方自己按捺不住跳出來即可。
“李市長!你到底有沒有在听我說話!”
石磊帶著怒氣的呵斥聲陡然升高,將李仕山從沉思中拉回現實。
李仕山抬起眼,目光平靜地看向已有薄怒的石磊,淡淡地回應道︰“我在听。你繼續。”
這種完全不被對方情緒左右、仿佛置身事外的淡然,讓石磊胸口一堵,險些又是一口氣沒上來。
這一幕,分毫不差地落在了隔壁監控室的莊遠行眼中。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對著屏幕輕嘆一聲︰“這個老石,還是太容易被對方的節奏影響,亂了方寸。”
難怪他年過四十,還只是個四高四級高級檢察官),這養氣的功夫和臨場應變,還是不行啊。
好在,他從一開始,就沒把突破的希望完全寄托在這間詢問室里。
莊遠行的目光,似乎透過房間看到了風雲暗涌的谷山縣。
那里的戰場,才是破局的關鍵。
下午四點左右,趙孝榮親自帶著朱寶山和調查組來到了谷山縣。
可這一次,谷山縣的官員沒有按例在城外迎接,全都站在縣委辦公樓前。
當考斯特停穩之後,坐在後排的朱寶山隔窗望去,心里猛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