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了,”江旭篤定地說道︰“徐愷打電話過來,說是李仕山已經返回谷山了。”
“我也看了,李仕山的車確實不在了,門衛確認他的車是向著西面谷山方向開的。應該沒錯。”
“好~”趙孝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抬手看了看腕表,下午四點四十分。
他放下筆,身體舒服地靠進椅背,有些慵懶地說道︰“這樣,你晚上九點,發個通知。明早九點整,召開市長辦公會,所有副市長務必準時參加,不得缺席。”
“明早九點?”江旭愣了一下,說道︰“老板,這個會議我記得是下個周開啊。”
他有些遲疑地提醒道,“李市長剛回谷山,這麼晚通知明早開會,他恐怕……得連夜趕回來。”
“這樣來回折騰,會不會……激怒他?他要是去找洪華書記告狀的話……”
江旭的話還沒有說完,”趙孝榮嗤笑一聲,滿眼的不屑。
“告狀?告什麼狀。”
“他既然要當這個副市長,掛這個名,就得做好兩頭跑、隨時待命的準備,這是工作需要。”
“再說,他離開市里,向我這個市長報備了嗎?沒有吧?”
他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著,似乎覺得還不夠,又補充道︰
“這樣......你讓吳守成去通知李仕山,就說是你之前把時間听錯了,我原來說的就是明天早上九點!明白了嗎?”
“明白了,市長。”江旭心中一凜,這是又在挑撥李仕山和吳守成之間的關系。
只不過這個手段......
江旭看了一眼閉目養神,嘴角掛笑的趙孝榮。
他這樣來回折騰李仕山,還玩這種有些低級的挑撥離間的把戲,未免太上不了台面了吧。
難不成被洪華壓抑了三年多,腦子也退化了?
......
晚上,吳守成家。
溫暖的燈光下,嬰兒房里彌漫著奶香和輕柔的催眠曲。
吳守成穿著家居服,正小心翼翼地抱著剛滿一歲的小孫子,在房間里輕輕踱步,哼著不成調的兒歌。
小家伙肉乎乎的小臉貼在他肩頭,呼吸均勻,眼看就要進入夢鄉。
這一刻的溫馨,讓吳守成忘卻了疲憊,是一天中最放松的時候。
可就偏偏這個時候,嗡……嗡……
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震動起來。
屏幕亮起,江旭的名字不停地跳動著。
吳守成眉頭瞬間皺緊,這個時候突然打電話給自己,估計沒有好事。
他小心翼翼地將已經睡熟的孫子放進嬰兒床,蓋好小被子,這才拿起手機,輕手輕腳地走到客廳陽台,接通了電話。
“喂,江秘書?”
“秘書長,實在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擾您……”
江旭的聲音帶著缺乏誠意的歉意,“是這樣的,關于明早九點的市長辦公會……之前是我弄錯了時間!”
“市長他……之前明確交代的就是明天早上九點。是我工作疏忽,听成了後天。”
“非常抱歉,給您添麻煩了!”
“市長讓你緊急通知各位副市長,必須準時參加。”
吳守成握著手機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節都有些發白。
怎麼又來~
一股憋悶直沖吳守成頭頂。
弄錯了時間?
鬼才信!
傻子都明白,這是趙孝榮在故意折騰李仕山。
算算時間,李仕山這會兒應該剛回到谷山縣委大院,估計凳子都還沒有坐熱。
現在讓他連夜再趕回來?
這已經不是刁難,是赤裸裸的挑釁。
更讓人郁悶的是,這種得罪人的事,趙孝榮又讓自己干。
吳守成強壓下翻騰的怒火,聲音盡量保持平穩,“小江啊,你看,這通知既然是你這邊搞錯了時間,一事不煩二主嘛,要不……還是你直接通知一下李市長吧。”
他想把這燙手山芋推回去。
誰知電話那頭,江旭的語氣瞬間變得“為難”起來︰“哎呀,秘書長,真不是我不願意!我現在還在市長這里。實在抽不開身啊!辛苦您了秘書長!拜托拜托!”
話音剛落,電話就被干脆利落地掛斷了,只留下一串忙音。
“特麼的!”吳守成差點把手機砸出去。
他感覺胸口堵得慌,有一種“嗶了狗”的憋屈感,就連呼吸都有些不暢!
怎麼這種倒霉催的、里外不是人的破事,永遠都是老子來頂缸!
他煩躁地在陽台上踱了兩步,冰冷的夜風也沒能吹散心頭的郁結。
可隨即吳守成就想到了一個人,再次拿起手機,撥通了徐愷的號碼。
“喂,小徐啊?是我,吳守成。”吳守成的語氣恢復了一貫的溫和,“有這樣一個事......”
把通知李仕山的事推給了徐愷後,吳守成這才疲憊地嘆了口氣,又開始給其他副市長打起了電話。
忙活了一通後,吳守成回到溫馨的嬰兒房,看著小孫子恬靜的睡顏,他臉上的愁雲卻絲毫未散,反而更加深重。
老伴一直留意著吳守成的動靜,見他接了個電話後像被霜打過的茄子,走過來關切地低聲問道︰“老吳,出什麼事了?看你接個電話回來,魂都丟了似的,愁眉不展的。”
吳守成看著老伴擔憂的眼神,張了張嘴,最終化作一聲沉重的嘆息,聲音充滿了無力感。
“唉……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啊。不說了,說了你也跟著心煩。”
他擺擺手,頹然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老伴心疼地握住他冰涼的手,輕聲勸道︰“老吳啊,這夾板氣受得……我看著都心疼。實在不行……咱們想想辦法,調走吧?”
“去人大或者政協,圖個清閑安穩,也挺好的。你也該歇歇了。”
“我也想啊!做夢都想!”吳守成猛地抬起頭,眼中充滿了渴望,但隨即又被更深的無奈淹沒,“可是……不行啊!”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客廳方向,那里隱約傳來游戲機的音效聲。
在客廳的沙發上,自己兒子吳昊躺在沙發上專心致志地玩著掌機。
“你瞅瞅那個不成器的。”吳守成看著兒子就氣不打一處來。
“別看他現在在電力公司混了個經理,人模狗樣的。”
“可他那點本事,你我還不知道?公司那些人全是看在我這個市政府秘書長的面子上!”
吳守成壓低了聲音,說道︰“只要我一退居二線,沒了實權,進了人大政協那種養老的地方……他立馬就會被邊緣化。”
“那些現在對他點頭哈腰的人,轉頭就能把他踩到泥里去!官場上的人有多現實,我太清楚了!”
老伴聞言,也沉默了,臉上滿是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