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唐博川見到好兄弟開心不已的時候,突然感覺腰間傳來一陣劇痛,猛地倒抽一口涼氣。
他一扭頭,就看見那盈盈那雙圓溜溜、卻寒光閃閃的大眼楮,她那兩根縴縴玉指精準地掐住自己腰間的軟肉被,狠狠擰了個麻花。
“疼~疼~疼~”唐博川大叫著,疼得齜牙咧嘴。
“仕山來了,也不請人家坐,沒點規矩。”那盈盈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她目光在唐博川光著的腳丫子上掃過,更添了幾分嗔怪。
唐博川揉著慘遭蹂躪的腰肉,一臉委屈地小聲辯解︰“都是自家兄弟,搞那麼客套干嘛……”只不過聲音在妻子的目光逼視下越來越小。
“還不去倒水!”那盈盈又是一聲輕叱,帶著孕婦特有的、不容抗拒的母性威儀。
“哦……”唐博川瞬間蔫了,乖乖轉身,像個被老師訓斥的小學生,垂頭喪氣地去拿水壺。
那盈盈這才轉過臉,對著李仕山露出一個溫婉又帶著感激的笑容,示意他在旁邊的椅子坐下。
“仕山,快坐。這次的事,真是多虧了你反應快,腦子活。”
說到這里,她輕輕撫摸著隆起的腹部,語氣真誠,“要不然,以博川這莽撞性子,真不知該怎麼收場才好。王家那邊……也承你的情。”最後一句,聲音壓得極低,說得有些沒有底氣。
李仕山連忙欠身︰“表姐,您快坐,您現在身子可金貴著,可別累著。”如今按照兩家的遠親關系,他確實該稱呼那盈盈一聲表姐。
“咦——?”此時唐博川已經端著兩個水杯湊過來,正好听見這稱呼,臉上立刻浮起促狹的笑意。
“你喊盈盈表姐?那按輩分,你是不是也該喊我一聲‘表姐夫’了?”他故意拖長了調子,眉毛挑得老高,“來,叫聲姐夫听听?”
李仕山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直接選擇無視這個不著調的家伙,接過水杯,目光落回那盈盈身上。
那盈盈看著自家丈夫這副沒正形的樣子,無奈地翻了個優雅的白眼,再次下令。
“叫你去倒水,你就真只倒水?快不再去洗點水果來!”
“哦……”唐博川再次認命,端著果籃,一步三回頭,磨磨蹭蹭地挪進了病房自帶的小衛生間,水聲嘩啦啦響起。
李仕山看著這一幕,忍不住莞爾。
這位在家族里地位特殊的唐大少,到了媳婦面前,竟是個徹頭徹尾的“氣管炎”,這反差著實有趣。
與那盈盈寒暄了幾句家常,李仕山便將話題引向了正軌,這也是他此行的核心目的。
他看向那盈盈,眼神帶著詢問和不易察覺的緊張,“表姐,老唐這次……鬧出這麼大動靜,家里邊,對後續有什麼安排嗎?”
李仕山問得直接,都是自家人,無需繞彎子。
那盈盈端起自己的溫水杯,輕輕抿了一口,緩緩說道︰“家里商量過了,眼下這風頭,他確實不宜再留在漢南。準備先讓他回燕京靜養,避避風頭。”
她頓了頓,語氣加重了幾分,“老爺子發話了,回去後得給他找個老師,好好地教一教了。”
那“教一教”三個字,她說得意味深長,顯然不是普通的課程。
“什麼?”端著洗好水果的果盤剛走出衛生間的唐博川,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毛,臉色劇變。
“回燕京?還要找老師?為什麼沒人跟我說?!”他聲音拔得老高。
那盈盈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那意思就像在說“你心里沒點數嗎”。
“早告訴你,你還不把房頂掀了?能老老實實在這兒‘養病’?”
“那然後呢?”李仕山追問,心中已隱隱有了預感。
“等穩上半年,外界的議論平息得差不多了,”那盈盈的目光掠過唐博川瞬間緊張起來的臉,平靜地吐出兩個字,“就讓他去援藏。”
“援——藏——!”唐博川手里的果盤差點脫手砸在地上,他眼楮瞪得溜圓,臉上血色褪盡。
他仿佛听到了什麼極其恐怖的事情,失聲慘叫,“不——!我不去!打死我也不去那鳥不拉屎、喘氣都費勁的鬼地方!”
那聲音充滿了抗拒和絕望,像個被宣判了流放的孩子。
听到“援藏”二字,李仕山的眼神倏地迷離起來,仿佛瞬間被拉回了遙遠而冰冷的時空。
前世……整整六年啊!
人生最黃金、最富創造力的六年光陰,都無聲無息地融化在那片高寒缺氧、風雪彌漫的雪域高原上。
凜冽的風似乎還刮在臉上,缺氧的窒息感隱約重現心頭,一種刻骨銘心的蒼涼與遺忘的復雜情緒悄然彌漫。
此刻,耳邊唐博川那夸張的、充滿抗拒的慘叫還在持續,李仕山看著老唐痛不欲生的樣子,嘴角有些壓不住。
該!是該讓他長長教訓了。
在保康也幾年了,竟然對情報這一塊如此不重視。
下面有人勾連一起把他推到市長,這麼大的事情,他竟然一點風聲都沒有。
老唐確實該苦寒之地好好磨一磨性子。
再者說“援藏”對他現在來說也是最好的選擇。
雖然條件艱苦,但那也是仕途的快車道。
用不了幾年,等他老唐“援藏”結束,回來可就不一樣了。
想完了老唐的事情,李仕山目光重新聚焦在那盈盈身上,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那……老唐現在的位置,家里是怎麼打算的?誰接手?”
這是關系到王、那兩家在漢南的布局與平衡,也會直接影響到他在谷山的發展。
那盈盈微微頷首,語氣恢復了平日的沉穩︰“家里商議了,讓我三哥從安江過來,接替博川的位置。”
“三哥?那言?”李仕山瞬間反應過來。
王、那兩家是姻親盟友,那言又是那家的嫡系子弟。
本著肥水絕不能流了外人田的原則,在當前局面下,由那言接替唐博川空出的市委副書記位置,確實是止損和維持漢南力量存在的最優解,甚至是唯一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