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塵問了才知道。</br>之前甦老頭和吳思望二人送完孩子回家經過這巷子，看到小女孩大雨里頭洗衣服，就進去想拉她起來。</br>還沒靠近呢，就見一個肥胖的女人拿著拖把沖出來，非說他們要非禮她。</br>倆人鬧了個大紅臉，辯解了幾句，女人就開始扯衣服。</br>他倆怕了，只得躲開，卻又不忍看小女孩受苦……</br>“羅艷艷就是這樣的人！”</br>“胡攪蠻纏，顛倒黑白，要不然我們鄰居怎麼也不能看著妮妮受罪啊。”</br>剛才說話那人擼起袖子︰“看看我這手臂，早上就想著偷偷給妮妮送碗粥喝，就被她掐成這德性。”</br>“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媽？我們生的孩子，就算是女孩子，不能傳宗接代，是賠錢貨，至少也讓吃飽啊，回頭嫁人不也能拿一筆彩禮？”</br>“真不知道羅艷艷腦袋里想的什麼！”</br>甦老頭跟吳思望深以為然地點點頭。</br>甦塵嘆了口氣，撐著傘朝院子里走去。</br>見他有動靜，屋里的肥胖女人立馬沖了出來，熟練地拿過拖把，只是她並未能沖到院子里，愕然定在了原地，滿臉不可置信。</br>雨不再打在頭頂臉上，小女孩詫異抬頭，甦塵蹲下身，沖她笑笑︰“你叫妮妮對吧？”</br>剛才側面看過來，妮妮臉上還有點肉，這會兒正面一看，哪里是肉啊？分明是腫脹的。</br>整張臉看著十分不協調，更顯得那一雙大眼楮古怪無比。</br>甦塵輕輕嘆了口氣。</br>“需要幫忙嗎？”</br>小女孩愣了愣，緩緩搖了搖頭。</br>甦塵看了眼那邊的肥胖女人。</br>他低聲勸著。</br>“你還小，可能不知道，這世界上不愛孩子的媽媽有很多。”</br>“放棄報仇的話，以後或許能遇到愛你的媽媽。”</br>小女孩抿唇，瞳孔深了深，很快又搖了搖頭。</br>半晌，她又怯怯地小聲問。</br>“叔叔，你會抓走我嗎？”</br>甦塵摸了摸她的腦袋。</br>“不會。”</br>“不過你是不是很久沒吃東西了？”</br>小女孩猶豫了下，遲緩地點了點頭。</br>“那等會兒叔叔給你送點吃的，你想吃什麼？”</br>“蛋糕！”</br>小女孩說完，睫毛顫了顫︰“還是不要了，蛋糕很貴的。”</br>“放心，叔叔有錢。”</br>“還想吃什麼嗎？”</br>小女孩搖了搖頭。</br>“好，那叔叔先走了。”</br>甦塵站起身，沒將傘留下，直接轉身，帶著甦老頭和吳思望走入鬼道。</br>之前說話的鄰居在肥胖女人沒沖出來時已經驚訝瞪眼，這會兒見甦塵帶甦老頭他們直接消失，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br>許久，她才驚叫一聲。</br>“鬼呀！”</br>手里的傘一扔，慌忙往家里跑。</br>另一邊，肥胖女人總算覺得手腳活絡了，她怔了怔，緊接著又怒氣上涌，拿著拖把沖入雨中，對著小女孩就一陣揍。</br>揍了十來下，氣喘吁吁的她看著小女孩倒在地上，不合身的棉服上滿是泥土，她才滿意地回屋，嘴里不住地念叨著︰“就是因為你這倒霉鬼耽誤了我生兒子，不然阿輝肯定會回家的，他肯定會回家的……”</br>院中地上，小女孩一雙眼楮死死地盯著她肥胖的背影，眼白很快漆黑如墨。</br>她在泥地里掙扎了下，緩緩坐起身，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背，上面一塊灰色的斑又大了。</br>扯了扯衣袖，見順利將那斑點蓋住，小女孩緩緩站起身，默默地撿起還沒洗完的毛衣，一瘸一拐地重新坐在小杌子上，將毛衣放在盆里。</br>屋里又傳出女人氣憤的聲音。</br>“趕緊洗，要是把我毛衣洗壞了，看我不揍死你！”</br>“听到了沒？”</br>小女孩的聲音一字一句，沒有溫度。</br>“听！到！了！”</br>甦塵再度來到院中時，手里提著一個大袋子。</br>“抱歉，讓老板現做蛋糕，有點晚了。”</br>他沖女孩笑了笑。</br>又看了眼屋里。</br>肥胖女人躺在沙發上，一只腳落在地面，正在呼呼大睡。</br>甦塵將袋子里的蛋糕取出，蹲下身，遞給小女孩︰“嘗嘗？”</br>小女孩漆黑的眼楮亮了亮。</br>卻不敢接。</br>甦塵將傘柄靠在脖子處，打開蛋糕的透明蓋子，將勺子遞過去。</br>“沒事，吃吧。”</br>小女孩伸出小手接過，下意識又扯了扯衣袖，舀了一小勺蛋糕，放入嘴里。</br>“好吃嗎？”</br>小女孩沒回復，眼楮眨了眨，默默地垂下腦袋。</br>甦塵嘆了口氣，將蛋糕又遞過去了些。</br>雨打在傘上發出了沉悶的噪音。</br>女孩每次挖蛋糕，都小心翼翼，很小很小的一勺。</br>饒是如此，不大的蛋糕也被她吃的一干二淨。</br>夜，不知不覺深了。</br>不遠處二樓還有人悄悄觀察這邊的院子，不時地嘆氣。</br>“還沒進屋呢。”</br>“老吳，要不我們報警試試？”</br>“我們報警的次數還少啊？哪回不是說幾句就讓她們回家了？妮妮被她關家里打更慘。”</br>“哎，妮妮太可憐了。”</br>“沒辦法的，她爸都不管她，我們能有什麼辦法？”</br>“阿翠也不管了，她剛才喊了聲就回家了，這會兒都沒出來。”</br>“對啊，阿翠都沒管了，我們還是趕緊睡吧。”</br>……</br>二樓的窗戶關了起來。</br>燈也暗了下去。</br>大傘下，小女孩愣愣地看著甦塵遞來的巧克力。</br>“試試？叔叔家里有很多孩子，他們都很愛吃這個。”</br>小女孩怯怯接過，放在嘴里。</br>“甜不甜？”</br>“嗯。”</br>甦塵揉了揉她的腦袋，又陸續將袋子里的吃食取出，耐心等著小女孩將所有東西都吃完，這才道︰“還有想吃的嗎？”</br>小女孩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br>她扭頭看了眼依舊亮堂的屋里。</br>“叔叔，妮妮是個壞小孩。”</br>“不會，是先有不愛孩子的媽媽的。”</br>甦塵收起袋子，緩緩站起身，沖她笑笑。</br>“去吧。”</br>看著小女孩穿著沾滿泥水的棉衣一步一步走入屋內，蘊藏在體內的煞氣猛地散開，屋門猛地關緊，屋內的燈開始明明滅滅。</br>甦塵輕嘆，轉身走入鬼道。</br>深夜，大雨滂沱。</br>惜春巷一處宅院里猛地傳出驚恐的叫聲。</br>緊接著是連續的求救聲。</br>然而周圍鄰居卻根本听不到。</br>肥胖女人在明滅的燈光里，驚恐地瞪大眼，看著走來的小人身上手腳一下下扭曲彎折。</br>一雙眼楮全黑地可怕。</br>她在靠近，一點點靠近。</br>“媽媽，我是妮妮啊，你的女兒妮妮啊~”</br>肥胖女人驚恐地拍著門，又用力的拉著。</br>“門怎麼打不開？”</br>“你，你滾開，滾開啊！”</br>“救命，救命！救救我！”</br>小女孩伸出冰冷的手。</br>“媽媽，你打呀！你看，骨頭都斷了，你怎麼不打了？”</br>“你不打的話，輪到妮妮打你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