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白影卻紋絲不動，仿佛承受的不是眾聖之怒，只是一陣微風。
“呵呵……”
虛無縹緲的笑聲自遠處傳來，在天地間回蕩。
“一群縮在龜殼里的螻蟻，也配談清算？也配說不共戴天？”
他身影微微側轉，模糊的輪廓這一刻漸漸清晰起來︰“有膽量便撤陣殺我，躲在里面嗷嗷叫，難道以為能嚇退我？”
這話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在眾人臉上。
太上老君拂塵一擺，萬千塵絲化作符文驟然亮起，將那道嘲諷的聲音壓下些許。
他白發飄動，眸光平靜無比︰“你既敢來，何不入陣與我等一戰？”
“陣內天地，便是你的埋骨之所，有膽便進來。”
話音落下，下方十幾道陣法齊齊轟鳴，光芒大盛，似在響應他的話語，要將那道白影徹底吞噬
白影未接太上老君的話，仿佛那番言辭只是拂過衣角的風。
他目光越過重重陣紋，精準落在鴻鈞與女媧身上。
“你二人，便是鴻鈞與女媧？”
聲音不高，卻像一柄古樸的劍，剖開了陣法的轟鳴。
鴻鈞垂眸，混沌氣流在指尖微微震顫︰“正是貧道。”
女媧造化之氣如靜水潛流︰“我是女媧，你有意見？”
她頓了頓，語氣帶上一絲冷冽，“怎麼，你既識得我二人，莫非……終于知道怕了？”
“怕？哈哈哈哈！”
狂笑自高空炸開，並非狂悖，而是帶著一種看透萬古的漠然與嘲弄。
笑聲撞在陣法光幕上，激起圈圈漣漪。
“怕？” 白影目光死死鎖定下方，“我會怕？”
他抬手，那只模糊的手掌仿佛握住了整片蒼穹。
“菩提那老東西，耗盡畢生道果也未能殺我，憑你們二人，又算得了什麼？”
話語輕飄飄，卻如萬鈞巨石壓在眾人心頭。
“倒是你們。” 他目光在鴻鈞與女媧身上逡巡，帶著一絲玩味，“敢不敢踏出這烏龜殼與我一戰？”
陣紋轟鳴更烈，似在為這挑釁而怒吼。
鴻鈞與女媧周身氣息同時一凝，天地間的道韻都隨之紊亂。
陣中氣息驟然緊繃，仿佛有無數無形的弦被拉到極致。
“不可！” 元始天尊玄黃之氣暴漲，聲音沉如古岳，“此獠詭計多端，陣法是我等最後的屏障，一旦撤去，他必如虎入羊群，再無顧忌！”
太上老君拂塵輕擺，銀絲掃過虛空，帶起陣陣道韻︰“元始師弟所言極是。白影氣焰囂張，正欲激我等出陣，斷不可中了他的奸計。”
通天教主劍氣沖霄，怒喝如雷︰“想引我們出去？痴心妄想，有本事便闖進來，看我誅仙陣不將你絞成飛灰！”
眾仙齊聲附和，聲音匯聚成一股洪流，撞得陣紋嗡嗡作響。
西方二聖佛光隱現，鎮元子地書黃光更盛，三霄仙子緊握法寶，皆以眼神示意鴻鈞與女媧莫要沖動。
鴻鈞緩緩抬手，止住眾人聲浪。
他望著高空那道白影，一字一頓︰“你這點伎倆，還瞞不過貧道。”
“想誘我等出陣，好趁機逞凶？未免太過天真。”
女媧抬手指向層層疊疊的陣法光幕，聲音清越如鳳鳴︰“這些陣法，便是你今日的葬身之地。有本事，便破了它們再來說話！”
白影立在高空，沉默了片刻。
那片模糊的光暈里，听不出喜怒，卻有一股更沉的威壓緩緩降下，壓得陣法光暈都泛起了漣漪。
“垃圾陣法而已，有何不敢？”
白影話里听不出怒意，只有一片漠然。
“也好，便讓你們看看，什麼叫真正的道。”
話音剛落，他模糊的身影在虛無中漾開，沒有驚天動地的異象，只如一滴墨墜入清水，瞬間暈染開億萬重影。
那些身影各不相同，可細看之下，又全是冰冷的嘲弄。
“破！”
一聲輕喝，不似驚雷，卻讓天地法則都抖了抖。
億萬重影同時抬手，指尖落下的剎那，方寸山上空的陣法光幕劇烈震顫。
首當其沖的，便是那由無數仙道虛影支撐的萬仙陣。
陣中，帝江的神速陡然凝滯，句芒的生機如遭冰封，蓐收的肅殺憑空潰散。
那些匯聚了眾仙本源的虛影像是被無形的巨力碾過，連一聲慘嚎都來不及發出，便化作點點光屑，消散在罡風里。
“ 嚓。”
然後是一聲輕響，清晰傳入每個仙神耳中。
那曾與誅仙陣交相輝映的萬仙陣，竟在這一瞬崩碎了。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玉石俱焚的慘烈，就那樣悄無聲息地散了，仿佛從未存在過。
陣內，三霄臉色煞白，握著法寶的手微微發顫。
通天教主最清楚萬仙陣的根基，那是集合了截教眾仙的心血，便是尋常聖人也需費些手腳才能撼動，竟被這白影一指點碎？
太上老君拂塵上的銀絲亂了，元始天尊玄黃之氣翻涌不休，連鴻鈞眸中的混沌都泛起了波瀾。
死寂，再次籠罩了方寸山。
“此人太強了，抬手間便破了萬仙陣。”不知道是誰在低語念叨。
喘息聲此刻在陣法中此起彼伏。
白影重新凝實的身影立在高空，億萬重影散去，只余一聲淡淡的嗤笑，像在嘲笑眾人的大驚小怪。
“第一個陣法已破。”
他笑聲在虛空滾過，像一記重拳轟在眾人臉上。
“鴻鈞，女媧，你們都看到了？” 他聲音不高，卻字字誅心，“這便是你們寄予厚望的屏障？破起來，與撕紙何異？”
他側身，那道模糊的輪廓仿佛籠罩了整片蒼穹。
“剩下的這些破爛，也不過是多費些時辰，待我一層層剝干淨，便輪到你們了。”
“一個個來，誰也跑不了。”
最後幾個字殺氣騰騰，裹著刺骨的寒意，讓陣中不少仙神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鴻鈞枯指猛地攥緊，掌心混沌氣流炸開成片迷蒙光霧。
他聲音沒有絲毫波瀾，卻比雷霆更能定人心神︰“諸位，無需驚懼。”
“此獠雖強，卻也暴露了獠牙。” 他抬眼望向高空，眸中混沌翻涌如怒海，“陣法縱有盡時，我等道心不滅！”
“傳令下去。” 鴻鈞聲音陡然拔高，帶著視死如歸的決絕，“守好各自陣位，待最後一陣告破，無需留手，無需顧忌，傾盡全力，殺！”
最後一個殺字落下，瞬間點燃眾仙沉郁的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