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法深處傳來的道韻越來越清晰，那是無數仙道本源交織踫撞的轟鳴，每一縷波動都讓他神魂震顫。
刑天能感覺到，只要再往前一步，便會被億萬陣紋瞬間鎖定，屆時別說破陣，怕是連渣都剩不下。
“算你們狠。”
他聲音沉了幾分，帶著一絲不甘，更多的卻是本能的畏懼。
刑天雖狂，卻不傻，這等陣法絕非他能撼動，便是再借他百個膽子，也不敢往那龍潭虎穴里闖。
既如此，便暫且記下。
最後瞥了一眼那片翻涌的陣雲，他轉身，撕裂出一道幽暗裂隙。
方寸山陣法光暈流轉如活物，混沌氣流在陣紋間撞出悶響，似有太古巨獸在其中喘息。
鴻鈞立在陣眼深處，手指捻著一縷即將潰散的道韻，聲音比風中殘燭更虛浮。
“剛才有凶戾之氣接近。”
他頓了頓，渾濁的眸子里映出陣法外一閃而逝的黑影，“是刑天，卻未敢入陣，已退去了。”
女媧鳳眸微抬，目光掃過陣外虛空︰“不必理會。”
“不過是砧板上的殘肉，僥幸未死罷了，也配來此搗亂？”
她話音落下時，周身有造化之氣流轉，將那一絲因刑天而起的波瀾壓了下去。
眾仙聞言，目光齊齊從陣外收回，落向混沌深處那片愈發濃重的陰霾。
因刑天掠近而起的一絲漣漪，瞬間被更沉的殺意淹沒。
太上老君拂塵上的銀絲抖了抖，霜寒更重︰“那白影手段詭譎，今日必要他償命。”
元始天尊玄黃之氣翻涌如浪︰“天道昭昭，豈容此等邪魔放肆，便是燃盡道基，也要護這三界根本。”
“報仇！”
一聲低吼炸響，如驚雷劈入沉悶的氛圍。
通天教主目眥欲裂，周身劍氣幾乎凝成實質，將陣法的殺伐之氣都引動得狂暴起來。
“那白影毀我誅仙陣，殺我師尊，今日不碎他神魂，我通天誓不為人！”
他轉頭，看向身後踏罡步斗的三霄，聲如天雷︰“雲霄！碧霄！瓊霄！”
三霄齊齊止步，混元金斗懸于半空，映出她們凝重的面容︰“弟子在！”
“盤古大陣！” 通天教主眸子帶著血絲，每一個字都像從牙縫里擠出來。
“給我死死守住，便是陣毀人亡，也休想讓那白影從你們這里踏進一步！”
雲霄握著法寶的手緊了緊，玉容上不見絲毫懼色，只有決絕。
“師尊放心，陣法在我等神魂便在，便是化作陣中飛灰，也要讓那邪魔脫層皮！”
碧霄瓊霄齊齊頷首，執法寶的手穩如磐石，引動的混沌余息愈發狂暴，讓盤古大陣的光暈又亮了三分。
陣中盤古虛影仿佛也隨之抬了抬頭，發出一聲震懾寰宇的低吟。
陣外，風更緊了。
混沌深處的陰霾翻涌得愈發劇烈，隱約有慘白的流光在其中閃爍，像極了死神掀開的袍角。
所有陣法的嗡鳴都低了下去，仿佛在積蓄著最後的力量。
眾人全部屏住呼吸，眸光里燃著血火。
等待，在這一刻變得比萬年還要漫長。
忽然方寸山上空混沌氣流不再翻涌，反而詭異的靜止，化作一片死寂的墨色。
緊接著，一道裂痕自虛無蔓延，沒有驚天動地的聲響，卻比任何雷霆都更懾人心魄。
那是空間本身在哀鳴，是天道法則被輕慢地撕開。
裂痕中，一道白影緩緩步出。
沒有霞光萬道，沒有神音貫耳，甚至連一絲多余的氣息都未曾外泄。
他就那樣立在九天之上，身影模糊在慘白的光暈里，看不清面容，卻仿佛是亙古以來便存在的孤寂，是宇宙誕生之初便凝固的冷漠。
下方十幾道陣法，盤古大陣的開天之力，誅仙陣的殺伐凶戾，周天星斗的宇宙奧義在他出現的剎那，竟齊齊黯淡了一瞬，如同燭火遇上了狂風。
那些足以讓聖人動容的陣紋，在他俯瞰的目光下，像是孩童堆砌的沙堡，脆弱得可笑。
“呵。”
一聲輕笑，並非傳入耳中，而是直接響在每個大能者的神魂深處，帶著刺骨寒意，又透著俯瞰螻蟻的漠然。
“布下這許多破爛，便以為能擋我？”
白影聲音沒有起伏，卻像最鋒利的刀，剖開了眾仙強撐的鎮定。
“太弱了……弱到讓我提不起半分興趣。”
他目光掃過陣法群，那些層層疊疊的防御在他眼中，與一張薄紙無異。
“菩提已經死了。”
這句話輕飄飄，卻如同一道驚雷炸在眾人心頭，讓太上老君拂塵微顫，讓元始天尊玄黃之氣紊亂。
“現在……”
白影目光穿透所有陣法，落在每一個仙神臉上，漠然的注視，藏著不容置疑的宣判。
“該輪到你們了。”
天地間的死寂被打破，不是陣法的轟鳴，而是無數仙神心頭血液凍結的聲音。
白影立在九天，明明只是一道模糊的身影，卻如同一座壓垮了萬古的大山，讓整個天地都在他的注視下，微微顫抖。
死寂被一聲怒喝撕碎。
通天目眥欲裂，劍氣沖霄欲碎蒼穹︰“邪魔，你害我師尊道果崩碎，今日不將你挫骨揚灰，我通天誓不為人！”
西方二聖立在九品蓮台，靈體隱現卻帶著徹骨寒意。
接引道人合十，聲音低沉如古鐘︰“白影，菩提前輩與世無爭，你卻痛下殺手，此等行徑，早已背離大道，當遭萬劫不復！”
準提道人眼中精光爆射，拂塵直指上空︰“狂悖至此，真以為無人能治你？”
鎮元子袖中乾坤圖隱有流轉，地書在腳下泛出黃芒，他望著那道白影，語氣平靜卻藏著驚雷。
“你殺我故友，擾我洪荒秩序，這份因果，今日必要清算！”
三霄周身霞光亂顫，法寶垂下道道鎖鏈。
雲霄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堅定︰“師祖待我等恩重如山，你害他身死道消，此仇不共戴天！”
碧霄瓊霄齊齊頷首，法寶已蓄勢待發，眼中殺意凜然。
鴻鈞手指攥緊，混沌氣流在掌心炸開又凝聚，他望著白影的目光似有星辰隕落。
“貧道執掌天道運轉萬載，從未見過你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邪魔，殺菩提道友，亂綱常，你今日必死！”
女媧眸中怒火形成實質，造化之氣如怒海翻涌，她指尖劃過虛空，似有億萬生靈在悲泣。
“邪魔，你害我人族，毀我同道，天地之間，早已無你容身之處！”
眾人怒斥如潮，裹挾著無盡殺意，撞向高空那道白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