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嗤笑，滿臉都是鄙夷，“別說一炷香時間，就是把香折成三截，你們也撐不過其中一截。”
虛空中，檀香才燃了不到三分之一，青煙裊裊上升，在慘烈的戰局中顯得格外諷刺。
孫悟空殺機暴漲，身形驟然膨脹，化作萬丈高的法相真身。
其三頭六臂，每只手中都握著金光燦燦的金箍棒，渾身散發著滔天戰意。
“吃俺老孫一棒！”
六根金箍棒同時掄下，虛空都被撕裂出漆黑的裂縫。
張有人和王母根本無處可逃，只能抱頭鼠竄。
“大聖饒命啊！”張有人被一棒掃中後背，脊椎發出斷裂聲，整個人又一次飛了出去。
王母被三根金箍棒同時擊中，四肢扭曲成詭異的角度。
“饒命，我們知錯了！”她的慘叫聲撕心裂肺。
孫悟空充耳不聞，六臂揮舞如風，棒影遮天蔽日。
他一邊打邊罵“這一棒是為我花果山的孩兒們，這一棒是為我師父，這一棒是為女媧娘娘。”
每一棒落下，都伴隨著撕心裂肺的慘叫。
張有人和王母已經不成人形，像兩灘爛泥在虛空中翻滾。
菩提靜靜看著這一幕，手中的檀香才燃到三分之一。
他既不出言阻止，也不出手相助，只是默默注視。
就當孫悟空舉起金箍棒，準備給二人最後一擊時，七道倩影突然從虛空中沖出。
“大聖手下留情！”為首的紫衣仙女跪倒在孫悟空面前，淚如雨下，“求您放過我們父母！”
其他六位仙女也紛紛跪地哀求“他們罪孽深重，但求大聖看在往日情分上，饒他們一命。”
孫悟空金箍棒懸在半空，棒身微微顫抖。
他眼中的怒火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復雜神色。
“七仙女，你們怎麼來了？”孫悟空問。
舊天庭被替換的這段日子，七仙女日子並不好過。
天庭曾經那批仙人雖沒有為難她們，但免不了出言嘲諷，羞辱，各種刁難。
曾經高高在上的七仙女落到這個地步，她們並沒有埋怨。
更多的卻是在指責自己父母違背正義，違背天道。
紫衣仙女跪伏在虛空，聲音哽咽“大聖明鑒，當年蟠桃會上，我母親每年都會留出三十顆仙桃，分給那些無門無派的散仙。”
她抬起淚眼，顫抖的手指指向奄奄一息的王母，“您看她如今的模樣，哪里還有半分昔日王母的威嚴？”
帝俊在旁邊冷言冷語:“三十顆蟠桃給散仙？貧道怕是不會相信。”
“莫說食用蟠桃，一般仙人怕是聞一下的資格都沒有。”
橙衣仙女膝行上前“大聖，父親在位時雖有過錯，卻也曾在天河泛濫時，親自率領天兵天將治水。”
她突然劇烈咳嗽，好像也受了不小的傷，“我們七姐妹願意用畢生修為換父母一命。”
黃衣仙女突然撲到張有人身前，用嬌弱的身軀擋住父親“大聖若要殺，就先殺了我吧！”
“父親當年派天兵鎮壓花果山時，我偷偷放走了三百只小猴，這件事我從未告訴過任何人。”
綠衣仙女跪爬到孫悟空腳邊，從懷中掏出一個繡著蟠桃的香囊。
“這是我用母親給的最後一根蟠桃枝繡的，里面裝著當年我從宴會上偷藏的桃核，本想著留給花果山的小猴們……”
她顫抖著解開香囊，幾顆干枯的桃核滾落出來。
藍衣仙女淚如雨下，“大聖，我父母罪該萬死，但求您給我們一個盡孝的機會。”
靛衣仙女和紫衣仙女相擁而泣“我們願意永世為奴，只求留父母一命。”
帝俊眼中閃過一絲動容，日精輪的光芒柔和了幾分“猴兄弟，她們……”
東皇太一輕撫混沌鐘，鐘聲低沉“七仙女確實與她們父母不同。”
孫悟空金楮在七仙女身上一一掃過。
他看到紫衣仙女額頭磕出的血痕，黃衣仙女護住父親時決絕的眼神。
“師父……”孫悟空收起金箍棒，聲音低沉，“您看……”
菩提手中的檀香已燃過三分之一，青煙在他深邃的目光前繚繞。
他始終凝視著香火，仿佛要看穿這裊裊青煙背後的天機。
他緩緩抬眸，目光平靜如水“就此作罷吧。只要他們日後不再作孽，饒他們一命，也未嘗不可。”
孫悟空金楮微微一閃，隨即轉頭看向張有人和王母“俺老孫可以放過你們，但有一件事，你們必須老實回答。”
張有人艱難地撐起身子，咳出一口血沫，顫聲道“大聖……請講……”
孫悟空盯著他，一字一頓道“當年被你們抓走的三百個猴子猴孫，現在在哪？”
七仙女聞言，神色皆是一變。
紫衣仙女咬了咬唇，輕聲道“大聖……已經過去百年了……”
孫悟空眉頭一皺“什麼意思？”
橙衣仙女低聲道“那些猴子並非仙人，怎會長生不老？百年歲月，怕是早已化作白骨。”
孫悟空身形一滯，金楮中的光芒驟然暗了下去。
是的，凡人就是這樣。
他沉默片刻，忽然擺了擺手“罷了，罷了，你們帶著這兩個廢物走吧，別讓俺老孫再看見他們！”
七仙女如蒙大赦，連忙攙扶起奄奄一息的張有人和王母，匆匆離去。
孫悟空站在原地，金箍棒不知何時已回到耳中。
他望著虛空，眼神有些迷茫。
這時，一道溫和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猴兄弟，放寬心。”
孫悟空回頭，見鎮元子走來，手持拂塵，面帶慈悲。
鎮元子拍了拍他肩膀，嘆道“生死有命，天道輪回。你那些猴子猴孫雖已不在，但花果山仍在，天地間仍有無數生靈仰仗你的威名。”
孫悟空沉默良久，最終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苦笑“老倌兒，你說得對。”
菩提看向孔雀大明王和大鵬鳥，他知道這二人沒做過什麼壞事，當然除了食用龍族。
“你們二人現在作何打算？”菩提問他們。
孔雀大明王渾身一顫，誤以為得不得好下場。
她下意識地看向身旁弟弟，發現大鵬鳥金色羽翼也在微微抖動。
“菩提祖師……”孔雀大明王朱唇輕啟，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遲疑。
她想起當年在靈山听經時的場景，又想起這些年與老魔頭為伍造下的殺孽。
她知道了，此刻全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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