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消毒水彌漫的冰冷空氣中,一分一秒沉重地流淌。
江御佇立在急救室門外,如一座沉默的山岳,然而他緊鎖的眉頭和眼底深不見底的憂色,卻泄露了內心的驚濤駭浪。
目光反復在牆上冰冷的時鐘指針與緊閉的急救室大門間焦灼地逡巡,每一次秒針的跳動都像重錘敲擊在他緊繃的神經上。
終于,那扇隔絕生死的大門豁然洞開。
穿著沾染血漬手術服的醫生疲憊地走出,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
江御與陸沉洲幾乎是同一瞬間從座椅上彈起,以最快的速度沖到醫生面前,異口同聲的急切詢問在寂靜的走廊里炸開“醫生,她們怎麼樣了?!”
陸沉洲更是搶先一步,身體因極度緊張而微微前傾,雙手不自覺地緊攥成拳,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他死死盯著醫生的眼楮,那目光中交織著濃烈的恐懼與一絲近乎卑微的祈求,仿佛要將自己全部的意志灌注其中,只為換取一個安心的答案
“醫生,她們沒事吧?無論如何,請一定要治好她們!不惜一切代價!”
醫生摘下沾滿汗漬的口罩,露出一張寫滿疲憊卻嚴肅的臉龐。
他的目光掃過眼前兩位氣質迥異卻同樣焦灼的男人,輕輕嘆了口氣,那嘆息聲在寂靜的走廊里顯得格外沉重。
他開始詳細地說明情況慕苡晴在劇烈的車禍撞擊中遭受重創,多處骨折,最凶險的是被斷裂鋼筋貫穿的傷口,失血嚴重,髒器亦有損傷,送醫時已瀕臨生死邊緣。
萬幸搶救及時,經過數小時驚心動魄的手術,目前生命體征暫時穩定,脫離了最危險的階段,但仍需在重癥監護室嚴密觀察。
而慕苡喬的情況同樣不容樂觀,多處軟組織挫傷、腦震蕩,雖無致命傷,但創傷後的恢復與潛在並發癥仍需高度警惕,目前也在密切監護中。
就在這時,手術室的門再次打開,護士們推著尚在深度昏迷中的慕苡晴出來,迅速送往重癥監護室。
江御的目光立刻被牢牢鎖在移動病床上蒼白脆弱的身影上,他毫不猶豫地緊跟在醫護人員身後,步履匆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慕苡晴身上,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化為虛無,自然也無暇留意到不遠處的符桑澹和柳錚渝。
然而,符桑澹銳利的目光卻精準地捕捉到了江御的身影。
他微微眯起眼,深邃的眸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與了然,隨即邁開沉穩而迅捷的步伐,不動聲色地跟了上去。
行至重癥監護室外,隔著巨大的玻璃窗,符桑澹的目光在病床上插滿管子的慕苡晴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復雜難辨。
旋即轉向身邊的柳錚渝,語氣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淡然與恰到好處的疏離“走吧,人家有丈夫寸步不離地守著,情深意重。我們杵在這兒,豈不顯得多余,妨礙他們夫妻獨處了?”
他嘴角噙著一抹溫和卻疏離的弧度,抬手自然地拍了拍柳錚渝的肩,目光卻始終投向另一側慕苡喬所在的手術室方向,眼底那份真實的關切清晰可見。
他雙手插回褲袋,身姿挺拔如松,在走廊的燈光下靜靜守候“說什麼謝,苡喬也是我的朋友,守望相助,分內之事。”
柳錚渝聞言,順著符桑澹的視線,也透過玻璃看了一眼監護室內江御凝重的側影和病床上的慕苡晴,輕輕頷首,認同道“你說得對。”
兩人隨即轉身,步履匆匆卻又帶著沉重的靜默,一同朝慕苡喬的病房走去。
昏黃的廊燈將他們的影子拉長,消毒水的氣味在每一次呼吸間縈繞,唯有柳錚渝下意識看表的動作和隨之加快的腳步聲,透露出他內心的焦急“苡喬應該快出來了,我們回去等著。”
江御的目光緊緊追隨著被緩緩推入重癥監護室的慕苡晴,直到那扇厚重的門隔絕了視線,他緊繃如弦的脊背才幾不可察地松懈了一分。
他步履沉重而克制地走到監護室巨大的觀察窗前,指尖微微發涼地貼在冰冷的玻璃上。
室內光線柔和,各種監測儀器發出規律而低沉的嗡鳴,屏幕上跳動的數字和曲線是生命的微弱脈搏。
慕苡晴靜靜地躺在病床上,臉色是失血後的慘白,氧氣面罩覆蓋著她大半張臉,身上連接著錯綜復雜的管線,在慘白的床單映襯下,脆弱得仿佛一踫即碎。
江御的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他只能隔著玻璃,無聲地描摹著她的輪廓,心中一遍遍默念“苡晴,撐下去,一定要撐下去……我就在這里,等著你醒來。”
陸沉洲緊繃的身體在听到“暫時脫離危險”幾個字後,如同泄了氣的皮球般微微晃了一下,他長長地、顫抖著呼出一口濁氣,仿佛要將胸腔里積壓的恐懼全部排出。
然而,緊隨而至的對“仍需觀察”的憂慮,瞬間又讓他的眉頭擰成了死結。
他亦步亦趨地跟著醫護人員來到監護室外,目光貪婪地透過玻璃窗鎖住病床上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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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坐在走廊的長椅上,身體前傾,隔著玻璃,伸出手指,虛虛地描摹著慕苡晴的輪廓,仿佛這樣就能觸踫到她。
他低聲呢喃,聲音沙啞而飽含痛楚“苡晴,你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求你快點好起來……”
當江御終于得以獲準短暫進入探視時,他動作輕緩得如同對待稀世珍寶。
他走到床邊,小心翼翼避開各種管線,極其輕柔地握住了慕苡晴冰涼的手,用自己溫熱的掌心包裹著,指腹一遍遍摩挲著她蒼白的手背,聲音低沉而堅定,帶著穿越生死的力量
“苡晴,我來了。別怕,我就在這里,守著你,直到你醒來。你答應過我的,要好好的……”
陸沉洲緊隨其後進入,他同樣急切地來到床邊,伸出手想要握住慕苡晴的另一只手。
江御剛蹙起眉頭欲開口讓他離開,恰逢護士推著治療車進來。
護士低聲提醒探視時間有限,請保持安靜讓病人休息。
江御頷首,隨即起身走到陸沉洲身邊,手掌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按在他肩上,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清晰“陸沉洲,苡晴需要絕對的靜養,你在這里,情緒波動太大。出去。”
陸沉洲猛地轉頭,迎上江御的目光,那眼神里沒有絲毫退讓,反而燃燒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堅持。
他非但沒有松開握著慕苡晴的手,反而握得更緊,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他挺直了背脊,像一座固執的燈塔,聲音雖輕卻異常堅定“我就在這里陪著她,等她醒。我保證,絕不出聲,絕不打擾她。讓我……看著她。”
江御的眉頭鎖得更緊,銳利的目光在陸沉洲寫滿痛楚與執拗的臉龐和慕苡晴毫無知覺的睡顏之間來回審視。
片刻的權衡後,他終究沒有再強行驅趕,只是那眼神中的警告意味更濃。
他俯下身,無比輕柔地為慕苡晴掖好被角,仿佛怕驚擾了她脆弱的夢境。
接著,一個飽含著無盡擔憂與深情的吻,珍重地落在她微涼的額頭上,久久停留。
直起身時,他再次看向陸沉洲,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好,你留下。但記住你的保證——安靜。”
說完,他深深看了一眼慕苡晴,轉身大步離開,去與醫生溝通那漫長而艱難的後續治療方案。
陸沉洲鄭重地點頭,目光追隨著江御挺拔卻透著一絲疲憊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才緩緩收回。
他小心翼翼地拖過椅子,在離病床稍遠一點、又能清晰看到慕苡晴的位置坐下,每一個動作都輕緩得如同羽毛落地。
他再次伸出手,指尖帶著難以抑制的微顫,隔著空氣,無比珍重地、虛虛地撫過慕苡晴蒼白的臉頰。
最終,他輕輕捧起她那只沒有被江御握住的手,緩緩低下頭,將飽含痛楚與祈求的臉頰貼在她冰涼的手背上,仿佛想用自己的溫度去溫暖她,嘶啞的低語在寂靜的監護室里彌漫
“苡晴,快醒來吧……醒來看看我,好不好?我還有好多好多話……想親口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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