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幽冥士兵在絕望的哀嚎中，被湮滅之光掃過，化為宇宙的塵埃。
僅僅一瞬間，鬼驍帶來的龐大艦隊，就損失了近五分之一。
整個艦隊陣型大亂，無數戰艦為了躲避自己人的炮火，互相沖撞，引發了更劇烈的連環爆炸。
鬼驍的旗艦因為處于後方，僥幸沒有被第一波攻擊命中，但那恐怖的能量沖擊波，依舊讓整艘戰艦劇烈震顫，仿佛隨時都會散架。
“噗——”
鬼驍本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和恐怖的能量反噬，震得心神激蕩，一口蘊含著本源死氣的黑血噴了出來。
他死死地抓著王座的扶手，指骨因為用力而捏得發白，雙目赤紅地盯著那個依舊平靜、美麗，甚至連一絲煙塵都未曾沾染的世界。
“空間法則……不！不對！這不是單純的空間法則！”
“這是……這是混沌！是混沌的力量！”
“神主……是一位執掌混沌的神主！”
鬼驍的身體，開始無法抑制地顫抖起來。
恐懼。
源于萬年前，被那個男人支配的，刻印在靈魂最深處的恐懼，再次將他吞沒。
是他！
真的是他！
他為什麼會在這里？！
他不是應該在神庭之巔，與那些至高無上的存在博弈嗎？為什麼會降臨到這樣一個……新手村？！
完了！
自己竟然帶著大軍，沖進了一位神主的“後花園”里！
“撤退！所有人！立刻撤退！！”
鬼驍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他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逃！逃得越遠越好！
然而，天道中樞內，楚然看著他那副驚恐的樣子，只是淡淡一笑。
“現在才想跑？”
“晚了。”
他牽著方溪禾的手，一步踏出，身影瞬間消失在祭壇上。
下一刻，兩人已經出現在了天穹界的界域之外，正好擋在了鬼驍旗艦撤退的航線上。
一人，一艦，在浩瀚的星空中遙遙相對。
楚然負手而立，衣袂在宇宙風中微微拂動。
方溪禾站在他的身後，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感受著那足以讓魔將都為之顫抖的，屬于楚然的……威壓。
旗艦主殿內，看著幽能水晶上突然出現的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鬼驍將軍如遭雷擊，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他的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是他。
真的是他。
萬年不見，他的容貌沒有絲毫變化，但那股超然于萬物之上，視眾生為螻蟻的氣質，卻比當年更加深不可測。
“鬼驍。”
楚然的聲音，沒有通過任何介質，卻清晰地響徹在整個幽冥艦隊所有生靈的腦海中。
“見到故人，為何要跑？”
“還是說，你覺得……你跑得掉嗎？”
那聲音平淡，卻如九幽寒冰，瞬間凍結了鬼驍的靈魂。
跑？
對著一位執掌混沌的神主，怎麼跑？
旗艦的幽能引擎已經超負荷運轉，艦身在空間跳躍的邊緣瘋狂震顫，可它就是無法撕開面前那片看似空無一物的空間。
仿佛整個宇宙，都在那個男人的意志下，變成了一塊堅不可摧的琥珀，而他們，就是被凝固在琥珀里的蟲子。
絕望。
徹徹底底的絕望。
鬼驍雙腿一軟，竟直接從王座上滑了下來，癱倒在地。
他不是沒有見過神主，他自己就是一位神主的座下大將。幽冥神主的威嚴，足以讓星河寂滅，萬界臣服。
可即便是幽冥神主，其力量也只是死亡、凋零、終結的極致。
而眼前這個男人……他代表的是“無”。
是初始的混沌，是終末的虛無。
一切法則，一切概念，在他面前都失去了意義。
“神……神主……冕下……”
鬼驍的聲音干澀、嘶啞，每一個字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從喉嚨里擠出來的。
他放棄了逃跑，甚至放棄了抵抗。
他匍匐在地，將頭顱深深地埋下，用一種最卑微的姿態，對著幽能水晶上那個模糊的身影行禮。
“小將鬼驍，無意冒犯冕下神威，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懇請冕下……看在幽冥神主的情面上，饒恕小將一次……”
他搬出了自己的後台。
這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後的救命稻草。
兩位神主之間，或許存在某種默契或制衡。他希望用“幽冥神主”這個名號，讓對方產生一絲忌憚。
然而，楚然只是輕笑一聲。
那笑聲很輕，卻透過冰冷的星空，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一絲……憐憫？
“幽冥？”
楚然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像是在回憶什麼久遠的往事。
“哦，想起來了。那個躲在亡者國度里，玩弄尸體和靈魂的小家伙。”
“他還沒死？”
轟——！
這句話，如同一道混沌神雷，在鬼驍的腦海中轟然炸響！
小……小家伙？！
玩弄尸體和靈魂？！
他竟然用這種……這種近乎羞辱的詞匯，來形容至高無上的幽冥神主？！
鬼驍猛地抬起頭，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
這一刻，他終于明白，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他以為自己搬出了一座巍峨神山，卻沒想到，在對方眼中，那座神山……不過是一塊可以隨手捏碎的小石子。
他們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存在！
站在楚然身後的方溪禾，同樣心神劇震。
她雖然不知道“幽冥神主”是誰，但從鬼驍那恐懼到崩潰的反應，也能猜到那絕對是某個了不得的大人物。
可楚然提起對方的語氣，就像一個長輩在評價一個不怎麼成器的晚輩。
這個男人……他到底站在怎樣的高度？
“看來，他沒教過你。”
楚然的聲音再次響起，打斷了所有人的思緒。
“見到執掌混沌的神，應該怎麼做。”
鬼驍的身體劇烈一顫，他從楚然那平淡的語氣中，听出了不容置喙的審判。
他要死了。
不，是他們所有人，都要死在這里了。
就在這無盡的恐懼即將徹底吞噬鬼驍的理智時，一股遠比楚然的威壓更加陰冷、更加暴虐、更加充滿死寂與終結意味的氣息，毫無征兆地，從旗艦的深處，爆發了！
這股氣息，仿佛來自九幽之下的無盡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