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一個女人,顛覆整個神域。這想法太瘋狂,太不可理喻!但也正因如此,才最可怕。因為你永遠無法用常理去揣度他的下一步。
赤炎神君緊攥的拳頭,指節已經因為過度用力而發白。他能感受到周圍神靈投來的目光,有同情,有嘲弄,更多的還是畏懼。他曾是戰神殿最桀驁的悍將,如今卻像一條狗一樣跪在這里,看著仇人為他的女人雕琢定情信物。那溫潤的神玉,分明就是從他被摧毀的神座上剝離下來的核心!
奇恥大辱!
他的神魂在咆哮,但他的身體一動不敢動。他知道,巡天之鏡還高懸在那里,他任何一絲異動,都會招來毀滅性的打擊。
“好了。”
楚然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入每個神靈的耳中。他吹去玉簪上的碎屑,將一支樣式古樸、卻流淌著混沌氣息的玉簪,輕輕插入方溪禾的發間。
他沒有用法力,而是用手,笨拙地幫她挽好有些散亂的青絲。
“好看嗎?”方溪禾側過頭,眼波流轉,帶著一絲小女兒家的羞怯。
“你戴什麼都好看。”楚然的話語里,帶著不加掩飾的寵溺。
這番對話,像兩柄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眾神的心頭。他們仿佛不是在朝見一位至高神主,而是不小心闖入了一對凡人夫妻的臥房。
“都起來吧。”楚然終于再次將目光投向階下,語氣平淡,“神庭初立,百廢待興。淵魔。”
“屬下在!”淵魔神君一個激靈,立刻應聲。
“你暫代掌刑神君之職,重整神域秩序,凡有觸犯新律者,依律處置,無需稟報。”
“屬下……遵旨!”淵魔神君心中狂跳。這等于將生殺大權直接交到了他的手上!他明白,這是新主對他的“投名狀”給予的獎賞,也是一次考驗。
“赤炎。”
赤炎神君身體一僵,緩緩抬起頭,眼神復雜。
“你,”楚然頓了頓,“去鎮守歸墟之眼,無詔不得離開。”
歸墟之眼!
此言一出,數位神君的臉色都變了。那是神域最凶險的禁區,是宇宙終結和新生的奇點,充滿了狂暴的混沌能量和時空亂流。即便是神君強者,在那里待久了,神魂也會被逐漸磨損、同化,最終徹底消亡。
這根本不是任命,這是流放!一種比直接殺死他更具羞辱性的懲罰。讓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力量一點點流逝,在無盡的孤寂和絕望中死去。
赤炎神君的呼吸變得粗重,胸膛劇烈起伏。他死死盯著楚然,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但他終究還是低下了頭,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遵命。”
他不敢反抗。他怕死。更怕楚然一怒之下,將他背後殘存的赤炎神族,連根拔起。
“其余眾神,各歸神位,安撫疆域,靜待神庭敕令。”楚然揮了揮手,像是驅趕一群蒼蠅。
“我等告退!”
眾神如蒙大赦,紛紛起身,躬身後退,不敢發出半點聲響,倉皇地逃離了這座讓他們永生難忘的大殿。
很快,空曠的混沌神殿,只剩下楚然和方溪禾兩人。
“你把他流放到歸墟之眼,不怕他狗急跳牆嗎?”方溪禾輕聲問道,她能感受到赤炎神君離去時那股幾乎凝成實質的怨毒。
“跳牆?”楚然笑了,他重新拉起方溪禾的手,放在掌心把玩,“他沒那個膽子。至少現在沒有。”
他抬起頭,望向深邃的殿外虛空,眼神變得幽遠。
“我只是在他心里,種下了一顆種子。一顆名為‘不甘’和‘怨恨’的種子。有時候,看得見的敵人,遠比藏在暗處的毒蛇要好處理。”
他建立神庭,靠的不是威望,而是絕對的暴力和規則。這種統治,根基並不穩固。他需要一個靶子,一個能將所有潛在的不滿和反抗情緒都吸引過去的靶子。
赤炎神君,就是最好的人選。
“走吧,帶你去看真正的神庭。”楚然拉著方溪禾站起身,邁出一步。
眼前的景象瞬間變幻。
不再是冰冷的石殿,而是一片無垠的星海。無數新生的世界如同璀璨的寶石,點綴在黑暗的幕布上,散發著勃勃生機。一條條由法則構成的光帶,如同脈絡般連接著這些世界,維持著整個宇宙的運轉。
這里,才是混沌神庭的核心,是楚然權柄的具象化。
方溪禾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說不出話。
“從今往後,這里就是我們的家。”楚然從背後輕輕環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窩,“再也沒有人能打擾我們。”
方溪禾靠在他懷里,感受著他平穩的心跳,心中一片安寧。她望著這片壯麗的星海,忽然覺得,這不再是冰冷的宇宙,而是她和他共同守護的庭院。
然而,就在這一刻,楚然的眉頭極輕微地皺了一下。
“怎麼了?”方溪禾敏銳地察覺到了。
“沒什麼。”楚然的表情恢復如常,微笑道,“只是院子里的一根草,長歪了而已。”
他的目光,卻穿透了無盡時空,落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在那里,他剛剛親手編織的法則之網,出現了一絲極其微弱,卻極不和諧的顫動。
這顫動並非源于神力對抗,而是一種……從根源上的侵蝕。仿佛有一只看不見的蛀蟲,正在啃食他這棵“世界樹”的根基。
有趣。
竟然有人能繞過巡天之鏡的監察,直接觸踫到底層的規則。
……
神域,一處早已被遺忘的破碎世界。
這里是上一個紀元神戰的遺跡,空間紊亂,法則崩壞,即便是神君,也不願輕易踏足。
此刻,在一座懸浮的斷裂神山內部,三道身影正圍坐在一團幽暗的火焰前。
其中一人,正是剛剛被“流放”的赤炎神君。
但他並非真身降臨,而是一道神念化身。他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眼中的恨意幾乎要化為實質。
“赤炎,你看起來很狼狽。”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說話者身披殘破的古老戰甲,戰甲上布滿了刀劍刻痕和早已干涸的神血,周身散發著一股百戰余生的鐵血煞氣。他的面容隱藏在頭盔的陰影下,只能看到一雙銳利如鷹隼的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