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在短時間內梳理清楚，幾乎不可能。
強行消化，甚至有被這股信息洪流沖垮神智的風險。
楚然眉頭微皺。
不行，必須想個辦法。
他需要一個“工具”，一個能夠承載、梳理、演算這些信息的工具。
一個……外部處理器。
他的目光無意識地掃過房間。
手機屏幕上交錯的電路板圖案，窗外縱橫交錯的城市道路網，甚至電視機雪花屏上那些無序跳動的噪點……
這些凡人世界的景象，在這一刻，仿佛與他腦海中那些古老、深奧的法則碎片發生了某種奇妙的共鳴。
突然，一段被塵封在靈魂最深處的記憶，如同沉睡億萬年的火山，轟然爆發。
那是在另一個紀元，另一個世界線。
他曾是一代陣道宗師，以天地為盤，星辰為子，布下萬古殺局，彈指間顛覆乾坤。
陣法！
對！
陣法，就是將天地法則進行“可視化”編程的終極技術！
以法則為墨，以虛空為紙，勾勒出足以撬動世界的力量。
楚然的眼楮亮了起來。
他可以煉制一個前所未有的陣盤。
一個以“混沌”為基底，足以承載並演算所有法則的……混沌陣盤！
這個念頭一起，便再也無法遏制。
“溪禾。”他忽然開口。
“嗯？”方溪禾回過神，有些茫然地看著他。
“幫我個忙，去廚房拿個盤子過來。”
“盤子？”方溪禾更困惑了，“要……吃飯嗎？”
在她有限的認知里，盤子就是用來盛放食物的。
楚然笑了一下，沒有過多解釋︰“隨便哪個都行，干淨的就好。”
信息差，有時候會帶來意想不到的樂趣。
方溪禾雖然滿心不解，但還是听話地走進廚房，很快，她拿著一個潔白的陶瓷餐盤走了出來。
那是最普通不過的餐盤，超市里十幾塊錢一個，邊緣甚至還有一點微不足道的瑕疵。
“這個可以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完美。”
楚然接過盤子，隨手放在了面前的茶幾上。
方溪禾好奇地湊過來，想看看他到底要搞什麼名堂。
只見楚然伸出右手食指，指尖懸停在餐盤上方，一寸距離。
他閉上了眼楮。
下一秒，方溪禾的瞳孔猛地收縮！
她什麼都沒看見。
但她感覺到了！
一股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恐怖威壓，從楚然的指尖彌漫開來。
那不是力量，不是法力，不是神威。
那是……“無”。
是萬物誕生之前的“空”。
是宇宙終結之後的“寂”。
是混沌！
僅僅是一絲氣息的泄露，就讓她這位曾經的仙帝道心顫抖，神魂悸動，幾乎要當場跪伏下去。
太可怕了！
她毫不懷疑，如果這股力量再多泄露萬分之一，這間公寓、這棟樓、這座城市……乃至這顆星球，都會在瞬間被“格式化”，從概念層面被徹底抹除，不留一絲痕跡。
然而，這股足以毀滅一切的力量，在楚然的指尖，卻溫順得像一只小貓。
一縷微不可見的灰色氣流，從他指尖溢出，緩緩垂落。
它沒有落在盤子上。
它穿透了盤子的“物質”層面，直接作用于其“概念”與“法則”之上。
“滋……”
一聲極其細微，仿佛靈魂被灼燒的聲音響起。
只見那潔白的陶瓷餐盤表面，一道比發絲還要縴細百倍的劃痕，憑空出現。
那不是物理的刻痕。
那是一道……法則的烙印！
方溪禾死死盯著那道劃痕。
只看了一眼，她就感覺自己的神魂仿佛要被吸進去！
那一道簡單的直線，在她眼中，瞬間演化出無窮無盡的玄奧。
是劍道中的“斬”！
是空間法則的“割”！
是時間長河的“斷”！
是一生一，一生二，生萬物的“始”！
僅僅一道最基礎的符文，就包含了如此恐怖的道韻！
方溪禾的呼吸都停滯了。
她終于明白楚然要做什麼了。
他不是在畫畫，也不是在雕刻。
他在……創世！
他在用一個凡俗的餐盤，作為一方全新的“天地”，將他所理解的無上大道，銘刻進去！
楚然的手指動了。
他沒有絲毫停頓，行雲流水，指尖在餐盤上方飛速游走。
第二道、第三道、第一百道……
成千上萬道蘊含著不同法則的符文，開始在那小小的餐盤上交織、重疊、鏈接。
那些符文，有的熾烈如恆星，有的深邃如黑洞，有的靈動如生命，有的死寂如歸墟。
它們代表著金木水火土，代表著時間與空間，代表著光明與黑暗，代表著創造與毀滅……
無數矛盾的法則，被楚然用一種超乎想象的奇妙方式，完美地糅合在了一起。
混沌，本就是一切的集合，包容一切矛盾。
方溪禾已經完全看呆了。
她忘記了喝可樂，忘記了思考，甚至忘記了呼吸。
她的全部心神，都被那方小小的餐盤所吸引。
起初，她只是覺得那些符文玄奧莫測，無法理解。
但漸漸地，她發現，楚然銘刻符文的過程，本身就是一場最頂級的“傳道”！
他每一次落“筆”，都將那條法則的本質，毫無保留地展現在她面前。
“原來……‘火焰’的本質，並非燃燒，而是一種極致的能量釋放與熵增……”
“‘空間’，也並非一成不變的框架，而是可以被折疊、扭曲、甚至撕裂的‘布’……”
“‘生命’的真諦，竟然是信息在負熵下的有序傳遞……”
無數她曾經苦修萬年也無法勘破的瓶頸，在這一刻，豁然開朗！
她感覺自己的修為，像坐了火箭一樣瘋狂飆升。
不對，不是修為。
是“道行”！
是對這個世界，對宇宙，對“道”的理解，在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加深！
這比吞噬任何天材地寶，比任何醍醐灌頂，都要來得直接，來得根本！
方溪禾福至心靈，立刻盤膝坐下，閉上雙眼，進入了深層次的悟道狀態。
她的神念，緊緊追隨著楚然的指尖。
她不再去強行理解每一道符文的含義，而是去感受它們組合在一起時，所產生的那種“韻律”。
那是一種……道的韻律！
楚然察覺到了她的變化，嘴角微微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