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影從鼻子里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他越發覺得，自己帶回來的這個新人，不過是個走了狗屎運，覺醒了稀有能力的廢物罷了。這種人，在暗影議會里，要麼成為高級成員的附庸，要麼就會在某次任務中被當成炮灰消耗掉。
兩人最終在一座半塌的百貨商場前停下了腳步。商場的巨型招牌已經斷裂，斜斜地插在地面上，上面布滿了彈孔和銹跡。
鬼影警惕地環顧四周，確認沒有跟蹤者後，才走到一處被瓦礫掩埋的地下停車場入口。他伸手在一塊不起眼的牆壁上，按照某種特定的節奏和順序敲擊了幾下。
“ ……轟隆隆……”
沉悶的機括聲響起，那堆看似沉重的瓦礫和混凝土板竟然向兩側滑開，露出了一個黑漆漆的，通往地下的斜坡。
一股夾雜著機油和霉味的冷風從洞口里灌了出來。
“進來吧。”鬼影瞥了楚然一眼，率先走了進去。
通道內部遠比外面看起來要堅固和整潔。牆壁是用厚重的金屬板加固過的，頭頂上每隔十米就有一盞昏暗的防爆燈，將兩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忽長忽短。
這顯然是一處被改造過的舊時代人防工事。
走了大約十分鐘，前方豁然開朗。
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出現在楚然面前。這里像是一個地下的廣場，四周分布著一個個用集裝箱或者金屬板隔開的房間，不少穿著各式服裝、神情冷漠的男男女女在其中穿行。他們看到鬼影帶著一個生面孔進來，只是投來幾瞥審視的目光，便不再關注。
這里的每一個人，身上都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能量波動。他們，全都是“覺醒者”。
“這里就是議會的外圍據點之一。”鬼影帶著一絲炫耀的口吻說道，“菜鳥，看清楚了，這才是你該待的地方。外面那個世界，已經不屬于我們了。”
楚然配合地露出震驚和向往的表情，四處張望著，像個初入大觀園的土包子。
但他的內心，卻是一片冰冷的平靜。他已經敏銳地捕捉到，這個據點里，至少有三十名以上的覺死者，其中有幾股氣息，明顯比鬼影要強大得多。
“別他媽像個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一樣到處亂看！”鬼影不耐煩地推了楚然一把，“跟我來，在正式登記成為議會成員之前，你還得過一關。”
他帶著楚然穿過廣場，來到最深處的一扇巨大的圓形金屬門前。
門前站著兩個如同鐵塔般的壯漢，他們赤裸著上身，肌肉虯結，身上布滿了猙獰的傷疤和詭異的紋身。他們只是站在那里，就散發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鬼影，”其中一個壯漢甕聲甕氣地開口，聲音像是砂紙在摩擦金屬，“又帶新人來送死了？”
“閉上你的臭嘴，屠夫。”鬼影顯然對這壯漢有些忌憚，但嘴上卻不饒人，“這是首領點名要關注的新人，要是出了事，你擔待得起嗎？”
被稱為“屠夫”的壯漢聞言，這才將目光投向楚然，那眼神像是在打量一頭待宰的牲畜，充滿了血腥和殘忍。
“哼，希望能比上一個堅持得久一點。”屠夫冷哼一聲，不再多言，和另一個守衛一起，合力轉動了金屬門上的巨大閥門。
“轟隆——”
金屬門緩緩向內開啟，門後的景象，讓楚然的瞳孔微微一縮。
那不是房間，也不是通道。
門後，矗立著一座塔。
一座通體漆黑，仿佛由最純粹的黑暗凝聚而成的古樸石塔。它就那麼靜靜地懸浮在半空中，塔身似乎沒有實體，在微光中微微扭曲著，散發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古老氣息。
塔的周圍，空間仿佛都變得粘稠起來。光線、聲音，甚至連空氣的流動，在靠近它時都變得緩慢而詭異。
“這是……”楚然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顫抖和驚愕。
“‘時間高塔’。”鬼影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混雜著敬畏與狂熱的神情，“是我們‘暗影議會’的根基，也是對所有新人最大的恩賜和最殘酷的試煉。”
他盯著那座塔，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每一個新人，都必須進入高塔，能爬多高，就看你自己的本事和運氣。是騾子是馬，拉進去遛遛就知道了。高塔會根據你的表現，賜予你想象不到的好處，當然，前提是你能活著出來。”
他轉過頭，用一種看死人的眼神看著楚然︰“菜鳥，你的能力和‘時間’有關，高塔對你來說，既是天堂，也可能是地獄。進去吧，別想著耍花樣，在高塔面前，任何小聰明都是自尋死路。”
楚然深吸一口氣，臉上交織著恐懼與一絲被逼到絕路的瘋狂。他看了一眼鬼影，又看了一眼那座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黑色高塔，最終一咬牙，邁開了腳步。
當他踏入圓形金屬門的一瞬間，身後的世界瞬間消失了。
沒有門，沒有鬼影，沒有地下據點。
他發現自己正站在一片無垠的虛空之中，腳下是堅實的黑色石質地面，而前方，就是那座“時間高塔”的入口。
入口處沒有門，只有一個深不見底的、不斷旋轉著的黑色漩渦。
楚然沒有猶豫，徑直走了進去。
一陣天旋地轉，仿佛靈魂都被抽離了身體，被扔進了一個高速旋轉的萬花筒。無數光怪陸離的碎片在眼前飛速閃過。
不知過了多久，當楚然再次恢復意識時，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柔軟的嬰兒床上，身上裹著襁褓，手腳都變得無比短小。一個溫柔的女人正抱著他，輕輕哼唱著搖籃曲。
他成了一個嬰兒。
還沒等他理清思緒，眼前的景象再次變換。
他變成了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在寒風中縮在牆角，因為偷了一個發霉的饅頭，被人活活打死。
死亡的痛苦是如此真實，冰冷的感覺瞬間傳遍全身。
下一秒，他又變成了一位身披重甲的將軍，在尸山血海的戰場上沖鋒陷陣，最終被敵人的長矛刺穿了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