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和彈片如同暴雨般從他頭頂和身側呼嘯而過，發出“叮叮當當”的恐怖聲響。其中一塊拳頭大小的碎石，擦著他的頭皮飛了過去，帶走了幾根頭發，在金屬箱上砸出了一個深深的凹痕。
楚然嚇出了一身冷汗。他能感覺到，如果自己剛才的反應再慢上半秒，腦袋現在就已經像個爛西瓜一樣被砸開了。
等到沖擊波過去，他才敢抬起頭。
然而，他沒注意到的是，他藏身的這堆金屬箱子，在剛才的劇烈沖擊下，結構已經變得不再穩定。
“ 嚓……”
一聲輕微的斷裂聲從頭頂傳來。
楚然猛地抬頭，只見一個沉重的，邊緣銹蝕得如同鋸齒般的金屬箱，正從堆疊的頂端滑落，朝著他的位置直直地砸了下來。
他的瞳孔在瞬間放大到極致，大腦一片空白。他想躲，但身體卻因為極度的恐懼而僵硬，完全不听使喚。
“ ！”
沉悶的撞擊聲中，世界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
“歡迎來到時間循環世界。”
麻木，冰冷，熟悉的聲音。
楚然再一次從廣場上“醒來”。他大口地呼吸著，額頭上布滿了冷汗，整個人像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
這一次，他沒有再懷疑。
不是幻覺，也不是噩夢。
是真的！
他真的會死，而且每次死亡之後，都會回到這個廣場，回到這個固定的時間點，像一個被設定好程序的木偶，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開場。
“時間循環……”楚然的嘴唇有些發白，他終于明白了那個聲音所說的“時間循環世界”的真正含義。
死亡，在這里並非終結，而是一次重置。
一次回到起點的重置。
這個發現沒有給他帶來任何劫後余生的喜悅，反而讓他墜入了更深的絕望冰窟。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要被困在這里，永無止境地經歷死亡？一次又一次地品嘗生命被剝奪的痛苦和恐懼？
他雙手抱住頭，蹲在地上，身體因為恐懼和憤怒而微微顫抖。
暗星殘魂……那個該死的瘋子！這不僅僅是一個實驗場，這是一個酷刑室！一個用來折磨靈魂，直到其徹底崩潰、瘋掉的永恆地獄！
“呼……呼……”
楚然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憤怒和恐懼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如果這就是規則，那麼哭喊和咒罵只會讓他死得更快，崩潰得更早。
他必須接受這個規則，然後……利用它。
如果每一次死亡都是一次重置，那麼每一次重生的機會，就意味著他可以獲得上一次循環中沒有的情報。
那場戰斗，他已經親身“經歷”了兩次。每一個細節，每一句台詞，每一次攻擊的角度和時機，都開始在他腦海中變得清晰起來。
第三次。
楚然從地上站了起來，眼神中不再有迷茫和恐懼，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病態的冷靜和決絕。
他深吸一口氣，再次邁開腳步，沒有絲毫猶豫，徑直走向那條通往十字路口的青石板路。
這一次，他不再是驚慌失措的獵物，而是一個冷酷的觀察者。
他熟門熟路地來到那個十字路口，沒有像前兩次那樣靠近，而是選擇了一棟相對完好的三層小樓。他憑借著重生前鍛煉出的攀爬技巧，費力地爬上了小樓的屋頂。這里視野開闊，可以俯瞰整個戰場，而且距離足夠遠，爆炸的余波很難直接威脅到他。
他趴在屋頂的邊緣，像一頭蟄伏的獵豹，冰冷的目光鎖定在下方的戰場上。
很快，兩撥人馬再次出現。
“把‘時之核’交出來，你們這群茹毛飲血的野蠻人！”
“神明的恩賜，豈容爾等機械走狗染指！”
一模一樣的對話，分秒不差。
楚然的心跳平穩，他冷靜地觀察著每一個細節。科技士兵的站位，他們能量槍械的充能頻率，圖騰戰士吟唱咒語時的手勢，甚至戰場上每一個人的微表情。
他發現，那個作戰服頭領在吼出那句話時，左手的小指會不自覺地抽動一下。而那個獸皮壯漢在凝聚岩石盾牌時，左腳會下意識地向後撤半步，這是一個發力的預備動作。
這些都是破綻！是在前兩次死亡邊緣徘徊時，根本不可能注意到的細節！
“那就去死吧！”
藍色能量球再次發射。
“轟——！”
爆炸如期而至。
楚然趴在屋頂上，感受著腳下傳來的輕微震動，目光卻沒有離開戰場中心。沖擊波在他身前數十米外就已衰減，對他毫發無傷。
戰斗在爆炸後陷入了短暫的混亂，雙方各有死傷，場面愈發血腥。
楚然像一個冷漠的上帝，俯瞰著這場不斷重演的悲劇。他將所有的戰斗數據，所有人的行為模式，都死死地刻在腦子里。
他知道，這些情報，將是他在這該死的世界里活下去，甚至找到破局之法的唯一資本。
就在他全神貫注地記錄著這一切時，眼角的余光無意間掃過遠方。
在城市的盡頭，在那片由無數扭曲建築構成的鋼鐵叢林的遠端，矗立著一座孤零零的黑色高塔。
那座塔的造型極為怪異，不屬于他見過的任何一種建築風格。它像一根巨大的黑色尖刺，筆直地刺向灰蒙蒙的天空。塔身並非實體，而是由某種流動的、仿佛是固態陰影的物質構成，表面不時有微弱的、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波紋在緩緩擴散。
當楚然的視線聚焦在那座塔上時，一種奇異的感覺從他靈魂深處升起。
那是一種……共鳴。
仿佛他干涸的丹田，他沉寂的靈魂，與那座塔散發出的某種頻率產生了微弱的呼應。他能“感覺”到，那座塔周圍的空間和時間，似乎比這個世界的其他地方更加……粘稠和不穩定。一種若有若無的波動，正從塔的頂端散發出來，像是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蕩開一圈圈無形的漣漪，覆蓋了整個世界。
“那里是……”楚然的瞳孔微微收縮，心髒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