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然踏出廣場的邊界，仿佛穿過了一層無形的薄膜。
眼前的景象讓他瞳孔驟然一縮。
這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個世界。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上爬滿了青翠的藤蔓，樓體上閃爍著他從未見過的霓虹光符，散發著迷離而詭異的光芒。而在這些未來感十足的建築腳下，卻鋪著古老的青石板路，路邊零星地矗立著幾座雕梁畫棟的中式閣樓，飛檐翹角，古色古香。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混雜的氣味，既有能量引擎過載後留下的焦糊味，又有潮濕泥土和腐爛植物的腥氣。
“不同時間線的融合……”楚然喃喃自語，那冰冷聲音的話語在他腦海中回響。
這根本不是融合，這是胡亂的拼接，像一個瘋子孩童將無數個模型的碎片強行粘合在一起的丑陋造物。
他沿著青石板路小心翼翼地前行。沒有了力量，他就像一個被拔光了牙齒和爪子的老虎，任何一絲風吹草動都讓他神經緊繃。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髒在胸腔里擂鼓般的跳動聲，以及血液在血管里奔涌的細微聲響。
這種感覺……既陌生，又令人恐懼。
他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有體驗過這種純粹作為“凡人”的脆弱感了。
走了大約十幾分鐘，前方傳來一陣刺耳的能量爆鳴聲和憤怒的嘶吼。楚然心頭一緊，本能地想找地方躲避，但好奇心卻像一只無形的手，推著他朝聲音的源頭靠近。
他貼在一棟半塌的混凝土建築牆後，探出半個腦袋，望向前方的一處小型十字路口。
只見兩撥人正在激烈地交火。
其中一撥人穿著泛著金屬光澤的緊身作戰服，手中握著造型奇特的能量槍械，射出的光束在空中劃出致命的軌跡。而他們的對手則更加怪異，他們身披破爛的獸皮，皮膚上紋著深奧的圖騰，嘴里吟唱著古老而沙啞的咒語。隨著他們的吟唱，空氣中凝結出冰錐和火球，呼嘯著砸向對手。
科技與魔法？
楚然的眉頭緊緊鎖起。這完完全全就是兩個不同文明、不同時代的力量體系，此刻卻在這個詭異的街口進行著一場你死我活的血腥廝殺。
“把‘時之核’交出來，你們這群茹毛飲血的野蠻人！”一名穿著作戰服的頭領模樣的人大聲吼道，他手臂上的槍械變形，凝聚出一顆籃球大小的藍色能量球。
“神明的恩賜，豈容爾等機械走狗染指！”獸皮戰士的首領，一個身材魁梧如熊的壯漢，咆哮著回應。他胸口的圖騰猛然亮起，一面由岩石構成的盾牌憑空出現在他身前。
“那就去死吧！”
藍色能量球拖著長長的尾焰，如同流星般砸向岩石盾牌。
“轟——！”
一聲巨響，震得楚然耳膜嗡嗡作響。劇烈的爆炸掀起恐怖的沖擊波，夾雜著碎石和金屬碎片，向四周席卷而來。
“不好！”楚然暗道一聲，他現在只是個普通人，根本無法抵擋這種程度的余波。
他轉身就想跑，但已經來不及了。一塊鋒利的金屬板被沖擊波裹挾著，像一把高速旋轉的飛刀，瞬間切過他的脖頸。
溫熱的鮮血噴涌而出，楚然只覺得眼前一黑，身體瞬間失去了力氣，軟軟地倒了下去。意識的最後一刻，他看到自己的身體和頭顱分了家，視線在空中翻滾，最後定格在那片混亂而荒誕的天空上。
冰冷，黑暗，徹底的虛無……
……
“歡迎來到時間循環世界。”
冰冷而機械的聲音，如同夢魘般再次在腦海中響起。
楚然猛地睜開眼楮，劇烈地喘息著，雙手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脖子。
皮膚光滑，完好無損。
他……還活著？
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站在那個熟悉的廣場中央，一切都和他“醒來”時一模一樣。陽光的角度，空氣中塵埃的浮動，遠處建築的輪廓，都沒有任何變化。
“幻覺？還是……死前的噩夢？”楚然低聲自語，心髒依舊狂跳不止。
脖頸上被切斷的劇痛和鮮血噴涌的觸感太過真實，真實到讓他不寒而栗。他定了定神，努力平復著呼吸。或許是初來乍到，精神太過緊張，才產生了那種瀕死的幻覺。
他搖了搖頭，試圖將那可怕的記憶甩出腦海。
這一次，他選擇了另一個方向。他不再沿著那條青石板路走，而是拐進了一條更為狹窄的巷道。巷道兩側是高聳的牆壁，牆皮剝落，露出銹跡斑斑的鋼筋，仿佛某種巨獸的肋骨。
巷道的盡頭，光線豁然開朗。他發現自己繞到了剛才那個十字路口的另一側。
遠處，能量的爆鳴聲和咒語的吟唱聲再次傳來。
楚然的心猛地一沉，一種強烈的不安感涌上心頭。他鬼使神差般地再次靠近，躲在一堆廢棄的金屬箱子後面，小心地觀察著。
十字路口中央，一切都和他“記憶”中的場景分毫不差。
穿著金屬作戰服的科技士兵，身披獸皮的圖騰戰士，雙方正激烈地對峙著。
“把‘時之核’交出來，你們這群茹毛飲血的野蠻人！”那個作戰服頭領的聲音再次響起，語氣、聲調，甚至連臉上的猙獰表情都和楚然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神明的恩賜，豈容爾等機械走狗染指！”獸皮壯漢同樣用一字不差的話語咆哮著回應，胸前的圖騰開始發光。
楚然的呼吸瞬間停止了。
這是重演！是完完全全的復制！
他眼睜睜地看著作戰服頭領手臂上的槍械變形，凝聚出那顆籃球大小的藍色能量球。他也眼睜睜地看著獸皮壯漢的身前凝結出那面厚重的岩石盾牌。
“那就去死吧！”
同樣的台詞，同樣的攻擊。
“轟——！”
劇烈的爆炸再次發生，恐怖的沖擊波以同樣的方式向四周擴散。
這一次，楚然有了準備。他提前判斷出了沖擊波的路徑和威力最強的方向。在能量球發射的瞬間，他就死死地趴在金屬箱子後面，將身體縮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