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那里的男子已經有些神志不清，看人都恍恍惚惚，一時間沒有辨認出來人是誰。
“嘔∼”
又嘔出了一口血，覺得身體輕松了許多，胸腔里沒有氣血翻涌，神智也清明了些。
妮兒拿著布條，想要給病人清理弄髒的地方。
趙錦程直接抓住她的胳膊，攔住了小徒弟的動作，“一會兒我來，你別弄這些。”
妮兒知道師父是心疼自己，可師父一向喜愛干淨，怎麼可以做這樣的活兒，“我來吧，沒關系的。”
雖說別人當學徒的時候都是端屎端尿，什麼髒活兒累活兒都是徒弟做，可趙錦程不能依了妮兒的意思。
“你是小孩子，身體不如成人強壯，少接觸為好。”
妮兒不想讓師父干這種活兒，在她心里師父總是一塵不染，無論衣服還是鞋子總是干干淨淨，自己一個莊稼漢的女兒，做這些完全沒問題，之前還幫著爹爹用糞水澆地呢。
一般這種時候，妮兒都不會再回嘴，師父說什麼就是什麼，不過今天無論如何都不想讓師父動這個手。
妮兒手上使了勁，沒讓趙錦程從自己手里拿走布條。
“我是大夫，照顧病人是理所應當的。”
趙錦程听到妮兒反駁自己有些詫異，不過很快恢復了平時的神色，妮兒的心思自己清楚，就是心疼做師父的，這種時候絕對不能心軟。
趙錦程緊繃著臉，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肅，“怎麼師父的話也不听了。”
妮兒被師父的語氣嚇了一跳。
“我沒有，我不是……”
話還未說完，反應過來師父是想用這樣的語氣嚇退自己。
趙錦程沒讓妮兒說完，“不是就好，你去一邊看著。”
胳膊哪能擰得過大腿，妮兒只好嘆了口氣，站到一邊，遞過手里的布條。
男子盯著兩人看了一會兒才認出是趙錦程和妮兒，心里有些激動，眼淚順著眼角流下，潤濕了腦袋下面的稻草。
嘴唇哆哆嗦嗦道︰“多謝兩位大夫救命之恩。”
趙錦程打濕了帕子，一點一點擦著男子臉上，身上被自己噴到的血跡。
見他如此激動，趕緊出聲制止。
“別說話，平復情緒，這個時候最忌諱激動。”
男子覺得胸膛里又開始氣血翻涌，听了大夫的話，忙深吸一口氣，眼淚也不流了，再吐出一口濁氣，漸漸地沒有再感覺到不適，可是身上還發著高熱，腦袋有些渾渾噩噩，但還是說了一句，“趙大夫真乃神醫。”
趙錦程給病人擦干淨身體，見他可以平穩地呼吸，便放下心來，已經無大礙了。
“你是不是吃了什麼別的東西？”
男子見旁邊還有衙役，眉頭一皺，感覺不妙，這事兒可不敢說，說了就怕兄弟被抓起來，他可是為了自己才偷的東西，不能這麼忘恩負義。
趙錦程看男子在那里閉著眼楮眉頭緊皺，猜出了他在想什麼。
“要是不如實說來，便不好做後續的診治，萬一誤診，你這條小命……”
男子現在最怕的就是死在這這里，趙錦程一番話讓他不敢再隱瞞，壓低聲音，還是不想讓其余的人听到，尤其是衙役。
“趙大夫，我是吃了其他的東西，我兄弟送來了一碗藥，藥碗里還有個小葉子。”
看了看衙役，有些猶豫。
“你兄弟已經被衙役帶走了，你就放心大膽地說吧，他應該已經全都招了。”
男子驚訝地說不出話，兄弟為了自己竟然做到這種程度，不過他偷東西確實是不對。
默默嘆了一口氣，抬起略顯沉重的眼皮，“那他會怎麼樣？”
“現在還不清楚。”
男子現在已經自顧不暇，沒有辦法去幫兄弟的忙了。
大夫只是針灸把吐血止住，後面應該還需要吃藥，不說實情怕是不行，咬咬牙，繼續往下說。
“那個小葉子他說是好東西，別人吃了可以吊命，而且听說那人病重都昏迷不醒了，我現在癥狀比較輕，吃了這個說不定病很快能好。”
男子說話有些力不從心，說幾句，得喘會兒氣。
“他還說這個東西很珍貴，也不好拿，不能放太多，以後能不能拿到也不一定……”
男子疲累的眼楮都已經要睜不開了，躺在那里喘氣。
“我尋思著，這麼好的東西，可不能浪費了……”
妮兒听了半天，也沒說到重點，直接打開小紙包，放在男子面前，“是這個，對嗎？”
經過仔細辨認，男子確定就是它，“沒錯，當時我吃的就是這種葉子。”
男子眼楮里透露著渴求，“我知道都告訴你們了，有趙大夫在，是不是不會死了？”
趙錦程不敢正面回答他這個問題，染了疫病，能活下來的人是少數，誰也不能保證。
“以後可不要再亂吃別人給的東西了，我給你改改藥方。”
男子听到趙大夫的話，感覺還有希望，畢竟能吃上藥，就死不了。
眼淚又從眼角流了出來，順著頭發流到後腦勺，把頭發弄濕了一塊。
趙錦程又給他扎了幾針。
旁邊有些人看見這邊有熱鬧湊了過來。
“你這兄弟差點要了你的命，好心辦壞事。”
男子閉著眼楮，囁嚅了一會兒。
“哎，他呀看我生了病，都不知道怎麼辦好了，有點什麼方法都想用到我身上，也能理解。”
听見男子這話，湊熱鬧的人有些激動。
“要是擱我就不能理解了，他這就是明顯要要了你的命。”
過了一會兒才听到男子的說話聲。
“他就是不給我吃那東西，染了疫病，估計也……”
“想的倒是挺開，如果我是你的話，以後再也不會搭理他。”
男子沒有說話，身累心也累，不知道兄弟怎麼樣了，有沒有受人欺負。
自己最珍惜的小命，差點丟在了最珍視的兄弟手里，心里五味雜陳。
見男子沒什麼反應，閉著眼楮似乎睡著了，湊熱鬧的人也離開了。
趙錦程和妮兒對視一眼，兩人松了一口氣，終于把人救了回來，要是晚來一會兒，估計現在已經在送去焚燒的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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