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一幕出現了。
已沉寂億億萬年的神淚湖,湖心突然長出一株玄水陰蓮,迅速生長、綻放出一圈九瓣晶瑩剔透的玉色花瓣,接著是第二圈、第三圈,由外而內次第綻放。
緊接著,玄水陰蓮將蘊藏了億億萬載的山靈之氣凝作顆顆瑩白露珠,順著蓮瓣滾落湖面,激起圈圈淡金色漣漪。
湖底深處,『本源神晶』中那一縷沉思了無數會元的鰲魚之魂正被一點點喚醒,幽藍的魂火隨著甦小丫轉換的七彩混沌光暈明明滅滅。
突然,天際一道紫電劃破雲層直接擊中神淚湖湖心。玄水陰蓮猛地收縮花瓣,將積攢的山靈精華盡數逼出,化作一道道銀白色流光沉入湖底。
玄水銀蓮中蘊養的那縷神鰲魂魂陡然震顫,魂火暴漲三丈,將七彩神光全部吸入其中。
就在七彩神光被吸盡的剎那,整個湖底響起玉石碎裂般的脆響。淤泥翻涌間,無數細小的青色光點從湖底岩層滲出,如游魚般鑽入魂火之中——那是浮空島億億萬年沉澱的神鰲本源,此刻正循著玄水陰蓮的指引,注入這具即將重塑的神鰲身軀。
化形之初的劇痛從魂火蔓延至四肢百骸。神鰲之魂在玄水陰蓮精華的沖刷下逐漸凝實,先是形成丈許長的淡青色光繭,光繭表面浮現出細密的岩紋,每一道紋路都對應著嶗山的峰巒走勢。
甦小丫現在算是看明白了,這浮空島的最高峰正是傳說中神鰲身軀所化的嶗山。而山巔的『神淚湖』,應該是專門用來蘊養『本源神晶』和藏在玄水陰蓮中的神鰲魂魄的。
光繭內,模糊的身軀開始分化︰脊椎如山脈隆起,肋骨似層岩疊嶂,原本失去的神鰲四肢此刻也在本源之力的拉扯下不斷拉伸變形,指節處生出尖銳的骨突。
最奇異的是尾椎部位,竟在光繭的震顫中分裂出三道分叉,每道分叉末端都凝結出半透明的鰭膜,隱約可見淡金色的脈絡流轉。
慢慢的,光繭表面的岩紋亮起朱砂般的紅光。隨著“ 嚓”一聲裂響,光繭頂端破開個缺口,半截覆蓋著青灰色鱗片的頭顱探了出來。
這頭顱形如巨龜卻生著鹿首,額間瓖嵌著塊菱形的墨玉,玉中流轉的光暈與浮空島主峰——嶗山的晨霧同出一源。它緩緩睜開雙眼,左眼如琥珀般溫潤,映著無數形態各異大小不一的游魚;右眼似黑曜石深沉,藏著各種屬性靈晶礦脈的七色幽光。呼吸間,鼻孔噴出兩道白色水汽,在水中凝成轉瞬即逝的雲紋。
甦小丫眨巴眨巴眼楮,她之前沒看見神淚湖之中有游魚呀?還有這些靈脈?
不過想歸想,甦小丫並沒有放棄輸送神力,她可不想功虧一簣,還是早點輔助神鰲成功化形的好。
這時,一縷七彩神光穿透湖面,光繭徹底碎裂,神鰲的軀體在湖水中舒展,顯露出驚人的全貌,比起透過光繭看得更加清晰︰
神鰲身長近十丈,軀干如覆甲巨鯨,背部隆起三座小山般的駝峰,峰頂覆蓋著暗金色的角質層,細看可見岩縫中生長著微型的蒼松虛影。
從脖頸到尾鰭的背脊線上,生著兩排鋸齒狀的骨刺,每根骨刺頂端都托著簇瑩白的靈火。
軀體兩側的胸鰭最為奇特,展開時寬達五丈,鰭膜如鮫綃般半透明,上面布滿了淡青色的星圖紋路,與嶗山夜空中的星軌完美重合。
果然傳聞不假,嶗山真的是神鰲身軀所化。這下子,甦小丫心中對神鰲更加崇拜了。不是每個生靈都會為了救世而自我獻祭的,至少甦小丫不覺得自己做得到。
當胸鰭劃水時,紋路會泛起銀光,在水中拖曳出長長的光帶。腹鰭則短而粗壯,邊緣生著圓潤的凸起,摸上去如頑石般堅硬,卻能在游動時靈活轉向,攪得湖水翻涌如潮。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那條三尾尾鰭。中央尾鰭最長,末端分叉如燕尾,覆蓋著細密的銀色鱗片,游動時會灑下點點星輝;兩側的副尾稍短,鰭膜上分布著暗紅色的斑紋,形如蒼瀾山深處的熔岩裂隙。三尾擺動時節奏各異,中央尾掌控方向,兩側副尾調節速度,攪得湖底泥沙翻騰,卻在周身三尺內形成絕對平靜的水域——那是『神晶本源』形成的領域之力。
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能夠近距離觀看神鰲的領域。甦小丫可不傻,仔仔細細觀察著神鰲的一舉一動。慢慢的,還真讓她看出了一點端倪。
神鰲化形進入最後階段,神鰲魂魄與嶗山身軀記憶的融合。
神鰲緩緩沉入湖底,額頭的墨玉與湖底深處的玄陰蓮根睫相觸。
剎那間,嶗山億億萬年的記憶如潮水般涌入識海︰遠古火山噴發時的岩漿奔流、冰川紀來臨時的冰雪覆蓋、第一株靈草破土的生機、第一位登山者留下的足跡、“補天治水神戰”……
這些記憶順著血脈融入鱗片,使原本青灰的鱗甲上浮現出深淺不一的紋路,形成古老的符文。
湖面終于恢復平靜。玄水陰蓮重新閉合花瓣,湖底的鰲魚緩緩上浮,陽光灑在它的鱗甲上,折射出青、金、銀三色光暈,額間墨玉流轉生輝,宣告著神鰲的新生。
神鰲鹿首輕觸水面,發出悠長的嘶鳴。聲音穿透雲層,浮空島萬峰回應,林間百獸齊鳴。它游至湖心,背部的三座駝峰噴出三道水柱,在空中凝成“神鰲”二字,隨後化作甘霖灑落在甦小丫和鯤溟公主母子身上。
“這是,神之祝福!”鯤溟公主驚喜的看向小鯤魚, 獲得了神之祝福,小鯤魚就能夠治愈先天不足,獲得化鯤為鵬的契機。
世人只知鯤鵬可以在鯤魚和鵬鳥兩種形態中轉換,卻不知道不是所有的鯤都能夠化鵬。
『神之祝福』融入小鯤魚的身軀,小鯤魚的身軀不斷閃爍,神鰲直接化作了一個白發白眉白須白袍的老者。只見他一掐手訣,將小鯤魚移入神淚湖。
入湖的瞬間,小鯤魚的身軀猛然膨脹,一直生長到千里才停下。
甦小丫都顧不得去查看融入自己體內的『神之祝福』,驚詫的看著眼前的變化。這,才是鯤魚的真身嗎!這也太震撼了,比讀《逍遙游》的時候更震撼。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
只見小鯤魚背覆幽藍鱗甲,每一片都流轉著星辰般的微光,腹下銀鰭輕擺時,更是掀起百里暗流。
如果不是出現變故,小鯤魚本該以深海玄珠為食,吸納天地間的鴻蒙紫氣,軀體自然能夠蓄滿足以撼動乾坤的靈力,只待那道破繭成蝶的契機。
只可惜,鯤溟公主在懷小鯤魚的時候受了重傷,導致小鯤魚先天不足,出生之時又因為影魔之故而不得不困于一方獨立空間。
這次也是受恩于神鰲的『神之祝福』才獲得化鵬契機。
只听驚雷乍響,九天星河倒灌成瀑,化作一道貫通天地的光柱直刺『神淚湖』湖心。鯤魚猛地睜開巨眼,金色瞳仁中映出漫天異象。
接著,小鯤魚身上的鱗甲寸寸開裂,幽藍光芒如岩漿般從縫隙中涌出。小鯤魚發出震徹海底的龍吟,身軀在劇痛中劇烈翻滾,『神淚湖』之中的湖水被撞得粉碎,掀起萬丈巨浪。那些脫落的鱗甲並未消散,反而化作點點靈光融入湖水,引得無數靈魚循光而來,圍繞著它跳起古老的祈福之舞。
甦小丫目瞪口呆的看著湖中靈魚,都驚呆了——冰魄琉璃魚、玄霜金線魚、冰焰逆鱗魚、寒淵回音魚……
這些甦小丫能夠認出來的魚,可都是只生活在玄水之中的靈魚。
聯想到之前看到的玄水陰蓮,所以這整座『神淚湖』中的湖水都是玄冰水!
果然,遠古神獸隨隨便便出來一只都擁有著無數的神物,令人嘆為觀止,甦小丫今天也算是開眼界了。
接下來,是小鯤魚骨骼的重塑。
只見小鯤魚的脊骨節節拔高,發出令人牙酸的脆響,原本圓潤的頭顱逐漸拉長,吻部變得尖銳如刃,額間竟生出一對崢嶸的玉角。
最驚人的是小鯤魚背鰭的變化,兩道肉翼從脊背兩側破體而出,初時如薄紗般透明,在海水中輕輕舒展,轉眼間便生長到遮天蔽日的規模,翼膜上浮現出與星空對應的星圖紋路。
這就是其翼若垂天之雲麼!
一縷金光穿透玄水灑在小鯤魚身上,蛻變進入最關鍵的階段。鯤魚奮力擺動新生的肉翼,龐大的身軀緩緩上浮,每上升一寸,玄水便自動向兩側退開。那些伴隨它千年的腹鰭開始退化,化作覆蓋羽翼的青色羽毛,從翼根到翼尖,羽毛層層疊疊生長,閃爍著金屬般的光澤。
臨近湖面時,它猛地加速沖出水面。剎那間,湖水分成兩半,一道青光直沖雲霄。在空中懸停的瞬間,肉翼完全化作羽翼,尾鰭變成長長的尾羽,三千丈的身軀被七彩霞光包裹,發出萬丈金光。原本幽藍的鱗片盡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覆蓋全身的青色鵬羽,每一根羽毛都凝結著風雷之力。
當七彩霞光散去,一只巨鵬已然成型。它展開雙翼,遮斷了半個天空,翼尖垂落的金色流光在水珠兒滑落之際,在空中劃出漂亮的彩虹。
鵬鳥仰頭發出清越的啼鳴,聲波化作實質的風刃撕裂雲層,引得九天之上風雲變色。它低頭望了一眼曾將它和娘親困了十萬年的山巔,眼中閃過一絲復雜,隨即振翅而起。
翅膀揮動間,狂風呼嘯,雲海翻騰,玄冰之水被掀起千層浪濤。巨鵬穿過層層雲層,金色的陽光照在它青色的羽翼上,折射出夢幻般的光暈。當它完全升入九霄,雙爪在空中一握,竟抓住了兩道奔涌的雷電,長尾一甩便飛入了雲層深處……
湖面上,只剩下散落的靈光和漸歸平靜的波濤,唯有那些見證蛻變的玄冰靈魚知道,今日之後,世間少了一條潛淵的鯤魚,多了一只擊水三千里的大鵬。而那道橫貫天地的翼影,將成為鯤化鵬的永恆傳說。
觀看了鯤化鵬全過程的甦小丫,回想著剛剛那震撼的一幕,心中滿是感慨。
這時神鰲化形的白發白眉白須白袍老者再度現身,溫和地看著甦小丫,說道︰“多謝你們人族眾多修士和鯤溟公主堅持了幾個會元助我重生。”
甦小丫忙擺手︰“神鰲前輩客氣了,能見證這等奇景,我榮幸之至。”微微停頓,甦小丫接著說︰“我也是繼承人族大乘期修士前赴後繼,持之以恆獻祭的信念,真正說起來也是前輩托天救世,才讓人族和萬族得已延續血脈。”
神鰲微微點頭深以為然,人族真的是一個懂得感恩的種族。所以,哪怕他獻出了四肢,獻出了大部分本源神力,他也不悔!
神鰲溫和的看著甦小丫說道︰“我感念人族恩情,願賜你一物。”說罷,他抬手一揮,一顆散發著柔和光芒的靈珠出現在甦小丫眼前。
“此乃『無極玄冰珠』,可助你修行,也能保你平安。當然,老朽還有一事拜托,不知小友可否幫我完成?”
甦小丫又驚又喜,恭敬地行禮接過︰“多謝前輩贈寶!您說,只要我能做到,必定義不容辭。”
不怪甦小丫驚喜,這『無極玄冰珠』正是傳說中的先天四大元靈之一的『水之元靈』,代表著至陰至寒的水體,蘊含無限冰冷能量。
神鰲微笑著受了甦小丫這一禮,知道眼前這丫頭是個有見識的,也不至于令寶珠蒙塵,滿意的輕撫須開口︰
“『無極玄冰珠』從開天之初就一直跟隨老夫,因此也記錄了人族大乘期為我復活付出的所有過程,我希望小友能夠找到合適的機會,合適的地方,將其全程繪成壁畫,傳頌後世,也讓他們受一些香火。”
說完,神鰲甚至沒等甦小丫回答,身形就漸漸消散了。
呃!
神,都是這麼任性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