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事情。
若說外省之地發生,不為很意外。
直隸之地!
如淳峰所言,這里可是天下腳下,就在京城附近,稍有風吹草動,便是入耳入目。
陛下的意志,身處京城附近的官府官員應該更能感知,這樣明里暗地里的反對,可不是好事。
廉訪使暗查的?
廉訪使是陛下今歲以來特別設立的位置。
非朝廷正式的官員。
而是從朝廷采風使、科道官候補、京城六部諸司抽調的,以為行走各地,以為配合朝廷新政的推進。
既然是暗地里查的,那就是還沒有鬧到明面上?
然!
報紙都刻印出來了,可見事情絕對不小。
找到報紙版面上的那部分內容,秦鐘速速將其一覽,數息之後,不自搖頭。
還真是如淳峰所言。
是那般。
京城附近都如此,何況遠離京城的外省外地,新政推進的情形大可能遇到更多麻煩。
“報紙上都刻印出來消息了。”
“不知道朝廷會如此處理!”
“地方的豪強紳衿之家,向來是朝廷的隱患,沒有例外。”
“地丁分開的時候,他們享受了不知多少好處,如今,只是拿出一部分,拿出為數不多的一部分,他們就受不了了?”
“那麼,那些貧苦人家賣兒賣女,賣房賣田的時候,他們就受得了了?”
“還說對庶民百姓有很大的危害,他們會上繳更多的錢糧,都是狗屁之言!”
“發生這些事情的地方官員,都給直接革職,那些豪強紳衿之家,也都應該處理掉。”
“這般好的國策,被他們這樣折騰和糟蹋。”
“著實可惡。”
“著實可恨。”
“……”
“唉,那也是我一直打定主意不願意長久待在京城,希望外放的緣故。”
“朝廷的許多國策和心思,大都是不錯的,偏偏在推進、落下的時候,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
“一如前明張太岳的新政,若能化作制式融入朝廷各處,那麼,前明不至于崩潰。”
“如今,出現相似的事情了。”
“朝廷不知會有什麼對策!”
“對策!”
“縱然有多麼好的對策,地方不給予落實,也都是虛妄!”
“……”
淳峰愈發憤怒和惱怒了。
自己是貧苦人家出身,對于庶民百姓身上的壓力和擔子最為清楚,在自己身上沒有功名的時候,每一歲都要上交家里一半以上的錢糧存余。
上繳之下,所剩寥寥。
若然某一年收成差了,屬于朝廷的那部分卻不能少,那一歲,也就只能勒緊腰帶了。
而今。
若是地丁合一,那麼,以自家數畝單薄之田,一歲便可以少上繳一半以上的錢糧。
無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相應的,那些豪強紳衿之地,因為家里的良田太多,自然要上繳更多的錢糧。
但!
縱然上繳更多的錢糧,對于那些人家而言,也是不痛不癢的,根本不足以同百姓承受的力量相提並論。
這般……他們都不滿意?
也太貪心了。
也太欺負人了!
弄出那些手段,是希望朝廷將旨意收回去?是希望沒有那樣的事情發生?是希望他們的日子如舊?
繼續的兼並田畝?
繼續的少上繳錢糧?
而後!
就如前明了?
就如前明江南的一些人家,縱然朝廷如何變化,他們自巋然不動,待新朝立下的時候,他們還是安享富貴?
早早就看清楚那些人的所思所想了。
早些年,就打定主意。
若是自己舉業有成,將來定要外放各地,好好的造福一方,好好的懲處一些豪強紳衿之家。
一個都別想跑!
今歲以來,朝廷推進不少新政,無論是對于官府,還是對于庶民百姓,都是有莫大好處的。
如此都有反對之言?
那麼。
那些叫囂反對的人,殺之,絕對不冤枉。
“朝廷?”
“忠岳兄,消消氣,消消氣!”
“攤丁入畝,地丁合一的事情,是陛下一定要推進的事情。”
“從我所得消息來看,一些地方推進的不錯。”
“也許,直隸之地有這些消息,非涵蓋整個直隸,應是一些為數不多的地方。”
“報紙上都刊登了,還是《大楚日報》,想來朝廷很快就會有嶄新消息出來的。”
“靜待以觀。”
“不著急,不著急。”
“地丁合一之事,若說順順利利的功成了,也不太可能。”
“有阻力是正常的。”
“解決就好了。”
“先看看朝廷的處理之法。”
“……”
于報紙上的消息,秦鐘倒是沒有很大的生氣。
遍觀史書,類似之事,數不勝數,千百年來,變革、新政之事很多很多,由此衍生的事情亦是多相仿。
撐過去了,自然革新有成,自然新政有成。
商鞅秦國變法的時候,便是如此。
而申不害在韓國變法,便是遇到相當阻力,盡管強力推進,取得一定效果,奈何其人身死之後,一切恢復最初。
那些有些遠。
稍近一些的便是宋朝範仲淹、王安石、司馬光等人。
前明的張太岳新政。
都是遇到相當的難題,有推進,有好處,有收益……,最後,卻都是成空。
而今國朝鼎立百年,算著時間,也該革新內政了。
若然沒有阻力,反倒不正常了。
現在。
事情都到報紙上了,朝廷明顯都知道了。
那麼,不出意外,應對之策,已經有了,就看應對的法子如何,能否破解眼前的難題!
“說不定,今兒就能听到一些消息。”
觀淳峰還是氣憤憤的,秦鐘不由一笑,寬慰之,視線一轉,落于報紙別的版面上。
“唉。”
“期時諸般道理,我又如何不明白!”
“只是那些豪強紳衿之家,也太貪心了。”
“他們一歲所得成千上萬兩銀子,縱然地丁合一,每歲上繳又能多少?”
“前些日子,我還閑暇算了算,以直隸之地的地丁錢糧稅額為引!”
“如果一戶人家的土地在十畝以下,一戶有四口人,那麼,收取丁稅的時候,一人約莫是一錢銀子!”
“四人,便是四錢銀子!”
“地稅則是一畝一錢二文左右,如果只有二畝薄田,一歲便是二錢!”
“這般的話,一家人地丁錢糧加在一起,就是六錢銀子,加上火耗,約莫一兩上下!”
“如果一戶人家的土地在百畝以上,人丁在五十口,那麼,丁稅便是五兩銀子!”
“地稅多一些,按照規制,田畝多者,上戶人家所繳更多,一畝在五錢銀子,一百畝便是五十兩銀子!”
“地丁銀子加上火耗,則是在六七十兩以上!”
“若是地丁合一,攤丁入畝之後。”
“田畝越多,上繳越多!”
“如前者一戶四口人家,二畝薄田,一畝也就分攤二分銀子,兩畝地,也就四分銀子。”
“加上火耗,縱然再多,也不會超過一錢銀子!”
“先前則是一兩銀子!”
“少太多太多了。”
“而豪強紳衿之家,則是一畝分攤一兩八錢銀子!一百畝便是一百八十兩!”
“加上火耗,則是超過兩百兩以上!”
“比起之前的六七十兩,多出很多,可……那些銀子對他們而言,完全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
美人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