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日上三竿,鐘離才伸著懶腰從屋內出來。
寧淵已經為他備好了午飯,滿滿一桌,全是自己做的。
鐘離早就知道寧淵有這手藝,不過長久未見過寧淵親自下廚,沒想到還有機會能嘗到。
“師尊。”寧淵端著一盅雞湯走進來,就見鐘離已經梳洗好,頭發都束起,穿戴整齊地站在桌前。
鐘離頰畔的發色微紅,似棕似橙,將他的臉襯得更如凝脂一般動人。
對于寧淵的問候,鐘離沒有搭理他,抬腳就繞著榕樹走,踏上了與寧淵所在之處有一樹之隔的那一段路,踩著石子路就走了。
不過鐘離走得並不快,也不知為何,走姿不同往日。
寧淵見鐘離如此絕情,像是要和他冷戰,忙放下湯盅,快走幾步到鐘離身邊。
還不到院子門口,寧淵就已經追上了鐘離。
寧淵老老實實地雙手交握在身前,問道︰“師尊,你不吃飯嗎?”
兩人並肩走著,速度不快,保持著適當的距離,正像是師徒兩人閑暇時日一同散步。
唯一有一點出格的地方或許就是寧淵的腦袋往鐘離那邊歪得厲害,恨不得把自己貼在鐘離身上。
不過鐘離始終不讓他靠近,也不讓他觸踫到自己。
鐘離︰“……”
回答寧淵的是沉默。
“師尊,你真的不吃嗎?”寧淵鍥而不舍地追問。
“師尊,你要去哪里?”
“師尊你去哪里都沒關系,我等著你,在你回來之前,我會一直保證飯是熱的。”
“師尊,你真的不打算告訴我去哪里嗎?”
“好吧師尊,我一點都不傷心,一點都不難過,畢竟師尊有自己的生活,我不能干涉師尊,萬一師尊因為我耽誤了大事,那我一個無名無分的弟子,怎麼承受得住掌門斥責啊!”
寧淵越說越過分,越說越綠茶。
鐘離頓住腳步,側目漠然道︰“……安靜。”
“嗯嗯嗯,師尊我很安靜的。”寧淵的唇角上揚,把臉頰肉都堆起來,裝成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鐘離斜睨了他一眼,寧淵立馬抿唇,不說話了。
說保持安靜就一定要做到。
兩人並肩走著,路過亭榭樓閣,穿過蜿蜒的池塘,看見靠在岸邊的畫舫,享受著迎面吹來的湖風,頗有些歲月靜好的意味。
快到門口的時候,鐘離開口道︰“我去泓清仙尊處配些藥草,晚些回來。”
“哦,好。”寧淵蔫了。
他卷卷的額發擦著額頭,都垂下來了,跟他本人的心情一樣。
鐘離見他這副模樣,抿了抿唇,道︰“飯先用保溫的法器收著,我回來吃。”
寧淵垂下來的頭發瞬間翹起,眼楮都亮起來︰“真的嗎師尊?”
陽光打在他的臉上,仿佛鍍了層金光,每一寸皮膚都閃著光。
寧淵生得好看,不論是較常人都深邃立體的五官,還是陽光下呈現紅色的卷發,在他身上搭配起來極其和諧。
“嗯。”鐘離應完,突覺面上有些發燙,抬腳便要走。
但他還是收回腳,抬眸與寧淵四目相視,伴著不容拒絕的語氣,鐘離道︰“不許動用靈力,不許修煉。”
“好,師尊,弟子知道了。”寧淵也不問為什麼,直截了當地答應。
為何要質疑?
這世界上除了師尊,還有單純地對他好的人嗎?
魔神不算。
這種時候提什麼魔神?小孩子怎麼能出現在談情說愛欄目,叉出去。
師尊就是正解,師尊所說的話就是真理。
天上地下,沒有比師尊更好的人。
寧淵就是如此地相信師尊。
鐘離冷靜下來,不知自己為何方才會害羞。
明明寧淵也沒說什麼,就是覺得心髒跳得極快,根本無法冷靜思考。
這算什麼?
被愛情沖昏了頭腦?
還沒昏,鐘離保持住了清醒。
鐘離提出那個要求也是有考慮的。
寧淵現在動用靈力,很可能會摻雜著身為時空使者的力量。
妄動時空使者的力量,將會縮減寧淵在此世存活的時間。
寧淵不該在一切結束之前離開,他有權利看到這個世界的改變。
竹林之中,綠水流淌,流水擊石,踫撞之聲與琴聲和鳴,音樂悠長。
泓清仙尊正靠矮榻上閉目聆听樂曲,樂在其中。
鐘離掀開帷帳走進亭中,一眼就看到了在矮榻上賞曲休憩的泓清仙尊。
在泓清仙尊正對面,三個樂人坐在矮凳上,一人彈琴,兩人彈著琵琶,三人配合默契,樂曲和諧動听。
鐘離停下腳步,靠在紅柱上,浸心于樂曲之中。
直到一曲結束,鐘離才上前道︰“泓清,且先等等,找你有事。”
泓清仙尊這才注意到鐘離來了,被他猛然出聲嚇了一跳。
“仙尊……你下次來說話好嗎?”泓清仙尊拍著胸脯,欲哭無淚。
鐘離走路沒聲音,氣息也根本感知不到,這讓人怎麼能注意到他?
不管什麼場合,泓清仙尊被鐘離嚇過,每次要做什麼重要的事情都會擔驚受怕地四處張望一下,沒有發現鐘離這才會做。
這些事情大多指不符合“仙尊”這個稱號的事情。
恰如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