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羅依柔有父母，而且三百多年前，她就是一個小孩。”
牧楓斷然不相信說道。
“當時的她，就是孩童的骨齡。”
姬扶風說道︰“你的話沒有錯，但那只是你所認識的羅依柔。”
牧楓眉頭皺起，對著姬扶風抱拳拱手說道︰“還請前輩解惑。”
他心中的疑惑急需得到答案。
羅依柔那天真的笑容，始終在他的腦海中徘徊。
他需要確定，他的小依柔還活著。
姬扶風看向高冷的羅依柔，笑言問道︰“是你來說，還是我來說？”
羅依柔面無表情，冷淡道︰“你說吧，我的記憶還有很多沒有記起。”
“其實也無需解釋太多，他現在知道得太多事情，未必是好事。”
姬扶風笑了笑，目光轉向牧楓，說道︰“關于她的過去涉及到無上因果，你確定要知道？”
牧楓不假思索地沉重點了點頭，回道︰“我身上的因果已經夠多了，也不差這一個。”
姬扶風眼神凜然，盯著牧楓打量片刻，然後緩緩說道︰“確實，生死、輪回……加載在你身上的因果，任何一個都足以將你反噬致死。”
“你能夠活到現在，倒是個奇跡。”
“可惜，你的未來一片模糊，連吾也無法窺見絲毫。”
“你推演過我的未來？”牧楓凝神問道。
姬扶風哈哈一笑，直接承認道。
“不只是吾，你的出現，引起了很多人的關注，他們都對你進行過不止一次的推演。”
“包括你那位好友‘贏甦’。”
听到這個名字，牧楓神色一凜，沉聲問道︰“前輩知道他是誰？”
“自然知道，他的前世跟我一樣……”
“看在你我這麼有緣的份上，送你一個消息。”姬扶風沒有細說天魔贏甦的身份，而是說道。
“他已經不在這個位面了，這百年來，各處封印破碎，皆是他從中作梗。”
听著姬扶風的講述，難以壓抑的怒火布滿了牧楓的臉龐。
他的眼中滿是對天魔贏甦的滔天殺意。
對于牧楓的憤怒，姬扶風並不感意外。
他依舊一副淡然的姿態，輕輕抿了一口茶，繼續說道。
“咱們的話題扯遠了，既然你不怕沾染無上因果，那吾就直說了。”
牧楓強壓心中憤怒，情緒恢復了平靜。
姬扶風講述道︰“她之名，知許。”
“潤苔雨細，沾衣露重，離愁知幾許。”
“多有詩意的名字呀！”
牧楓︰“……”
怎麼說著說著，就吟起詩了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知許”這個名字確實很有詩意。
牧楓心中不由猜測︰“難道小依柔是出生于書香門第？”
思索的同時，他悄悄地看了一眼羅依柔。
她依舊面無表情，透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
姬扶風說道︰“知許出生世家，但天賦平平，若無大機緣，她的道只會止步于凝氣。”
“幸好，她有疼愛她的父母，有守護她的哥哥。”
“在她的前二十年，她一直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
“然而，在她二十歲生日那天，天地驟變，天道突然降下天罰。”
“她的父母率領族人對抗天道。”
“她的哥哥在關鍵時刻背著她逃了出來。”
“他們兄妹二人一直逃，不知逃了多久，不知跑了多遠。”
“那日，他們躲進了一個山洞內。”
“山洞外電閃雷鳴，暴雨不斷，那是天道降下的天罰。”
“除了天罰，還有他們家族的敵對勢力，也趁機攻擊了知許的家族。”
“他們躲在山洞內，暫時躲過了追殺，躲過了天罰。”
“那時候，他們都累了，都餓了……”
牧楓听得入神，已經沉浸在羅依柔的過去中。
羅依柔冷淡的表情，也在听著姬扶風講述的過程中，逐漸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深埋在內心深淵的那點點記憶，仿佛被一根根細線串連了起來，慢慢地被拉了出來。
她仿佛回到了那個濕噠噠的陰暗山洞。
“哥哥，我好餓。”她虛弱道。
“妹妹，你先在這里躲著等我。”
不等她回應，哥哥提著劍就沖出了山洞。
外面道罰不斷，慘烈的廝殺聲從未停止過。
或許是餓的，或許是累了。
她昏昏沉沉地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不知過去了多久，她听到了熟悉的呼喚聲在耳邊響起。
她努力睜開眼楮，看到了那張青澀又熟悉親切的面孔。
“妹妹，來，快吃了這饅頭，還熱乎著呢。”
她看著哥哥遞過來的饅頭。
原本白色的饅頭，有部分變成了紅色。
“哥，你吃了嗎？”
她沒有接過饅頭，而是問道。
哥哥咧嘴一笑，說道︰“我找到了兩個饅頭，吃了一個，還因為不飽，吃了你這個一小口呢。”
“你看，牙齒印都還在呢。”
哥哥指著饅頭上缺少的那一小角說道。
她看了看笑得露出牙齒的哥哥，目光又回到那饅頭上。
在饑餓的驅使下，她抓過了帶著鮮血的饅頭，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一個饅頭，雖然沒有讓她完全忘記饑餓，但那天她卻是感到很滿足。
那晚，她在哥哥的守護下，很安心地睡了過去。
等到她睜眼時，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變得安靜了。
她滿心驚喜地推了推一動不動的哥哥。
“哥，他們好像走了，我們安全了。”
然而，對于她的呼喚，哥哥沒有任何的反應。
“哥，別睡了，快起來，我們出去回家找爹娘。”
無論她怎樣呼喚搖晃，哥哥都沒有回應。
那一刻，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趕緊伸手摸了摸哥哥的心髒和脈搏。
沒有跳動的心髒，冰冷的身體。
哥哥的身上只有右手臂上一道傷口，並不致命。
她才猛然醒悟，哥哥沒有吃過饅頭。
那是唯一的饅頭，哥哥留給了她。
她的哥哥是活活餓死的。
她守在哥哥的身邊，就那樣靜靜地守著……
不知過去了多久。
一日，她走出了山洞。
外面早已沒有了傾盆大雨，但細雨綿綿。
她在雨中漫無目的地朝著遠方走去。
她的腳下是泥濘的大地，混雜著鮮血的雨水。
周圍是一具又一具的尸體。
有敵人的，也有掩護她和哥哥逃跑的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