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新的空氣,香甜的味道,翠綠的樹葉,舒服的微風。
讓烏丸蓮耶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包裹在春天的懷抱里。
烏丸蓮耶睜開眼便發現自己不在自己的房間里了。
但此刻,他的注意力不在他剛剛感受到的那些,而是落在火光沖天的前方。
年幼的他分不清眼前的到底是什麼,他只知道,這很炫酷,看得他一愣一愣的。
目光一動不動地看著前面那個一出手就是一道火焰的男人,心里想著︰我以後也要這樣!
做一個可以發出火焰的男人,讓所有人都程臣服在我的火焰之下。
“轟隆!”
忽然,一道雷聲響起。
把烏丸蓮耶嚇了一跳,飛速地閉上眼楮。才三四歲的他,對這種突然發出巨響的聲音很是害怕。
可是,等了半晌都沒其他的動靜。
烏丸蓮耶小心翼翼地睜開眼,一只眼半開開地查看周圍的情況。
然後,他就在自己的右斜前方看到在煙霧里閃爍的亮白色的好似閃電的東西。
‘是有人被閃電劈中了嗎?’
這是他的第一反應。
很巧,他猜對了。
等煙霧散開之後,一個長發飄飄的女人,捂著自己被劈斷的手,面無表情地看著站在她對面的那幾個人,而那個長發飄飄的女人周圍也有幾個和她一樣顏色服裝的人在。
不知是被嚇到了,還是因為天性,烏丸蓮耶的眼楮直勾勾地看著那個女人被閃電劈斷的手臂,看著上面紅色的鮮血一點一點地滴落下來,在厚厚的岩石台上變成一朵又一朵的小血花。
他的身體開始顫抖,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興奮。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他的眼楮完全沒有從那個女人被閃電劈中的斷臂上離開過。
烏丸蓮耶想過去,他想看得更清楚。
可在移動身體的時候,他才發現,他根本動不了。
他的頭可以轉動,眼楮可以轉動,但是他的身體、他的四肢都動不了,他只能待在這個固定的位置上,在這個固定的距離,看著那個斷臂。
但好在,周圍一片安靜,他可以听見那塊地方的聲音。
“為什麼要這麼看著我?我們這不是在比賽嗎?這不是很正常的情況嗎?而且……”站在那個女人的對面的其中一個男人開口道,他的語氣很是挑釁,至少烏丸蓮耶感覺很不舒服,但當時的他並不能很好的形容出來。
“你不是簽了生死契嗎?我這只是斷了你的一個手臂而已,並沒有立馬讓你死,我已經很仁心了。”
聲音听著有點奇怪,但是烏丸蓮耶听懂了這句話里的個別詞語的意思。
雖然他才只有三四歲,但是他很早就開始了家族里的教學,只要不是太過于復雜的句子,他一般情況下都听得懂。
就算太難的,他也可以事後復述給自己的老師,讓老師用他能听得懂的話解釋給他听。
烏丸蓮耶不知道說這兩句話的男人是誰,但是他很討厭這個男人的語氣。
讓他有點暴躁,有點想要生氣。
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那個被人斷臂的女人反擊過去。
烏丸蓮耶將視線移回到女人的身上,目光炯炯地看著對方,希望對方快點反擊回去。
小孩子的時候沒有等待,他只想下一秒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反擊。
可惜,女人並沒有立刻進行反擊。
所以她對面襲擊她的那個男人看到好似被嚇傻的女人之後,立馬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嘲諷。
烏丸蓮耶有些失望。
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劇情。
可就在他準備將視線轉移到他最開始看的火光沖天的那個比賽台的時候,男人發出來慘叫聲。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年幼的烏丸蓮耶立馬將目光轉了回去。
只見,男人原來站著的位置上已經沒有了男人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株和男人身體一樣粗壯的藤蔓。
烏丸蓮耶瞪大了眼楮。
他從未見到過這麼粗、這麼壯的藤蔓。
甚至這個藤蔓還在不斷的變大、變粗。
烏丸蓮耶立馬看向藤蔓的頂部。
但什麼也看不到。
他好奇,那個男人去哪里了?是那個女人對他做了什麼嗎?
怎麼就突然變成了一株有男人身體那麼粗的藤蔓呢?
烏丸蓮耶開始後悔自己剛剛為什麼要挪開視線,要是不挪開的話,是不是就可以看到那個女人報復那個男人的現場,看到那個男人消失的畫面呢?
可是,下一秒,烏丸蓮耶的關注度便從藤蔓身上消失,轉移到斷了一個手臂的女人身上。
“你——”
消失的那個男人的隊友生氣地指著敵對隊伍的女人。
女人對他們不理不睬,自顧自地用自己僅剩下的那個完好無損的手臂,從上至下地摸著自己被雷電劈了一下的斷臂。
然後,烏丸蓮耶便看到了有史以來,最為讓他震驚的一幕。
化為黑炭,掉落在石台上的斷臂緩緩消散,在女人的撫摸下,原本只剩下半截的手臂開始慢慢變長。
手肘出來了,小臂也出來了,然後就到了手腕、手掌,最後,五根手指全都再一次出現。
斷臂,重新,長了出來。
這讓烏丸蓮耶在意識里形成的世界觀破碎。
斷臂……還可以重新長出來?
烏丸蓮耶知道一種情況。
在斷臂的橫截面尚未被污染的時候,醫術高超的醫生可以將斷臂重新接上,但是這種情況,一樣有傷口感染、發炎、化膿,到最後不得不直接舍棄掉斷臂的可能性。
可是,他從未听他的老師說過,斷臂還可以重新長出來的。
而且,還只是用完好無損的那個手臂輕輕地撫摸一下,便重新長出來。
烏丸蓮耶覺得,這和他的老師告訴他的不一樣。
到底是他的問題,還是這個世界的問題。
哪怕只有三四歲,但烏丸蓮耶還是迅速地將他突然出現的地方再一次認真的打量一遍。
他的注意力已經不在那個手臂被劈斷了有人長出來的女人身上,他開始觀察這個世界。
他開始對比這個世界。
他想要知道,這還是不是他生活的那個世界?
很好。
不是。
雖然只有三四歲,但是烏丸蓮耶可以分的清,這不是他的世界。
他的世界沒有耳朵在頭頂還毛茸茸的人,沒有長著翅膀的人,沒有身體後面擺動著一根好似蜥蜴尾巴的人,沒有可以停在半空之中的人,沒有……反正這個世界里的人多人,他的那個世界都沒有。
一開始烏丸蓮耶以為停在半空之中的人是一個魔術師。
因為他看過一個魔術師的表演,就是無實物在半空之中漫步的表演,但是最後被他的長輩告知,那都是假的,魔術師是利用了人的視差,讓人以為他不需要直升飛機、不需要吊繩就可以在半空之中漫步。
可是,他觀察了半天,都沒有看到反光的玻璃。
然後他才開始慢慢確信,那個人是真的直接停在半空上。
烏丸蓮耶果斷地將視線看回之前那個斷臂又重生的女人的身上。
他發誓,他要像這個女人一樣。
斷臂都還可以重生。
連斷臂都可以重新長出來,那是不是就算死亡了也可以重新復活?
烏丸蓮耶雖然小,但是他知道,人終究都會有死去的一天。
可是如果他不會死去呢?或者他可以死去活來呢?他可以死了之後又重新活過來呢?
就像那個女人一樣,被雷電劈掉的手臂又可以重新生長出來。
因為重新打量周圍,烏丸蓮耶錯過了女人和男人隊伍的對話。等他重新將視線轉回去時,他只看到剛剛那塊地方從天空上滴落下來的紅色的雨。
“你是不是太過分了!”
烏丸蓮耶听到男人的隊友……應該是隊友吧,反正是和那個消失的男人站在一邊的人大聲地吼道。
看著其他干淨的地方,烏丸蓮耶心想︰這就是局部有雨嗎?
他這算是見識到了。
“不是你們說的嗎,這是比賽,我只是讓他留點血而已,又不是讓他死,我這已經很仁心了。”
烏丸蓮耶听到那個斷臂重生的女人將男人之前說過的話還給男人的隊友。
這一刻,烏丸蓮耶的心情是舒暢的。
他很開心這是女人的反擊。
但下一秒,他便反應過來。
‘血’?
‘這是血?!’
‘這些滴落下來的紅色的雨是血?!’
烏丸蓮耶瞪大著雙眼,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只在男人那支隊伍和女人那支隊伍所在的比賽台上滴落下來的紅色的雨。
然後這雙滿眼不可置信的眼楮便從這些紅色的、真的就是鮮血的雨身上,轉移到女人的臉上。
因為位置原因,烏丸蓮耶看不到女人的正面,但是他可以看到女人的側面。
黑色的、無風也飄揚的長發,白皙的皮膚,一副身姿昂揚、意氣風發的姿態,年輕的臉龐,勾起的唇邊,挑起的眉頭……
然後。
烏丸蓮耶回來了。
三四歲的他,眼楮一閉一睜,只是眨眼的瞬間,他視野里的便是他熟悉的白晃晃的屋頂和大得離譜的吊燈。
“我……剛剛……是做夢了嗎?”
幼小的烏丸蓮耶困惑地揉了揉自己的眼楮,向自己確認道。
可是,就連他自己也不能給到這個問題的回答。
——
——
“……赫赫……所以……你們說……我那是在夢里看到的嗎?”
“我真的是在做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