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鴻的話語很是平靜，但卻擲地有聲，讓在場所有人都無比震驚。
顧雲猛地抬頭，瞬間鎖定了那懸浮在圓形玉台中央、散發著煌煌人道聖威的暗金巨劍。
“前輩！”
“您這是何意……”
“這可是姬家的鎮族聖物，人皇證道之器！您……”
他不敢相信，這位垂垂老矣的老人，竟然願意以此來作為交換，此舉，可謂是賭上了一切，不管是姬瑤這個未來姬家的掌舵者，還是軒轅劍這堪稱鎮界的神兵利器，都當作籌碼交到了自己的手中。
姬鴻枯槁的臉上扯出一個極淡的笑容，渾濁的眼眸深處，最後一點生命余燼燃燒著洞察世事的智慧之光︰““聖物嗎？呵呵……咳咳……”
他劇烈地咳嗽起來，每一次震動都讓那枯朽的身軀仿佛要散架，絲絲縷縷帶著混亂與毀滅意味的氣息不受控制地從口鼻、從毛孔中逸散出來，又被一股強大的意志強行壓回。
可想而知，他現在是在進行怎樣的斗爭，似乎在這世界多存續一秒，都是最大的痛苦。
“那又有何用？姬家百萬年來，可從未有過一人能得到它的認可。”
“空懸于此，不過使寶物蒙塵。”
“如今大難降臨，我卻無法與姬家共進退，實乃遺憾，權以此劍為心意，望小友能護我姬家一世周全！”
姬鴻握緊了顧雲的手，這位曾經叱 風雲的絕對強者，如今人雖遲暮，但是那燃燒的熱血似乎從未熄滅。
一旁的姬瑤早已經不忍心繼續看，偏過頭去，向來清冷的眼眶之中也有淚水在打轉。
從今日後，她將不再是有長輩護佑的小女孩，而是需要保護姬家這一艘大舟繼續前行的掌舵者。
“前輩……”
“晚輩……盡力！”
顧雲反手緊緊握住姬鴻，他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但是想要讓眼前這位老人安心，就必須作出承諾。
他本就無意與姬家為敵，更有神虛陰洞恩情在，如今這番局面，自然是要帶著姬家一同前行的。
“好、好……”
姬鴻拍拍顧雲的手，同時渾濁的目光穿透顧雲，仿佛刺向那懸浮于玉台中央、正發出低沉嗡鳴的暗金巨劍——軒轅劍！
“掌控軒轅劍的辦法，我已經交給了姬瑤。”
“我支撐不了多久了，之後的事情就讓她來帶著你完成！”
姬鴻緩緩道︰“只是小子，你要記得——”
“當初人皇軒轅將此界留在此的一大目的，就是為了補足缺口。”
“取走軒轅劍後，鎖定靈脈界氣息不外泄的最後一道枷鎖也將被打開。”
“只是現在，我們已經別無選擇了。”
“往後的路，會更加艱難，更加血腥，更加殘酷。”
“你、能扛得住嗎？”
顧雲認真道︰“顧雲定不辱使命。”
那話語擲地有聲，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不移。
這個承諾不僅僅是對姬鴻的承諾，更是對自己的一個承諾，對所有信任自己的人的一個承諾。
“好、好的。”
“謝、謝謝你……”
聲音愈發的低沉，姬鴻眼底那簇最後的生命余燼，熄滅了。
並非轟然消逝，而是如同殘燭遭遇無形寒流，瞬間黯淡、凍結。
他枯槁的面容凝固在一種混雜著釋然與極度痛苦的神情上。
那只緊握著顧雲的手，觸感如干朽的樹皮，曾經澎湃奔流的偉力此刻像退潮般驟然流逝，只余下觸目驚心的空殼。
一絲細微卻決絕的裂痕，無聲無息地爬上他的指骨，蔓延全身，皮肉化為細碎流散的塵埃，骨骼則崩解為點點黯淡的星屑，輕飄飄地逸散開來，融入祖閣那肅穆幽深的空氣里。
“前輩！”
“老祖！！”
顧雲和姬瑤的呼聲幾乎同一時刻響起。
只是回應他們的，只是無聲的湮滅。
連一絲血霧都未曾留下，仿佛這具曾支撐過姬家無盡輝煌的軀殼，連同那執著燃燒的靈魂，被某種無形的、徹底的虛無規則悄然抹去。
死寂，沉甸甸地籠罩下來，壓得人幾乎無法呼吸。
顧雲跪坐在地，看著眼前空蕩蕩的環境，眼眸深處一抹冰冷和猙獰的瘋狂正在緩緩滋生。
“顧雲！冷靜！！！”
身處識海之中的甦九兒急忙道。
與三大天魔帝的分身都有過交手的顧雲，貪欲、嗔欲、痴欲他可謂是樣樣不落，靈脈界最有可能墮落成魔的其實也是他。
體內的神樹也在第一時間動作，混沌鼎嗡鳴作響。
很快顧雲恢復了正常。
一旁姬瑤扶住了顧雲，不無擔心地問道︰“你沒事吧？”
對于今日這一幕，她雖然早就有了心理建設，可是真正來臨之時，依舊有些難以承受。
那雙絕美清冷的面容，此刻帶著兩條淒美的淚痕，更加的靈動美艷。
“沒事……”
顧雲沉默，緩緩起身，對著已經消失的姬鴻所在位置又拜了一拜，隨後看向姬瑤︰“前輩，姬鴻前輩臨走前所說，開啟軒轅劍的方法是什麼？”
“我們的動作需要加快了。”
他眼神堅定。
姬瑤微微一滯，雙頰之上微微有幾縷緋紅之色浮現。
……
姬家某處隱秘之地。
有幾位須發皆白的老者此刻匯聚其中，他們每一個人都是神情嚴肅。
身上散發的氣息更是讓人心中恐懼。
幾位都是姬家真正的底蘊，許久未曾在外界出現過的人物，哪怕是天機老人在排巔峰榜的時候都沒有將他們算進去。
在姬家這樣特殊的環境之中，每一人都能爆發出堪比半神的力量。
“姬鴻死了。”
位居首位之人看上去頗為嚴肅，面容剛毅冷峻。
“我也感受到了。”
其余長老附和︰“他年歲已高，卻偏偏不願意自我封存，這是他的命運，無法避免。”
“可是……”
“我們現在也已經封存不了了。”
“亂世將至，不是你我想躲就能躲得掉的。”
為首老者平靜自然開口，似乎是在訴說一件微不足道小事，但是卻關乎在場所有人，乃至整個靈脈界的生死存亡。
所有人都沉默了，直到一名長老開口打破沉寂︰“你打算怎麼做？”
“姬無雙……”
“只有，軒轅劍，才有可能帶來轉機！”
姬無雙平靜開口，枯槁的雙眸閃爍金光，若論輩分他還要在姬鴻之上，只是超過一千歲後就已經將自己徹底封印，從未行走于世間。
只是最近，封印變得愈發不穩定，他才被迫從中走出，卷入這亂世紛爭之中。
“走吧，諸位，我們這些老家伙隱藏的太久了。”
“先讓姬家重新回到我們的掌控之中吧！”
……
劍冢之中。
空地之上。
“什麼？！”
“前輩的意思是說，這想要開啟這軒轅劍需要姬家嫡系血脈的精血？”
顧雲一臉懵逼，看向扭扭捏捏不好意思開口的姬瑤。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
姬瑤緩緩道。
看向那始終懸停在圓形玉台上方的暗金巨劍，煌煌人道聖威，如浩蕩大日之光。
“可是我從哪里去找姬家嫡系血脈的精血？”
“姬鴻老爺子對我不薄，如今他還尸骨未寒，我卻去斬殺姬家血脈來成全自己？”
“不成不成，這種事情絕對不行。”
顧雲雖自問不算什麼好人，但是這麼豬狗不如的畜生事情他還是做不出來。
看著顧雲無比堅定的回應，姬瑤那清冷的眸子之中閃過一絲無奈。
她紅唇微啟，清冷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誰……誰讓你去殺人了？”
那抹飛上臉頰的緋紅此刻更深了幾分，如同雪地里綻放的紅梅，清冷中透出驚心動魄的艷色。
“精血……並非只有殺戮才能取得。”
顧雲一愣，有些茫然︰“那前輩的意思是……？”
姬瑤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
她避開顧雲探究的目光，微微側過身，裙裾在無形的劍壓中輕輕拂動，露出縴細優美的脖頸線條，那肌膚在軒轅劍聖光映照下，白得近乎透明。
“我……便是姬家嫡系血脈。
”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羞赧，清冷如冰的聲線此刻竟有些發顫。
“我的精血，可用。”
“你的、精血……”
顧雲口中呢喃，隨後正經道︰“前輩你雖然修為高深，但是取走精血依舊會極大程度傷害本源。”
“不可取，這絕不……”
“閉嘴！”
姬瑤猛地轉過頭，冰魄般的眸子狠狠瞪了顧雲一眼，那眼神里帶著羞惱，帶著決絕，更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她欺身而上，動作快如閃電。
顧雲只覺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道當胸壓下，眼前一花，後背已重重撞在冰冷堅硬的玉台之上。
“精血而已，傷不到我的本源！”
姬瑤坐在少年的身上，嬌軀都變得有些微微發燙，她幾乎是咬著牙擠出這句話，每一個字都像從齒縫里磨出來，帶著血腥氣。
貝齒深深陷入下唇，一絲鮮紅瞬間沁出，在她蒼白如雪的唇瓣上綻開，淒艷得驚心動魄。
柔軟的觸感隔著衣料傳來，卻帶著千鈞重壓。
顧雲能感受到姬瑤的身軀在微微顫抖，並非恐懼，而是某種壓抑到極致的情緒在奔涌。
那雙冰魄般的眸子死死鎖住顧雲，里面翻涌著羞憤、屈辱，更有一股孤注一擲的狠絕。
“前輩，你確定要這麼做？”
顧雲聲音也變得冷靜，身為久經沙場的老手，他當然不會被姬瑤這看似唬人的新兵蛋子給嚇到。
如果他想要反抗，也能第一時間阻止姬瑤的行動，可是他並沒有選擇這樣子做。
因為這一時刻，他想要將一切交給姬瑤自己來進行選擇。
姬瑤看著顧雲那俊俏的面容，她和他今日才算是第一次見面，彼此之間的了解都非常少。
可是現在……事實告訴她必須做出選擇，不能有任何猶豫。
“我很確定！”
“顧雲，你已經答應了老祖，不能反悔……”
她不再看顧雲的臉，猛地俯下身！
冰冷的、帶著細微顫抖的指尖，帶著玉石般的質感，閃電般探向他的衣襟！
嗤啦——！
布帛撕裂的脆響在死寂的祖閣中格外刺耳。顧雲胸前的衣襟被粗暴地撕開，露出堅實的胸膛。
姬瑤的動作懸在半空，指尖距離顧雲裸露的胸膛不過寸許，冰冷的觸感幾乎要烙上他的皮膚。
她俯視著他，兩人鼻尖幾乎相觸，溫熱的呼吸急促地交織在一起，帶著她唇齒間淡淡的血腥味和他身上塵土與汗水的味道，形成一種極其怪異而灼熱的氛圍。
“走出這一步，你將無法回頭！”
“往後余生，只能牢牢和我綁定在一起。”
顧雲的聲音低沉而平靜，沒有絲毫慌亂，反而像在陳述一個冰冷的事實。
那雙深邃的眼眸里，沒有預想中的羞怒或抗拒，只有一片沉凝的冰湖，清晰地映出姬瑤此刻強作鎮定卻難掩慌亂的倒影。
“哼，說的好像之前就沒有綁定在一起一樣。”
姬瑤輕哼一聲，對于顧雲的質詢，她表現得滿不在意。
可是微微顫抖的雙手，還是彰顯了她內心的不平靜。
“那好，前輩，我……”
得到許可後，顧雲依舊開始毫無忌憚，正要伸手，卻被姬瑤阻止。
“你不要動，我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