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拾好東西走出實驗室，夜色中的校園靜謐得有些詭異。路燈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下意識地加快腳步，總覺得暗處有雙眼楮在盯著自己。
直到回到宿舍，關上門的那一刻，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放松。
躺在床上，林敘盯著天花板發呆。他不明白，為什麼短短幾天，一切都變了模樣。
顧允希又變回了那個高高在上的教授，而他們之間那場充滿煙火氣的路邊攤夜談、那場浪漫的游樂場之旅，仿佛從未發生過......
宿舍的風扇發出吱呀的聲響，林敘第無數次翻了個身，枕頭被蹭得歪斜。
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在他發燙的臉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顧允希忽冷忽熱的態度，像根羽毛在他心頭撩撥，每一次回想她在游樂場的笑容，又對比如今實驗室里的冷漠，他的心髒就不受控地狂跳。
手機屏幕亮起，凌晨兩點十七分。
林敘抓過枕頭捂住臉，滿腦子都是顧允希白大褂下若隱若現的腰線，還有她仰頭喝啤酒時脖頸的弧度。
同寢的室友傳來均勻的鼾聲，而他卻像被放在熱鍋上炙烤，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他自嘲地想，原來陷入愛河的男大學生，真的會這樣無可救藥地失眠，連呼吸都帶著苦澀又甜蜜的味道。
不知過了多久，困意終于襲來。
林敘陷入了一場旖旎的夢境。
陽光明媚的午後，他牽著顧允希的手漫步在海邊。
她穿著淡藍色的連衣裙，長發被海風吹起，發梢掃過他的手背，酥酥麻麻的感覺順著手臂傳遍全身。
他們像普通情侶一樣，在沙灘上追逐嬉戲，顧允希的笑聲清脆悅耳，比任何音符都動听。
林敘將她輕輕摟入懷中，看著她泛紅的臉頰，喉結不自覺地滾動。
顧允希微微仰頭，睫毛在眼下投下扇形的陰影，眼神里滿是羞澀與期待。
他緩緩低下頭，兩人的呼吸交織在一起，心跳聲震耳欲聾。就在雙唇即將相觸的瞬間，林敘猛然驚醒。
清晨的陽光刺得他眯起眼楮，被子下的異樣讓他瞬間紅透了臉。林敘手忙腳亂地抓過衣服，沖進衛生間。
冷水潑在臉上，卻澆不滅他心頭的燥熱。
鏡子里的自己眼神閃躲，想起夢境里的一切，耳根發燙得厲害。
整個上午，林敘都處于一種莫名的心虛狀態。
上課的時候，教授的講解一個字都沒听進去，滿腦子都是夢里的畫面。
走在校園里，他總覺得藏在暗處的目光比平時更加灼熱，連路過的同學隨意一瞥，都讓他緊張得手心冒汗。
到了中午，食堂里人頭攢動，飯菜的香氣混著嘈雜的人聲撲面而來。
林敘端著餐盤，正想找個空位坐下，突然，四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將他團團圍住。
他們的目光像冰冷的手術刀，在他身上來回掃視。
“林同學，跟我們走一趟。” 為首的男人開口，聲音低沉而冰冷。
林敘握緊了手中的餐盤，後背瞬間繃得筆直︰“你們是誰？想干什麼？”
“少廢話。” 另一個男人伸手就要拽他的胳膊。
林敘本能地往後一躲，餐盤里的湯汁灑出，濺在男人 亮的皮鞋上。
這一下，氣氛瞬間劍拔弩張。男人臉色驟變，猛地揪住他的衣領︰“給臉不要臉？”
周圍的同學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竊竊私語聲此起彼伏。林敘掙扎著，心中的怒火騰地竄起︰“放開我！你們憑什麼？”
就在場面即將失控的時候，一道清冷的聲音突然響起︰“住手。”
林敘和幾個男人同時轉頭，只見顧允希站在不遠處，白大褂在人群中格外顯眼。
她的眼神冷冽，盯著幾個男人︰“誰讓你們這麼做的？”
為首的男人松開手，微微低頭︰“顧小姐，小顧總吩咐……”
“我現在讓你們離開。” 顧允希打斷他的話，語氣不容置疑。
幾個男人對視一眼，雖然滿臉不情願，但還是轉身離去。林敘看著顧允希，心中百感交集，有委屈，有憤怒，更多的是疑惑。
而顧允希迎上他的目光，輕聲說︰“跟我來，我給你解釋。”
食堂里的喧鬧聲漸漸遠去，林敘跟在顧允希身後，腳步沉重。
知道的那些是顧家安排保護顧允希的保鏢，不知道的還以為林敘犯了什麼天條。
實驗室的門被輕輕關上，將外界的喧囂隔絕在外。顧允希背對著林敘，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實驗台上的試管，金屬踫撞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她張了張嘴，卻發現那些在學術報告上侃侃而談的言辭，此刻都堵在喉頭，化作難以啟齒的沉默。
林敘站在幾步開外，目光落在她緊繃的肩線上。
剛才在食堂的憤怒與委屈，在看到她的瞬間就消散了大半。
此刻，他反而希望時間能慢些走，即便兩人只是這樣安靜地站著，對他來說也是難得的獨處時光。
“其實……” 顧允希終于開口，聲音卻比平時更顯生澀，“那些人，是我家人安排的。” 她轉過身，鏡片後的眼神有些閃躲，這是林敘第一次見她如此局促，“他…… 他只是擔心我的安全。”
窗外的秋風卷起枯葉，拍打在玻璃上發出沙沙聲響。
林敘看著她微微泛紅的耳尖，突然覺得這樣的顧允希比任何時候都更真實。
他就這麼靜靜的坐著，頻繁的點著頭帶著一副了然的模樣輕聲說︰“我猜到了。”
顧允希抽了抽嘴角，面對著自己的學生卻像是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從那天晚上開始，我就總感覺有人跟著我。” 林敘苦笑一聲，“本來以為是錯覺，後來發現連上課、吃飯，那些目光都如影隨形。” 他頓了頓，目光溫柔而堅定，“但我不怪你，更不怪顧家。換成是我，也會想盡辦法保護重要的人。”
顧允希的睫毛微微顫動，實驗室的頂燈在她眼下投出小片陰影。
她忽然想起顧允謙說過的話︰“男人最懂男人的心思。” 可眼前的少年，不僅看透了這一切，還選擇了理解與包容。
這份超乎年紀的成熟，讓她心頭泛起復雜的情緒。
“對不起。” 她低聲說，這三個字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我應該早點和你說的。”
“沒關系。” 林敘搖搖頭，嘴角揚起一抹溫和的笑，“你第一時間出面維護了我，也解釋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望著她，眼神里帶著小心翼翼的期待，“何況這樣的場面那天我送你回家的時候就已經預感到了......”
顧允希一怔，又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
沒辦法，她這個哥哥就是這麼雷厲風行。
顧允希心里這麼想著，眼楮若有似無的接觸到了男孩清澈的眼，她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別過了臉，佯裝整理實驗記錄，卻不小心踫倒了一旁的燒杯。
清脆的聲響打破了室內的曖昧氛圍，兩人同時伸手去扶，指尖不經意間相觸。
這一踫，仿佛有電流竄過。
林敘觸電般縮回手，顧允希則慌亂地後退半步，實驗台發出細微的晃動。
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時暗了下來，暮色透過玻璃漫進來，給這場遲來的對話，染上一層朦朧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