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什麼關系?” 賓利車內,顧允謙將熄滅的雪茄按進車載煙灰缸,火星迸濺在真皮內飾上。
顧允希望著後視鏡里遠去的出租車尾燈,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安全帶卡扣︰“普通師生。”
“普通師生會在深夜游樂場玩到閉園?” 顧允謙的冷笑帶著洞悉一切的壓迫感,“齊瑞祥可是跟我說,你一句冰冷的話就直接把他堵死了。”
顧允謙的話一出顧允希的臉色肉眼可見的垮了下來,原來哪怕自己已經妥協成了這樣,顧家的人也還是會這麼一刻不停的監視自己嗎?
“拒絕一個人,不需要理由。”
她別過臉,卻在側影中看到自己泛紅的眼眶。
游樂場里的歡笑還在耳畔回響,此刻卻像個易碎的泡泡。
顧允謙啟動車子的瞬間,輪胎碾過路邊的枯葉,碎裂聲混著他最後一句警告︰“離他遠點,如果你不想曾經的惡語中傷在卷土重來的話。”
後視鏡里,顧家老宅的雕花鐵門緩緩閉合,將月色與星光隔絕在外。
林敘的手機適時震動,是顧允希發來的消息,他勾了勾唇一掃之前縈繞在心頭的不適編輯了一段文字發過去,配圖是顧允希在旋轉木馬上開懷大笑的抓拍。
他盯著照片里她飛揚的發絲,突然想起游樂場的晚風里,她身上若有若無的茉莉花香。
而此刻,那抹香氣仿佛還縈繞在鼻尖,與顧允謙審視的目光交織成復雜的網,將他困在名為心動的牢籠里。
賓利車內的氛圍比車外的夜色更顯凝重。
顧允謙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真皮座椅扶手,目光死死盯著車載屏幕上那個不斷移動的出租車定位點,直到它消失在湘大宿舍。
煙灰缸里未熄滅的雪茄散發著刺鼻的煙霧,與他身上冷冽的雪松香水味交織,在密閉的空間里醞釀出令人窒息的壓抑......
顧允謙靠回座椅,閉目養神。但他的腦海中卻翻涌著無數的猜想。
師生戀的謠言雖然已經澄清,但當時輿論發酵的速度、傳播的範圍,都太過蹊蹺。
而現在,林敘在妹妹剛與齊瑞祥分手後,就帶著她去游樂場,這種時機的把握,不得不讓他心生警惕。
“男人最懂男人。” 他喃喃自語,“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作為顧家的家主,他太清楚權力斗爭中的陰暗面。
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通過攀附顧家來實現自己的野心。
妹妹顧允希雖然在學術上天賦異稟,但在人情世故方面,卻遠沒有他這般老辣。
尤其是經歷了之前的風波,他絕不允許再有任何威脅到妹妹聲譽和安全的事情發生。
次日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穿透窗簾照進書房,顧允謙已經坐在書桌前,面前擺著一沓厚厚的調查報告。
昨天深夜接到顧允謙的指令後,林君澤的效率一如既往地高,報告詳細到林敘小學時候的成績,初中時的曖昧,甚至連他在實驗室里每天喝幾杯咖啡都記錄在案......
林敘,出生于普通工薪家庭,父母都是中學教師,家庭關系簡單,無任何不良記錄。
學習成績優異,以全省前十的成績考入湘大,進入化學系後,多次在學術競賽中獲獎。
人際關系方面,除了實驗室的同學和導師,幾乎沒有過多的社交活動。
半年來,唯一的異常,就是與顧允希接觸的頻率明顯增加。
顧允謙的手指劃過報告上林敘的照片,那是一張學生證上的證件照,照片里的少年眼神清澈,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穿著樸素的白色 t 恤。
“看起來確實沒什麼問題。” 他自言自語道,但多年的經驗告訴他,越是看似清白的背景,越有可能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他拿起電話,再次撥通了林君澤的號碼︰“繼續盯著,尤其是他和允希的接觸。有任何風吹草動,立刻向我匯報。”
掛斷電話,顧允謙望向窗外。
遠處,湘大的教學樓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秋日的陽光斜斜穿過教室的百葉窗,在林敘的筆記本上投下整齊的光影。
教授的講解聲混著粉筆敲擊黑板的噠噠聲,他握著鋼筆的手卻遲遲未落 —— 旋轉木馬上顧允希飛揚的發絲、過山車俯沖時她抓緊自己手臂的溫度,此刻像循環播放的影像在腦海中不斷閃回。
“林敘,你來回答這個問題。” 教授的聲音突然響起。
“啊?”男孩即便用最快的速度收攏自己發散的思維也還是抵不住腦袋中的一片空白,他的心思早已飛到了九霄雲外。
“林同學,雖然你之前的表現優秀為學校爭了光,但該听課的時候還是希望你能認真听講,畢竟理論也是很重要的。”
“對不起老師......”
下課鈴響起,林敘慢吞吞地收拾書包。按照往常,今天本可以直接回宿舍,但鬼使神差地,他又朝著實驗室的方向走去。
梧桐葉在腳下發出沙沙的聲響,他總覺得有一道目光如芒在背,回頭望去,卻只看到三三兩兩的學生,並沒有什麼異常。
實驗室的玻璃門被推開時,消毒水的氣味撲面而來。
顧允希正俯身調試顯微鏡,白大褂下擺垂落在實驗台邊緣。“教授。” 林敘開口,聲音不自覺地放輕。
顧允希直起身子,鏡片後的目光平靜得如同死水︰“你今天怎麼來了?我不是發消息說讓你休息一天嗎?”
“哦,我閑不下來就來看看......”
林敘本想繼續往下說,但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
雖然顧允希的語氣和往常別無二致,但是林敘還是心頭一涼 —— 那個在游樂場里笑得燦爛的人,此刻仿佛只是一場錯覺。
接下來的幾天,這種怪異的感覺愈發強烈。
無論是在食堂打飯,還是去圖書館借書,他總能隱隱察覺到有人跟蹤。
有次在回宿舍的路上,他故意繞了幾條巷子,回頭時,卻只看到拐角處快速閃過的黑色衣角。
夜晚躺在床上,他翻來覆去地想著顧允希態度的轉變,越想越覺得困惑。
周五的傍晚,林敘又一次在實驗室待到很晚。
走廊里的聲控燈一盞接一盞熄滅,只有實驗室的頂燈還亮著。
顧允希整理完最後一份文件,抬頭看到還在電腦前忙碌的林敘︰“這麼晚了,還不回去?”
“快好了。” 他應了一聲,卻在轉頭時與她的目光相撞。那一瞬間,他仿佛看到她眼底閃過一絲掙扎,但很快又被冷漠掩蓋。
“以後不用這麼拼命。” 顧允希合上文件夾,聲音平淡,“學生還是要以學業為主。” 這句話像一道無形的屏障,將兩人之間好不容易拉近的距離又重新拉開。
林敘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實驗室的門關上時發出輕微的 “ 嗒” 聲,卻像是在他心上重重敲了一下。
窗外的月光灑進來,照亮了實驗台上殘留的咖啡漬 —— 那是幾天前,顧允希特意為他沖的。
此刻,咖啡漬早已干涸,只剩下淡淡的褐色痕跡,如同他們之間驟然冷卻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