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從關著劍鬼的房間中出來,這時道河三郎聞訊趕了過來。
陸風竹給他看了劍鬼的供詞,他臉色鐵青,想不到這是一件扶桑人殺扶桑人的案子,傳了出去,可是非常丟人的。
他問“順子也交代了嗎?”
陸風竹搖了搖頭“我們還沒審問她,你來了正好,我們一起問吧,順子應該是主謀,得把她審明白才能知道這幾件案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三人來到關押順子的房間,她此刻端坐在房中,十分淡定,似乎並不為自己目前的處境感到擔憂。
陸風竹問“老板娘,你要不要喝杯茶。”
順子笑道“陸先生,從第一天見到你起我就知道你是一個人物,想不到你除了精明能干,還很有風度。你有什麼想問的盡管問吧。”
陸風竹道“剛才劍鬼已經招供,你給他錢,讓他替你殺了風五郎和清子,你還想讓他幫你殺了寶通當鋪的掌櫃。”
“是嗎,”順子絲毫不見慌亂,“這不過都是他的一面之詞。他剛才還想殺我呢,難道是我指使他來殺我自己嗎?”
陸風竹知道順子不會輕易就範,他從懷里取出幾張當票“這些是剛剛從你屋子里搜到的,你曾經到寶通當鋪賣過不少寶物,風五郎,清子,還有野力和尚他們賣給寶通當鋪的寶物都是你給他們的吧?”
順子說“是我給他們的,但這跟我要殺他們是兩回事吧?”
陸風竹道“你為什麼要把這麼值錢的寶物給他們?他們是不是在要挾你?”
順子沉默。
這時一旁的尹翝平開口了“順子姐姐,事到如今你不要再隱瞞了,把實話說出來,只有知道實情,我上奏國主,才能幫你。”
順子苦笑道“謝謝了,尹,明子是一個好姑娘你要好好待她。”
她說完這句話後,似乎下了某種決心,壓低聲音說“沒錯,風五郎他們是要挾我,不過,”她忽然笑了,“陸先生,你說我是凶手,那麼我問你我是怎麼殺死清子和野力和尚的呢?”
尹翝平道“沒錯,風五郎是劍鬼所殺,他已經承認了,可清子和野力之死謎團至今未解,假如這樣就將順子定罪,恐怕無法令人信服。”
道河三郎也盯著陸風竹。
陸風竹道“好吧,讓我一件一件來說。先是清子之死,想要破解她的死以及人頭轉移之謎,先要破解一個把戲,那便是所謂的火舞祭典。”
尹翝平怒道“閣下把火舞祭典稱為把戲未免過分了吧!這可是向火神獻祭的神聖典禮!”
他娶了一個扶桑女子為妻,結交了許多扶桑人,長期浸潤之下對扶桑文化十分痴迷。
陸風竹說“難道世上真有人燒死後再復活這樣的事嗎?真相其實是這樣,清子扮演神女上了那個高台,隨著鼓聲響起,她開始跳舞,等到火著起來,煙霧升起的時候她從桌子底下取出一個早就放在那里的假人,我猜應該是個木偶,中間填了稻草或者棉花,外面則穿了一件與清子身上一樣的衣服。清子將原本綁在自己身上的絲線綁到了假人身上,然後她自己則沿著靠海的柱子爬了下去。”
“等等!”尹翝平叫道,“我原本以為你有多高明的推斷,想不到竟如此荒謬,清子離開了平台,可是我們看見火光中一直有人在跳舞,難道假人會自己動嗎?”
陸風竹笑道“假人當然不會自己動,它是在花子和昌子的牽引下才動起來了的。”
“什麼!”尹翝平和道河三郎同時叫了出來。
順子臉上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似乎對陸風竹的推斷非常滿意。
尹翝平道“這麼說起來花子和昌子是幫凶了?”
“不是!”這回換陸風竹和順子同時叫了起來。
兩人對看了一眼,順子笑道“陸先生,還是由你來解釋吧。”
陸風竹繼續“她們兩個應該不是幫凶,她們得到的指示是隨著火神降臨附身後,清子會漸漸失去意識,無法自主地舞動,這時她們就該拉動絲線引導清子繼續跳舞,所以她們以為自己拉的是清子,卻不知道實際拉的是一個假人。”
說到這里陸風竹頓了一下,他心里明白假人和真人的區別是很大的,花子和昌子不可能察覺不到,因此她倆應該清楚火舞祭典的真相,但她倆應該與殺人案無關,所以自己還是說她兩人不知情,免得牽連進來惹上麻煩。
他繼續說道“就是這樣,清子偷偷下了高台,來到了海里,然後往前游了一段距離,來到一艘船前,按照事先的約定,老板娘順子在船上接應,她上船後,船就會開到海灣的一側,從那里上岸,然後想辦法趁機混入海灘上觀看典禮的人群之中,這樣被火燒死後又復活的一幕就出現了。可是清子想不到的是在船上等她的除了順子之外還有劍鬼,她一上船就被劍鬼殺死了。”
尹翝平道“就算你說的這些是真的,順子當時在海面上她是怎麼把清子的人頭弄到觀禮台上方的山頂上去的呢?時間上無論如何也來不及呀!除非她會妖術,會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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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風竹答道“用投石機就可以做到這點。”
“什麼!”尹翝平和道河三郎再次叫了出來。
听到這句話的順子向陸風竹投來欽佩的目光。
陸風竹繼續解釋“我在離開海岸十幾丈遠的海上發現了一塊只高出海面一些的礁石,這塊礁石三丈見方,十分平整,在上面擺一個投石機完全沒有問題。劍鬼殺死清子之後立刻將她的頭砍了下來,然後兩人將船開到礁石附近,用投石機將清子的人頭投了出去,而此刻在觀禮台上的山頂上也有一個他們早就安排好的人在等著,這個人接住了飛過來的人頭,就這樣,人頭瞬移就完成了。”
尹翝平喃喃道“這真的能做到嗎?兩地之間起碼有六十丈遠,就算投石機能將人頭投這麼遠,真的有人能接住嗎?”他說這話時看著道河三郎。
道河三郎沉默了一會,道“假如是個訓練有素,會武功的人,應該能夠接住,當然真要做到需要反復練習。”
陸風竹繼續“我猜想火舞祭典原本的安排是當高台燒毀後野力和尚率領海灘上的眾人朝著山頂方向跪拜,這個提前待在山頂上的人穿著和清子一模一樣的衣服跳一段舞,吸引大家的目光,這時候坐船靠岸的清子再趁機混入人群,再之後山頂上的人消失,我為什麼做這樣的猜測呢?因為這個人後來從後山的小路下山,衣服不小心被樹枝刮下來一塊,我仔細看過,布料的顏色與花紋都與清子那天所穿的衣服很像。這個事先在山頂等著的人弄暈了我們的一個弟兄,把清子的人頭放在了他懷里。這應該就是清子被殺,人頭瞬移到山頂的真相。”
听完他這番話,尹翝平和道河三郎都沉默了,他們不得不承認,陸風竹的這番推斷符合眾人看到的現象,又能解釋種種不合理的地方,應該就是事情的真相。
過了一會,道河三郎道“說說野力和尚的事吧。”
“有些人不敬神佛,早晚必遭報應。”陸風竹忽然冒出了這麼一句話,令兩人都愣住了,他繼續解釋“這句話是野力和尚常說的,那天晚上清子出事後,他也說了,就是這句話要了他的命。野力和尚主持火舞祭典,當然對里面的把戲非常清楚,他或許沒能識破人頭瞬移的方法,卻一定猜到了殺死清子的凶手就是順子。他這句話就是說給順子听的,假如不乖乖听話,他就要揭露罪行,于是,順子決定殺了他以絕後患,順子我沒說錯吧?”
順子冷笑道“野力和尚確實是個很討厭的人。”
陸風竹繼續“那天晚上在豐樂園的宴會,野力和尚吃到一半就說要去泡溫泉,我記得他臨走時讓你等一會去給他送葡萄酒,還說有事要跟你說,我想他是想趁機和你談條件吧。然後,你就利用給他送葡萄酒的機會殺死了他。”
尹翝平道“不對吧,我記得命案發生時老板娘不是和你們在一起嘛,當時先是听到一聲巨響,然後听到了野力和尚的慘叫聲,趕到湯池的時候發現他被隕石給砸死了。”
陸風竹苦笑“這世上怎麼可能會有隕石砸死人這種巧事發生呢。其實,野力在發生那聲巨響之前就已經死了。”
尹翝平道“我還是不懂,那麼發出慘叫的人是誰呢?”
陸風竹道“湯池傳來了一聲巨響,應該是有重物落到里面,後院方向有人發出了慘叫,跟著發現了野力被砸死在湯池中,而在湯池里又發現了一塊隕石,這一切串起來很容易讓人覺得是隕石從空中落入湯池將野力給砸死了。因為通向湯池只有一條小路,其他三面都是陡峭濕滑的山壁,假如有人行凶,凶手是不可能逃跑的,然而,”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假如,這三件事根本就是獨立的,彼此之間並沒有因果關系的話,就能解釋的通了。也就是說,將隕石扔進湯池的是一個人,在後院方向發出慘叫的是一個人,而真正殺死野力的是又是一個人,這樣就能將疑點都解釋通了。”
尹翝平喃喃道“三個人,三件事,三件事。”
道河三郎這時對陸風竹已十分佩服,他用恭敬的語氣說“請閣下繼續說下去。”
陸風竹繼續說道“事情是這樣的,順子趁著送葡萄酒的機會,砸死了野力和尚,到了時間,她特意領著我們來到後院,這時有人從湯池北面的山上拋下來隕石,隕石落進湯池中發生了巨響,跟著在後院的某個屋子里有人發出一聲慘叫,于是我們大家一起趕往湯池,看到了被砸死的野力和尚。”
尹翝平問“湯池後面的山我爬上去過,山頂離開湯池可有不遠的距離,那塊隕石挺重的吧,人怎麼可能扔的這麼遠呢?”
陸風竹道“你忘記了可以用投石機啊,凶手既然可以在殺死清子後用投石機投擲人頭,那麼也可以用來投擲隕石啊。我和柳姑娘上到山頂去查看過,那里有一塊凸出山崖邊的平整大石板,上面有架設過投石機的痕跡。”
尹翝平悟道“原來如此,那麼真的砸死野力和尚的東西又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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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風竹道“是冰塊,順子說野力和尚胃口特別大,害得她要從酒窖搬一整桶葡萄酒到湯池去,其實那個木桶里根本沒有裝葡萄酒,而是裝著一塊很厚很重的冰塊,順子砸死野力後就將冰塊往湯池里一扔,湯池里是發燙的溫泉水,等到我們發現尸體時冰塊早就融化了。不過,也因此留下了破綻,當時我查看過留在湯池邊的木桶,發現它還是冰冰的,而且里面只有一些水漬,沒有殘留哪怕一絲葡萄酒的痕跡。”
順子听完他這番話後居然開始鼓掌“好,好,好!雖然我猜到你知道一些事情,可是沒想到你居然把所有事都推斷出來了,簡直有如你親眼所見一般,遇上這樣的對手我還有什麼話可說呢?我承認,買凶指使劍鬼殺死風五郎和清子,以及親手殺死野力和尚的人就是我。不過,我想問的是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陸風竹到“火舞祭典前你特意把神女的人選改為清子,祭典當天你又遲到,表現的很不自然,從那時起我就開始懷疑你了。”
尹翝平問“順子,你到底為什麼要殺他們三個人?他們拿什麼來要挾你?”
順子道“幾年前,豐樂園來了一個客人,瞧不出是哪里人,反正既不是中原人也不是扶桑高麗人,他會說些漢話,也會說些扶桑話,說是來鯨山國做生意,他覺得豐樂園很不錯,就包了一個房間住了下來,他特別喜歡清子,常讓她去陪睡,他手上有不少珍寶,後來我讓風五郎把他殺了,然後將珍寶據為己有,清子和風五郎就拿這件事來要挾我,不斷索要財物,我忍不可忍,只好殺了他們。”說到這里,她長舒了一口氣,“我要說的已經說完了,你們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陸風竹問“風五郎臨死前用血寫下了"神女"兩個字,到底誰是神女?”
清子淒然一笑,道“我就是神女啊,多年前我還年輕時曾連續三年作為神女獻祭火神。”
陸風竹將她的供詞整理好,讓她畫押,然後又讓尹翝平和道河三郎簽字。
一切看來都水落石出了。但是陸風竹心中卻有種莫名的不安這些真的就是全部的真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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