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娘還想說什麼,恰逢此時劉大夫行針結束,她默默閉上了嘴。
溫黎的注意力再次高度集中在劉大夫身上,緊張地等著劉大夫開口說說凌大哥的情況。
劉大夫也知病者家屬的焦迫心情,來不及喘口氣,就開口說道“情況是暫時穩定了,接下來身上的高熱也會慢慢散掉,熱散了人就會醒過來,你再給他喝我給你配的傷寒藥。”
“有劉大夫這句話,我們就放心了。”劉大娘說完,又雙手合十拜了拜,“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溫黎也如釋重負,她將桌邊的汗巾拿起,走上前遞給劉大夫,“您先擦擦汗,喝口熱水歇歇。”
劉大夫接過汗巾擦了擦額頭的汗,行針太耗費精力。
他知道凌家娘子擔心,擺了擺手,沒讓她再忙活,“你去看看吧,喝水我自己來。”
“我給劉大夫倒水,凌家的,你守著你家相公。”劉大娘手腳麻利地倒了盞熱水,端給劉大夫。
溫黎瞧見劉大娘幫她招待了劉大夫,也不再顧及他們,坐到床邊看了看凌大哥的情況。
果真比她剛回來時又好了許多,已經沒有之前高熱到痛苦的模樣,現在睡著雖還是不太安穩,卻已好太多。
溫黎放下一顆心時,一片陰影籠罩過來,她心跳了一下,下意識地抬頭看去,才反應過來方才太過關注這邊,將這位小叔忘了。
按理男人不容易讓人忽略,可他進來就不曾說過話,此時劉大夫又正好行針結束,自然而然就忽略了他。
現下對于凌雲病情的緊張擔憂一解除,大家也注意到屋內有這麼個方方面面都不容易忽視的男人。
劉大夫喝了茶解了解渴,目光也不由得落在屋中文雅不凡的男子身上。
無論怎麼看都不是一般農家能出的人物,不過是來凌家的就不奇怪了。
“這是凌雲的弟弟,過來探望的。”劉大娘見劉大夫望過去,倒是小聲給劉大夫介紹了聲,解了劉大夫的疑惑。
“原來如此。”劉大夫點了點頭,兄弟長相沒多大相同,不過細看還是有點相似的。
“你看看吧,你大哥若知道你已經來了一定很欣慰。”溫黎客套著說完,就站起身來,將床邊的位置讓與了他。
她雖瞧不出他的心思,但想著這麼大老遠連夜冒雨騎馬趕來,心上應該是擔憂凌大哥的。
可能是多年不見近鄉情怯,又或者是男人有淚不輕彈,故而平淡著一張臉,其實強忍著情緒。
凌霄垂眸看著僅到他胸前的女子,沒有拒絕她的好意坐到了床邊,“沒想到路上遇見的人就是嫂嫂,讓嫂嫂受累了。”
溫黎沒想到他會提到路上相遇的事情,不過也沒什麼驚詫的,“當時素不相識,沒認出來也是正常,而且為你大哥做這些,沒什麼累不累的。”
“話不能這麼說。”凌霄說了一句,拿著一邊的巾帕給床上的凌雲擦了擦額間冒出的汗。
凌霄的這一舉動成功打消了點溫黎心頭的猜疑,這樣才像是有感情的兄弟間該有的舉動。
再是濃黑的雨夜,也開始擦出一抹魚肚白。
溫黎終于度過了一晚驚心動魄的時光。
溫黎送劉大娘出門時,劉大娘還是一再叮囑她有事到她家招呼。
等到溫黎一再點頭答應,劉大娘才滿意地回了家。
等到她送完劉大娘進屋,出門時還各坐一邊的凌霄和劉大夫不知在討論著什麼。
她走近時,凌霄先住了口,然後劉大夫才發現的她,也跟著住了口。
她根據听到的只言片語,大抵是這位小叔在關心凌大哥的病情。
“凌家娘子,我這邊就不多留了,你再看會兒,等下就能醒。”劉大夫說著收拾了藥箱就要出去。
“我給你拿治病的銀錢,再送您出去。”勞煩了劉大夫一晚上,她準備多出點辛苦錢。
“不用了,你這位小叔已經給過,你就不用費心了。就是後續的藥錢也已經給足,這些日子我也會每日都來給凌雲把脈,確保凌雲能早些康復。”
劉大夫看到那麼多銀錢時,差點沒敢收,還是男人說盡管開最好的藥,日日來把脈,他才敢收一個差不多的銀錢,就這已經是不小的數額,不過瞧著對男子也是九牛一毛。
“這怎麼好。”溫黎听得差點啞口無言,“怎麼能讓小叔破費。”
“嫂嫂何必跟我見外,這樣的安排是最好的,我們都想讓大哥快點好起,身體舒服些。”凌霄的神色頗為誠懇。
溫黎一時不好拒絕,只能等凌大哥醒來,再商討要不要還藥錢的事情,只是不知凌大哥手上的銀錢夠不夠了。
凌霄見她張了張唇,欲言又止後,不再有異議,又輕言道“既然嫂嫂沒意見,我送劉大夫出去,嫂嫂在這守好大哥。”
“好。”溫黎沒脾氣的輕聲應了。
凌霄隨著這聲軟語,多看了她一眼,倒是跟大哥一樣的軟和性子,看起來就好哄好騙。
溫黎不知新小叔對她的評價,繼續去床邊守著凌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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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凌霄再進來,已經過了好一會兒,她有些奇怪地看著他,這麼長時間他是給劉大夫送半道上了?
“只是又向劉大夫請教了一下大哥的病情。”凌霄面對她的探尋,自然而然的回答著,一絲異樣都無。
溫黎能想到的只有如此,她也在此時再次注意到凌霄身上的一絲狼狽,她有些歉然,“遠道而來,本應該燒水讓你梳洗,再為你添上一頓飯,可現在連一盞熱水都不曾為你端來,是嫂嫂失禮了,等你大哥情況好些,一定要好好款待。”
凌霄既是凌大哥的親人,也是客人,忙到現在確實沒顧得上他,這本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兩人不熟悉,這就讓溫黎產生了點招待不周的不好意思。
畢竟凌霄現在的模樣確實不符合他該有的模樣,總讓人覺得讓他這樣有些罪過,不過也不損風儀就是了。
“我有手倒水,這點小事,哪能費心嫂嫂。”凌霄無所謂地笑了笑。
當著她的面自己倒了一盞熱水喝了下去,無色無味,並沒有府中精心炮制的茶水好滋味,但是喝完身上暖暖的,也還算不錯。
瞧他如此,溫黎也不再客套,只是和一個陌生男人確實沒什麼話可說,她又將目光轉向了凌大哥身上。
一邊給他擦著裸露出來的肌膚,一邊試探他身上的溫度,有沒有繼續往下降的趨勢。
凌霄坐在農家隨意打造的椅子上,不是什麼精致的款式,倒是上面放了一個墊子,上面繡了幾處不知名的小花小葉,不是最精致的繡工,卻也有幾分野趣,想來是他這個大嫂為了體弱的大哥不著涼縫制的。
他又去瞧床上,床邊的兩人。
雖沒有錦衣華服,沒有山珍海味,也沒有雕梁畫棟,兩個人似乎都挺心滿意足。
難道這就是大哥想要的生活?
看起來是挺恬淡,可是人命卻要沒了。
所以他被一封信催來這里,而信里言辭含糊,究竟是想活下去,還是為了別人?
他溫潤的眸光掩蓋下是一轉又一轉的心思。
“凌大哥,你醒了?”軟調的聲音再揚,也不會變尖變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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