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黎剛剛晾了衣裳，正在廚房給凌雲熬藥，听到凌雲微弱的呼喚，心里一咯 ，一路小跑向里屋。
“凌大哥？”還沒見著人，她在門前就已經呼喚出聲，實在是凌雲有幾次病重的記錄，嚇到過她。
“我沒事，你慢些。”凌雲無奈地嘆了口氣，可是眼中的暖意卻擋不住，有生之年能對他如此關懷的人不多，這撿來不到三個月的小姑娘算一個。
溫黎進來後瞧他臉色更加蒼白，還出了一頭的虛汗，擰了一條帕子遞了過去，眸中滿滿的不贊同，“怎麼沒事，大夫都說了不要勞累，不要勞累，你就是不听，臉都煞白煞白的，我扶你到床上休息，等藥熬好了趕緊喝藥。”
凌雲擦了臉上的虛汗，除了身上沒有力氣的虛脫，前心後背竄上的涼氣也讓他發寒，所以不再拒絕她的幫助，回了床上。
他知道他要是病再重，她只會更加辛苦。
凌雲望著為他忙前忙後，溫柔細致捏被角的小姑娘，心頭不再存有絲毫猶豫，“桌上的那封信，你找村里的獵戶劉大伯，讓他去縣里送獵物的時候，幫忙遞給縣里他送獵物的那家酒樓掌櫃。”
“好。”溫黎見他听話地躺回床上，也不多問，幫他蓋好被褥後，走到簡陋的書桌前，拿起桌上的書信，行雲流水的字體，正好都是她認識的字，她輕輕柔柔地念出聲，“霄弟親啟。”
凌雲眼中的光影隨著溫黎細柔的呢喃聲閃閃爍爍。
“原來凌大哥還有個弟弟，以前從不曾听你提過。”溫黎拿了身上紫色的帕子將書信小心翼翼地包進去。
凌大哥雖從未說過家里的事情，但這封信親切的稱呼對方為霄弟，一定是他很重要的人。
凌雲沒有回答，溫黎看過去時，他已閉上眼楮。
她只當他病體孱弱睡了過去，腳步輕輕地出去，帶上了房間門。
也就不知凌雲復又睜開的眼里摻雜得復雜。
溫黎出了房門趕緊去看著熬藥的火候，至于寄信的事情，只能壓後再說。
若是今日劉大娘不來送雞兔，她少不得要親自去一趟。
溫黎照顧完凌雲喝藥，正在收拾藥罐時，外間傳來了劉大娘的聲音。
溫黎擦了擦手上的水漬，趕緊從廚房出去，果然在院子里看見劉大娘的身影，手臂上還挎著一個籃子。
溫黎連忙將人迎進堂屋說話。
劉大娘本不打算進去，怕打擾凌雲休養，只是凌家小娘子太熱心，也就跟了進來。
劉大娘將手上的竹籃放到桌上，忙接過凌家小娘子手上的茶盞，眼楮往里面的屋子看了看，听不見里面的聲響，又聞見凌家小娘子身上清淡好聞的藥香，小聲問道“你家男人這是剛喝完藥？”
“嗯，剛喝完休息沒多久。”溫黎陪坐在一邊，她望向籃子的目光有些期待，家里沒有養雞，原先的凌雲不會養，她來才三個月都是寒冬臘月不適合養，想要給凌大哥炖雞滋補身子也只能靠買，“大娘來是大伯打到了野物？”
劉大娘也不廢話，笑眯眯地掀開竹籃上面的擋布，一只打理的干干淨淨的山雞就這麼躺在里面，“現在天氣還冷，山雞不好捉，就這一只我給你提過來了。山雞過了一個冬天，肚子里面沒有什麼食，瘦骨伶仃的，不過滋補滋補身子還是沒問題的。等到深春的時候山雞長了膘，大娘再給你留最好的山雞。”
山雞確實不如家雞肥，可是農家一家子就養那麼幾只雞，等著它們下蛋，沒人會隨隨便便賣雞，要買也要到縣里鎮上，她不方便出去。
不過都說山雞比家雞滋補，價格雖貴一點，體格小很多，溫黎還是要買。
“麻煩大娘還幫我打理干淨，耽誤了您功夫真是不好意思。”溫黎過意不去，拿出帕子里包裹的銅錢交付，想多塞兩枚銅錢。
劉大娘堅決不收多余的銀錢，“這算什麼，隨手的事情。反正家里還有其它獵物要處理，正好一起處理了，哪用多給什麼銀錢，你這弄的大娘多掛不住臉。”
冬日里要用柴火燒熱水燙雞拔雞毛，熟手也得弄大半個時辰，農家哪家沒活，費這個時間幫人。
她瞧了，雞身上處理的干干淨淨，連雞雜都處理的好好的，甚至那一點雞血，劉大娘也用碗盛著放在雞邊上帶了過來，心細又誠懇。
“大娘不收，那就將這點雞血帶回去給小佷子小佷女們炖個白菜。不然我同意，我家相公知道了，也不會同意。你知道的，他們讀書人最是講究，又死腦筋，不願意白白受人恩惠。”
溫黎一副抱怨又為難的嬌俏模樣，逗得劉大娘輕聲點著她笑。
“你家男人可不是這樣的人，要是知道你這麼編排，肯定要說你。不過你話都說到這里，我不要就不好了。正好碗也不用騰挪了，你將雞拿去放好嘍。”
劉大娘正要將雞挪出來，溫黎一把拉過她的手，又將兩枚銅板放在她手上。
劉大娘感覺著手背上軟水豆腐似的觸感，還沒來得及感嘆凌家娘子皮子好，又感覺到手心中涼涼又生硬的銅錢，皺眉不解“不是說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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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黎握著她要返還的手，“大娘听我說，我這里有封信想讓大伯去縣里送獵物時交給酒樓掌櫃，這是給大伯送信的錢，大娘收下吧，村里人讓大伯帶東西都如此，咱們不能壞了規矩。”
說到此，劉大娘也就收下了，“這你放心，你大伯正好明日去縣里酒樓送獵物，我讓他給你帶上。”
如此，溫黎將帕子中收著的信件遞給劉大娘。
劉大娘瞧她如此，擦了擦手心，才接過散發著墨味的信件。
村里人大字不識幾個，讓她家男人帶信的幾乎沒有。
凌家說不得在老家有幾門好親戚，能夠書信往來。
溫黎見她妥帖地放在懷中，也不再久留劉大娘，各家有各家的活忙，劉大娘也沒時間在這多待。
她將雞送進廚房後，又開了里屋的門往里探了探身子，見床上的凌雲睡得還算安穩，面色沒有發紅，身上的被子也蓋得好好的，她才繼續回廚房處理劉大娘送來的野雞。
初春天氣還涼，野雞能放幾日，不過怎麼都比不上剛殺的鮮美。
她拿到立即動刀，將不大的野雞剁成兩半，放了半只在洗刷干淨的陶罐中，又將家里還剩的紅棗對半切開放上幾枚，再放點鹽，生火加柴，慢慢煨上，到了午膳時，正正好肉酥骨爛，湯鮮味美。
剩下的半只她準備放到明天再煨湯。
凌大哥體弱多病，吃的太糙不行，所以飯中一定要放大米，粗糧僅佔一小部分，村長家也不敢像她家這麼吃。
所以家中銀錢消耗得很快，不論是藥，還是吃食 ，都是一筆巨大的開銷。
凌大哥雖說過不用她擔心銀錢，可她望著家里只進不出，又怎麼會不心焦呢！
好在她還會點簡單的刺繡，雖不能掙多少，好歹能貼補點家用，沒事時她就守著凌大哥，或者曬著太陽，穿針引線也能消磨時光。
凌雲見她在刺繡中得了點樂趣，也沒有阻止她。
一晃過了六日，溫黎的日子按部就班，不是刺繡就是做做家務。
但她發現隨著日子的推移，凌大哥常常失神，溫黎好幾次喚他，他都沒能在第一時間作出回應。
這一次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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