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婦人還沒有來得及得意欣喜，突然意識到不對，吃了秤砣一般定在原地，臉上滿是疑惑，“你家不在村頭方向吧！”
“我家是不在，但是村長家在。”溫黎也不強拉她，她本就是做做樣子，而且她這點力氣對付做慣農活的婦人還差得遠。
兩婦人臉色難看，“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我家相公雖只來牛家村一年多，但無償教了村里孩子識文斷字大半年。我要請村長給我家相公說句公道話，相公一心為村子好，現在卻要被咒早死，天理何在，公道何在。還是你們巴不得村里的孩子都別學本事出人頭地，存心 村子。”溫黎說著抬著袖子擦了擦眼角墜下的幾滴清淚，我見猶憐的模樣，就是邊上的婦人們都心軟幾分，更何況這話觸及到她們的利益。
“是啊，你們兩家孩子還在她家男人那學了一段時間，只是不成器學不進不想學就跑了，難道現在也見不得我們家孩子好？”
“兩家子在村里說這個說那個，村里的狗路過都要被說上幾句，現在還咒上教書夫子了。她們就是存心的，弄得村子里一團糟，一點好處都沒帶給村子，還想害村子。我看村長絕對不會幫她們，幫我也不支持。”
“我也是。”
兩婦人慌了，這下子人人討伐，就是平時怕她們嘴的婦人也敢開口，她們明顯犯了眾怒。
“你們說得那些話，我可听得清清楚楚，我也會如實轉告村長。”劉大娘的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兩婦人見形勢對她們不利，端起盆子，灰溜溜地闖出人群跑了。
溫黎繼續擦著水汪汪的眼楮，在突然變得非常友善的村里人安慰下端起盆子離開。
她知道能做到這點已經很不容易。
凌家在村里面根基淺，她也才來三個多月，就算找到了村長，兩婦人家里賣個可憐，還是能輕易混過去，畢竟祖祖輩輩在這，血緣親人都是村里人，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呢！
不過經歷了這一次，村里關于她家的閑言碎語也會少一些。
劉大娘跟她順著一截路，故而一起回去，瞧著她鵝蛋小臉都擦得嬌紅欲滴，又安慰了幾句後，才問道“剛剛你說找我說事，究竟是什麼事？”
“我想讓大伯進山獵到兔子或者野雞後給我留一只，我要炖湯給相公補一補。”溫黎說話帶著鼻音，軟乎中帶著點嬌糯
劉大娘笑了一聲，“多大點事，正好今天進山，回來後有我就給你送去。”
溫黎抿了抿哭過後鮮艷欲滴的唇，沒說上門親自拿得事，她確實不能總出去，“真是麻煩大娘了。”
劉大娘搖了搖頭，“鄉里鄉親說這話干嘛！”
溫黎的心情輕松許多，笑起來更加明艷，劉大娘都晃了晃眼。
走到家門前跟劉大娘笑著告別分開，推開柵欄時，里面傳來一陣陣急促的咳嗽聲，溫黎也顧不得將盆里的衣裳晾在竹竿上，急匆匆推開門扉，倒了一盞溫水進了里屋。
床榻上病態卻溫潤至極的男子瞧她進來，掩了掩身上的被子，將自己遮得嚴實，他怕唐突了她，卻也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
“凌大哥快喝點水。”溫黎將一盞溫水遞到咳得面色頹紅的男子唇邊。
凌雲只瞧了她一眼，便垂下眼睫，不敢多看。
誰能想到短短三個月，瘦猴兒似的小姑娘成了明艷嬌麗的殊色，變化似乎也不僅僅停在這般模樣。
凌雲想到過往生活中那些稍有顏色，沒有依仗的女子過得什麼日子，他的心越發沉重。
現如今的他就算不是命不久矣，怕是也難護得住她。
溫黎見他不張口，疑惑又擔憂地問了一句，“是哪里又不舒服了嗎？”
凌雲瞧著她臉上摧人心肝的清愁，動了動病弱發白的唇，“你這般與我在一起，名聲全毀，將來如何嫁人。”
“那就不嫁人，凌大哥身邊正好缺人照顧，我就留在凌大哥身邊照顧著。而且我們已經成親了，我照顧你是應該的。不過凌大哥放心，若是將來你有喜歡的人，我也會退位讓賢的。”這樣的話眼前的男人說了無數次，她也這麼回應了無數次。
只因眼前人將她從河中救起，又待她極好，讓她過上安穩日子。
凌雲卻生了氣，他偏過頭拒絕喂到嘴邊的水，他知道她對他沒有男女之情，而且他也不想拖累別人。
“你是听了村里人的話，在我昏迷時糊里糊涂給我沖了喜，這樣的婚事我不承認，你也不用承認。我救你也不是貪圖什麼回報。”
面對如此固執的凌雲，溫黎放下手中的碗，“可是村里都承認我們成過親，你我已經是夫妻啊，難道凌大哥是嫌我煩了，想要趕我出去，可我一個柔弱女子又能去哪？”
語未盡，淚先流。
“哎，你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凌雲有種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感覺，又對她說落就落的淚珠沒有辦法。
溫黎知道他是最溫和不過的人兒，也知道他心軟的緊，“不是這個意思，那就別說了。來，喝水，嘴唇都干了，早些好起來才是。”
她擦了擦逼凌雲就範的淚，將那碗還溫著的水重新遞到他蒼白的唇邊。
凌雲眼楮落在她發紅的指尖上，心中刺刺的疼，他帶出來的那點東西都換成治病的藥，連一個伺候的人都請不起。
“這沒什麼，我以前在家里時，這些事情做的只多不少，只是最近日子好了，養的白嫩些，有些受不住冷，沒事的。”
溫黎毫不在意，卻讓凌雲更難受，他就著溫黎的手喝了水。
“去將筆墨紙硯拿來吧。”喝水後，凌雲的聲音清潤許多。
溫黎準備去晾衣服，听到這話有些不贊同，他現在的情況喝水都困難如何寫字，“好些再起來寫吧！”
凌雲卻堅持到底。
溫黎沒法，只能出去研墨鋪紙，等弄好時，凌雲已經穿好衣裳，緩步無力地走過來。
溫黎要去扶他，他欲言，卻又咳嗽起來，只能擺了擺手。
“你有事就先忙吧。”
溫黎這些日子在他的教導下，已經學了不少字，他是想要支開她，“有什麼事情喊我。”
凌雲白著臉點了點頭，等到那道倩影離開，他費力地提筆一字一字開始書寫。
等到全部書寫完，他已經渾身冷汗，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平息後，他看著桌上寫著霄弟親啟的信件，喚了一聲溫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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