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菜館的包廂內，煙霧繚繞
任亮坐在沙發上，面色沉著，卻難掩眼角一絲隱隱的躁動。
他剛剛拋出試探，打算再度引誘鄭澤林動手處理趙成良，但這一次，鄭澤林卻並不接招。
“趙成良的命，不急著收。”
鄭澤林把玩著手里那只蝴蝶刀，語氣輕飄飄的，卻讓人心頭發涼。
“不過馬波的計劃，我覺得你有必要知道一下。”
任亮怔住，臉色倏地一變，坐直了身子︰“馬波？”
“昨天這小子找到我手下，要向我借人”
鄭澤林似笑非笑，“那小子心眼不淺，他可不是沖著和我合作來的——他是想把百草鄉的‘民意矛盾’，借刀轉成‘縣府壓制鄉民’的政治危機。”
任亮猛地一拍大腿︰
“狗日的，這麼陰？昨天尹濤也找過我，說他們在百草鄉的工地被暴民砸了……”
鄭澤林眼神一冷︰“你幫他忙了……”
任亮有些心虛點了點頭，他昨晚看著尹濤在縣里四處踫壁，才心生一念，收了一筆好處費打通關系。
他本以為對方只是想走條路，沒想到這孫子居然動了把縣里拉下水的歪心思。
“我把他推給了汪縣……”
“如果汪興國真信了尹濤那一套，一旦動用警力鎮壓村民鬧事……”
鄭澤林緩緩吐出一口煙，“調查組火力一集中到縣里，宏達化工就能全身而退，風頭一過，再回來接著吸那塊地的油水。”
任亮咬牙，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小小一個尹濤，還敢反過來玩我？”
可轉念一想，他卻又冷笑出聲︰
“不過他們估計想不到，這塊地……是從你鄭老板手里拿的。”
鄭澤林點了點頭，臉上那種瘋癲又精明的笑意重新爬了上來。
“他們忘了，我是這塊地的源頭。”他說著，將蝴蝶刀扣在茶幾上，猛地一下站起身來，“任哥，我告訴你，不光我得幫你，汪興國也得幫你——不，是得幫‘我們’。”
任亮一愣︰“什麼意思？”
“馬波找我是準備借幾個兄弟裝出開工的樣子，讓百草鄉的刁民再把工地砸一遍。
等警察來了，我會讓兄弟們下死手。”
鄭澤林聲音壓得極低，像蛇信子一般在空氣里滑動，“最好鬧出幾條人命，不管是村民，還是警察。”
任亮驟然色變︰“你瘋了？”
“只有死人，才會逼得調查組一開始就對準宏達化工。這塊地，他們就別想踫了。”
鄭澤林說著，眼楮閃著紅光，“再然後，我會‘順勢’拋出這塊地不干淨的證據，讓宏達化工死透。”
任亮臉色陰晴不定，額頭沁出細汗︰
“你想逼出命案？這可不是什麼小事。真要玩脫了……你、我、汪興國、金鵬公司，全得完蛋。”
鄭澤林猛地一巴掌拍在茶幾上，雙眼通紅，幾乎是嘶吼出來︰
“發財還怕冒險？你算什麼男人？！”
任亮縮了一下脖子。對方眼神中的癲狂，讓他隱隱有些心悸。
他隱約意識到，眼前這個鄭澤林，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靠關系起家的“地頭蛇”了——這人變了，徹底瘋了，但也變得更危險了。
但還沒等他回神，鄭澤林又冷靜了下來，咧嘴一笑，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不過嘛，合作不能光靠嘴。你辦如果能辦成這件事——這東西講就是你的。”
說著，他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張黑金卡，啪地一聲拍在桌上。
“一百萬。”他笑道，“這只是前菜。等我把那塊地收回來，你能分百分之五的利潤。至于汪興國，他要是肯配合，我給他兩成。”
任亮听得心跳加快。
百分之五的利潤……那塊地初步勘探估算，至少價值一個“小目標”以上，百分之五，那就是幾百萬！
比他這些年在江峰縣弄來的灰色收入加起來還多。
鄭澤林靠著椅背，嗤笑一聲︰
“你不是一向聰明？知道這是什麼局。這叫——一魚兩吃。我告訴你百草鄉的地這塊地我既然能吃一次就能吃第二次，宏達化工，我吃定了……”
任亮默不作聲，臉色變幻不定。
回到車上，原本打算順路去馬曉敏那釋放一下壓力，但想到鄭澤林剛剛提到的“調查組資料”，突然將車停在了路邊。
副駕駛座上，是一份印著密級標記的紅頭文件，鄭澤林悄悄交給他的。
任亮仔細翻看後，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想通了一件事，心中頓生一計，立刻掉頭，直奔縣政府。
縣政府三樓，汪興國正在辦公室里批文件。
任亮敲門進來，汪興國像是沒看見一樣，過了許久才開口問道︰
“回來了？”
“任書記，事情都安排妥了？”
他抬眼問道，語氣不咸不淡。
任亮臉上掛著笑，像是捧著什麼寶貝似的，把文件小心翼翼攤在他桌上︰
“不光安排妥了，還有意外之喜。”
汪興國眉頭微挑，隨意翻了兩頁，臉色立刻凝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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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查組……的人員配置？”
他喃喃，“一邊是趙成良靠山，李兆國、孫桂……另一邊是陳嵩年？”
任亮點點頭︰
“江中市警察學院的主任陳江河的事您听說了吧？趙成良把他送進去，那可是陳嵩年的親佷子。”
汪興國的眼楮亮了︰
“原來如此。”
他猛地起身，走到窗前，望著樓下的廣場發了會兒呆，隨即回頭吩咐秘書︰
“明天召集縣里開會，傳達下去，調查組一來，我會親自接待，其他人在縣里等著就行了。”
秘書小黃點了點頭，立刻傳達指示去了。
任亮心里一動——這說明汪興國已經選邊了，準備借陳嵩年之手，壓趙成良這股“清流派”。
“這份資料，是鄭澤林給的。”
任亮不忘提醒一句。
汪興國手指一頓，臉色一沉。
他是縣長，可這些東西他都沒掌握，鄭澤林卻能收集齊全。
他隱隱有些不安。
“他都想干什麼？”
汪興國問。
任亮照實說了，包括“借人命逼調查組查宏達化工”、“兩成利潤”等一五一十都說了出來。
汪興國听完，重重拍桌︰
“現在誰都敢在我頭上拉屎了！這尹濤真是膽大包天，佔了便宜還想讓我當替死鬼？！”
他冷笑一聲，又沉吟許久︰
“不過，兩成利潤？哼……這個鄭澤林倒是會做人。”
說罷，話鋒一轉︰
“但真要是出事了，這塊地可就是無主之地。到那時候這塊地就是縣里的……”
他沒說出口，任亮卻听懂了︰汪興國動了貪念，想吞下整塊油田。
“你不用管這事了。”汪興國擺了擺手，“接下來我來。”
任亮低頭應了一聲，退出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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