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楊辰倒是理解,有些部門是從服務對象,或者說管理對象身上撈好處的,象統計局這種,對企業或個人沒有什麼管理權力,雖然有行政執法權,但是它這個權力範圍很窄。
它是打擊被統計對象瞞報漏報數據的,但在實際過程中,地方為了政績考慮和數字排名,大多數都是虛報,但虛報是不在打擊範圍內的,所以它的執法權就很有限。
舉個不恰當的例子,高考全國的錄取難度不一致,同樣的試卷,有些省份三百分上一本,四百分上二一一,四百五都能上九八五了;但有的省份要五百分才能上一本,六百分才能上二一一,六百五才能上九八五。
這種情況就產生了一個現象,叫高考移民,通常都是難度較高省份的學生,采取各種手段往難度較低的省份轉移戶籍和學籍。
為了打擊這種現象,教育部門要成立打擊高考移民辦公室,這個很正常對不對,但是某些省份,高考難度不說全國第一吧,也差不多,也要煞有介事地成立打擊高考移民辦公室,而且還要大肆宣揚。
它這個權力就叫屠龍技法,無用武之地。
像統計部門這種,他們手里的最大權力就是給下面的地區進行排名,就跟計劃生育、綜合治理、信訪穩定排名一樣。
他們這些部門逢年過節,收的就是下面那些部門的表示。
不過讓地方出幾十萬請他們去旅游,還是有點過分。
但這也是這個時代的規則,楊辰也沒有打算對抗規則,只是楊辰不理解的是,為什麼來找自己。
于是一拍桌子︰“這二十萬,是你們局里沒有,還是朱縣長批不出來,這種事也得來找我?”
楊辰不說這二十萬的問題,而是說這件事的程序不對。
他是縣委書記,不負責批錢,二十萬,都不需要上政府常務會,朱亮都能批,無非是不適合對外公開,需要另走一套手續,這個有韓國強簽字就行。
如果這點小事都得楊辰來簽字審批,那楊辰什麼也不用干了。
說的寧永貴無話可說,只好強行解釋道︰“您不是在廉政會議上強調不公款旅游,也不以開會的名義變相公款旅游,所以我們拿不準,來請示你。”
楊辰沒好氣地問道︰“拿不準問朱縣長,或者問韓縣長,他們不敢做主,讓他們來找我,是你臉大還是你臉白,你就跑過來?”
寧永貴沒辦法了,只好說道︰“是朱縣長非讓我來的。”
他當然知道朱亮讓自己來匯報不操什麼好心,並不是說他不能說來,而是看領導的心情,心情不好他來就不對,心情好就沒事。
縣委書記統領一切工作,來匯報也沒錯誤,影響到全縣排名也算是大事。
無非是這件事听著確實讓人不舒服。
他也知道為什麼,因為有一次他在樓道踫見朱縣長,當時他正跟當時的劉縣長說話,他沒有注意到劉縣長都對朱縣長點了點頭,而他因為光注意回答劉縣長的問話,根本就沒有看到朱縣長,所以沒有任何表示。
後來朱縣長就不怎麼搭理他,不過那個時候他的分管領導從劉縣長換成郝縣長,也沒有注意到朱縣長對自己的不滿,還是有次在酒席上听說了。
但是听說也沒有用呀,他不知道該如何彌補,因為听說朱縣長對收禮這件事很忌諱,所以只能平時在態度上多尊重朱縣長,雖然收效甚微。
一直到朱縣長搖身一變,成為常務副縣長,他的直接分管領導。
無論他怎麼努力表現,朱縣長都是大度地不計較,然後就把他坑過來了。
他也知道,不讓領導出了氣肯定不行,所以只能硬著頭皮來了。
但是面對縣委書記的怒火,還是讓人膽戰心驚,只好又把朱縣長出賣了。
楊辰倒是沒有再怎麼發火,而是耐心對他說道︰“我在會議上強調的是提倡,提倡大家不去公款旅游,不是禁止,就算是禁止,我也只能禁止咱們縣的部門去,我也管不到人家市統計局頭上。”
“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提倡,但也不禁止,只是要把程序做好,也別亂花錢。”
你是說的提倡,還說了,真想去,你也不攔著,可你都這樣說了,誰還敢,寧永貴不停地點頭,卻在心里腹誹道。
楊辰也不管他的心理是怎麼想的,而是繼續說道︰“至于這件事,你說大家都辛苦一年了,肯定想風風光光地在全市露露面,人家市統計局既然有這個規矩,不是只針對咱們,那這個錢就該出出,我沒有什麼意見。”
“去個九寨溝也不是什麼大事,花點錢就花吧,想辦法處理了就是,我只是說程序不對,沒有說這件事不該來找我,你們處在中間,需要協調上面關系,所以需要我支持我一定支持,不會讓你們難做的。”
楊辰這番話說的寧永貴眼淚都差點掉下來,領導太體貼了,也太理解下面的人了。
他真還有件事要跟楊辰說,不過說之前,他想說個幽默話活躍一下氣氛,于是就說道︰“其實前兩年統計局的人就去過一次九寨溝了,但是他們這個從省廳新來的劉局長他沒有去過,據說是廳里組織的時候,他正好請假有事,沒有去成,這次他們全局其實都不太想去了,但為了討好領導,就說沒去過九寨溝,全局上面都特別想去。”
楊辰笑了笑,這種事,也正常,不稀罕,上有所好,下有所效,齊王好紫衣,國中無異色。晉公好惡衣,朝中盡襤褸。吳王好劍客,百姓多創瘢;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
比起來再去一趟九寨溝算什麼。
見領導心情有明顯好轉,寧永貴又大著膽子說道︰“楊書記,其實還有件事,我們也需要您的支持。”
“什麼事,說吧。”楊辰心情好,也不跟他計較,隨口說道。
“市統計局的劉局長,有次見了我跟我說,他都來清沅市一個多月了,還沒有見過您呢,想跟您見個面?”寧永貴小心翼翼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