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明月如此謹慎的態度,讓玄靈不由得正色兩分,認真審視起手中的紙張。
映入眼簾的並非道家常見的青詞,而是一紙用工契約。
招道士做工,怪不得出面的是牙人,原來祝明月並非要聘請道士進行供奉,而是要招募道士為她效力。
紙面上的待遇太好,讓盤纏快花盡的玄靈師徒倆實在不忍心拒絕。對他們最大的限制就是不允許向外人透露煉制丹藥的細節。
既然丹方是祝明月提供的,玄靈自然要體貼雇主的心情。
玄靈問道︰“筆墨何在?”
陳娘子將要去取,祝明月抬手制止,輕聲說道︰“簽之前,我需看看道長的度牒。”
沒有度牒就要看他們的身份文書,這年頭坑蒙拐騙的宗教人士多的是。
好在玄靈是個正經道士,從袖中取出度牒,輕輕放在桌上,“娘子放心,老道是經過祠部認證過的道士。不過明玉年幼,尚不曾有度牒。”
祝明月過往不曾見過祠部牒,但從文書格式用詞,以及印章的精美程度來看,絕非偽造。
“麻煩兩位把俗家姓名一塊簽上!”雙管齊下。
玄靈面露難色,“明玉是觀中撿來的棄嬰,不曾有俗家身份。”
祝明月放過這一截,笑道︰“道長心善。”
兩張契約簽成,祝明月驗看無誤,眼神示意,陳娘子心領神會,恭敬地奉上十貫錢。
祝明月︰“這姑且算見面禮,道長切莫推辭,拿去添置些衣食用品。明日我派車來接你二人去新落成的道觀落腳。”
玄靈難以置信,“新道觀?”那他豈不是要做觀主了。
陳牙人捧場道︰“一磚一木,一花一草全是新的。”
前頭有一座新道觀吊著,師徒倆平白得了十貫錢,哪怕祝明月的態度有些生硬,又哪會介意呢。
離開小院後,陳牙人用一種職場老手的口吻對玄靈說道︰“道長日後盡心盡力給祝娘子煉丹,她慣來不虧待人的。”
他當初看中玄靈師徒,就是因為他們“世俗”有煙火氣,沒那麼超凡脫俗。
新鮮到手的十貫錢尚且溫熱,玄靈自然連連點頭,“一看祝娘子的面相,就是福報深厚的。”
知曉些市井規矩,從中取出三貫錢遞給陳牙人,“此番多謝陳兄介紹。”
陳牙人連忙擺手拒絕,“不必,中人錢祝娘子已經付過了。”
玄靈急道︰“這是我們師徒倆的一片心意,還請陳兄務必收下。”
陳牙人推脫道︰“我若兩頭收錢,日後怎麼做祝娘子的生意。”說不定以為為了回扣,特意薦些歪瓜裂棗過去。
玄靈頗有幾分尷尬,“如此一來,是不好妨礙陳兄的前程。”
陳牙人提點道︰“明日就得進山,你們速去置辦些衣食,那邊總歸沒那麼方便。”
明玉驚訝道︰“新道觀在山里?”剛領略長安的繁華,沒想到又要回山里。
陳牙人點了點頭,“也不遠,就在終南山附近,那片地還是我給祝娘子牽的線呢。”
對于師徒二人來說,這個工作地點倒是容易接受多了。
終南山畢竟是長安附近著名的道教聖地,能夠在此落戶,自然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師徒二人提著大包小包回到寄居的道觀時,相熟的道士們紛紛投來驚奇的目光。
玄靈解釋,陳牙人為師徒倆介紹了一個煉丹的活計。
用詞脫離道家的常用語,反而更像市井坊間為一日三餐奔忙的普通人。
旁的道士奇道︰“不是供奉?”
玄靈謙虛道︰“其他不用操心,我們師徒倆過去燒把火就行了。”
明玉年輕氣盛,忍不住補充道︰“是一座新修的道觀,師父過去就是觀主。”
燒不燒火都是小事,關鍵是“觀主”兩個字實在動人心。
出門一趟,咖位躍升。
這年頭,牙人的生意當真做到道觀里了。
事後也曾有人找到陳氏牙行自薦,但陳牙人只能遺憾地告訴他們,人已經招滿了。若是有機會,一定會推薦他們的。
旁的道士立刻拉著玄靈打听起祝明月的背景,要不請他站穩腳跟後,拉他們去新道觀里打雜。
玄靈哪知道祝明月的背景,只能道明日一早東家過來接人。
冬日長安的天亮得晚,裹挾著一陣寒風,接人的車馬就候在玄靈師徒寄居的小道觀外。
師徒倆和一群新近認識的道友告別後,將行李放在平板馬車上,自個爬進一輛四面圍擋得密不透風的密閉馬車里,頓時覺得暖和多了。
馬夫隔著車廂提醒,“里頭放了被褥,道長若是覺得冷,便裹上吧!”
明玉和車夫套近乎,“祝娘子呢?”只有兩輛車來接,平白少了些排場。
車夫回應道︰“家里和這里不順路,我們去城門口匯合。”
車夫沒說假話,出了城門不遠,兩邊隊伍就匯合了。
祝明月掀開車窗,確認新入職員工正常到崗後,吩咐道︰“走吧!”
玄靈師徒注意到身後幾輛平板車上,堆滿了不少眼熟的器具,看來前方真有一座新道觀在等著他們。
早起加之車廂搖搖晃晃,本應是補覺的好時機,但師徒二人卻因為心情太激動,加之僅存的一點警惕心理,一路上都未曾合眼。
明玉趴在車窗上向外張望,“真是去終南山的方向?”
玄靈暗地里盤算,祝明月若在終南山起一座大觀,家底該有多厚。
可惜車隊行到子午谷附近就停下了,這也不錯,長安附近的風水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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