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盞重重磕在案上,林風仰頭飲盡杯中烈酒,酒液順著喉結滑落,在胸腔里燒出一片滾燙。他抓起酒壇,將剩下的酒盡數潑在地上,酒水滲入泥土,混著未干的血漬,暈開深色的痕跡。
“第三杯,敬死去的弟兄們!”他的聲音帶著哽咽,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大華的紅旗上,每一縷紅都是他們的血!你們在天有靈看著——家中爹娘和妻兒我養,誰也別想讓英雄流血又流淚!”
帳內瞬間寂靜,唯有燭火 啪作響。殺影猛地將酒壇砸在地上,陶片飛濺中,他單膝跪地,額頭抵著冰冷的地面︰“弟兄們听見了嗎?老大說要養你們的家!”
“為林將軍!為大華國!”刀影、弒影、索超齊齊跪倒,身後的士兵們如潮水般跟進,甲冑踫撞聲震得帳頂落灰。他們將酒灑在地上,酒水與淚水混在一起,在泥地里匯成蜿蜒的小溪。
南宮玉望著眼前這幕,指尖無意識地絞著帕子,低聲對西門烈道︰“飛燕這丫頭,眼光真毒。能讓弟兄們甘願賣命的,才是真英雄。沒想到天下還有這等人物。”
“玉雙的眼光也不錯。”
“西門玉雙?”
西門烈一笑,“我們去平州時,我也見了玉雙,听她的字里行間,幾乎全是關于林風的事情,看樣子她也對林風情根深種。”
南宮玉嘆道︰“這麼出色的男子確實對那些年輕未嫁的女子難以抵擋。我听聞林風有很多妻妾時,我勸過飛燕,讓她找個一心一意對她的人。可她說她如果錯過林風會後悔一輩子,不想像我一樣。”
“玉雙也是這麼說的。”西門烈一笑,“說實話,如果西門家還有南宮家有了林風這層關系,在內陸諸國恐怕也無人敢惹了。”
西門烈嘴角噙著笑,目光落在林風挺直的背影上︰“跟你當年非要跟我走時一個模樣。”
南宮玉被他說得臉紅,輕輕捶了他一下︰“胡說什麼。不過話說回來,林風為了救燕州,直接滅了倭國,這豈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這是救了我們南宮家一命。而且我听聞林風準備封飛燕為貴妃”
西門烈眉頭一皺,“這可不行,得讓玉雙加把勁啊,既然喜歡林風,老呆在平州干什麼。”
南宮玉嫣然一笑,“怎麼?又跟我們南宮家比啊。”
“倒不是爭高低。”西門烈望著帳中舉杯的眾人,“西門家與南宮家斗了三代,若玉雙和飛燕能同嫁林風,再借著這層關系化解舊怨,豈不是美事?”他握住南宮玉的手,“到時候咱們回家族,把咱倆的事一說,他們總不能再反對了。”
帳中央的林風已舉起第四杯酒,酒液在燭火下泛著琥珀光︰“這杯,祝我們踏平義平關,直搗陳都,救回鎮南王!”
“踏平義平關!直搗陳都!”吼聲震得窗紙簌簌作響,連帳外的哨兵都跟著吶喊,聲浪滾過護天城的夜空,驚飛了城樓上棲息的夜鳥。
第五杯酒舉起時,林風轉向王楚山三人,笑容格外溫和︰“歡迎正義盟加入大華軍!從今往後,咱們同飲一壇酒,共赴一場戰!”
王楚山端著酒盞的手微微顫抖,他身後的正義盟弟子們更是激動得滿臉通紅,誰能想到,這支由江湖人士組成的隊伍,竟能與大華軍並肩作戰。
“既然隊伍壯大了,就得有章法。”林風放下酒盞,目光掃過帳內眾人,聲音陡然轉厲,“從明日起,大華軍分五個部隊”
“殺影、弒影听令!”
兩人齊齊出列,甲冑踫撞聲干脆利落。
“命你二人統領一萬五千陸戰隊,為‘特戰突擊隊’!”林風指尖重重一點,“你們是先鋒,是尖刀,哪里最難啃,就往哪里沖!攻城拔寨,撕開防線,全靠你們!”
殺影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老大放心,保證把敵軍的門牙都敲下來!”弒影雖沒說話,卻握緊了腰間的短弩,眼中閃著興奮的光。
“暗影、土影!”
暗影從陰影中走出,土影緊隨其後,兩人步伐輕得像貓。
“你們帶一萬五千陸戰隊,為‘特戰隱攻隊’!”林風的聲音壓得更低,“迫擊炮、火彈炮、炸藥、暴雨梨花針……所有輕巧火器都歸你們管。你們的任務,是鑽敵人的空子,燒糧草、炸營寨、斬將奪旗,怎麼陰怎麼來!”
暗影與土影對視一眼,躬身應道︰“屬下領命。”
“刀影、風影!”
刀影跨步上前,身後的風影抱著一柄重炮的炮管模型,神色肅穆。
“你們統兩萬士兵,為‘攻城拔寨隊’!”林風指向帳外的重炮,“重型火炮、投石車、床弩……這些大家伙都歸你們。正面強攻,砸開城門,靠的就是你們的火力!”
刀影拍了拍風影的肩膀,大聲道︰“遵命”
“索老將軍!”
索超出列時,腰桿挺得筆直,花白的胡須在風中微顫。
“鎮南軍暫歸大華軍編制,由您統領。”林風的聲音放緩了些,“你們熟悉陳國地形,任務是支援各部,穩固後路。別小看殿後,有時候,守住退路比往前沖更重要。”
索超起初眉頭緊鎖,听到“守住退路”四字時,忽然松了口氣。他抱拳笑道︰“林將軍放心,鎮南軍雖不及大華軍精銳,但論守城,我們不輸任何人!真要沖鋒時,我這把老骨頭也敢跟小伙子們比一比!”
最後,林風看向王楚山︰“正義盟為機動部隊,隨我調度。哪部遇險,你們就去增援;哪處有空子,你們就去鑽,江湖人的靈活,正好補我們軍隊的規矩。”
王楚山拱手笑道︰“盟主放心,正義盟弟子個個能飛檐走壁,保證不給大華軍拖後腿!”
帳內再次響起歡呼,酒盞相踫的脆響、甲冑的踫撞聲、士兵的笑罵聲混在一起,織成一片熱鬧的海洋。林風舉起酒壇,對著眾人揚聲道︰“今夜不醉不歸!明日天亮,各隊點兵,咱們——”
“踏平義平關!”眾人齊聲吶喊,聲浪掀翻了帳頂的油燈,火光在夜空中劃出一道明亮的弧線,如同一道刺破黑暗的利劍。
南宮玉望著眼前這幕,忽然對西門烈笑道︰“你說,等林風救回鎮南王,平定了陳國,這天下會是什麼模樣?”
西門烈望著帳中那個被眾人簇擁的身影,“我突然有點不敢想……”
夜漸深,護天城的篝火依舊明亮,映照著士兵們沉睡的臉龐。他們的夢里,或許有義平關的炮火,有陳都的城門,更有林風那句“你們的家人,我養著”——這承諾,比任何武器都更能讓人心安。
而義平關的三十萬守軍,此刻還不知道,一場由五支勁旅掀起的風暴,已在護天城悄然集結,即將席卷而來。
黎明的微光剛爬上義平關的城樓,林風的令旗已在護天城頭升起。五支隊伍如五道鐵流,向著那座橫亙在陳都咽喉的雄關碾去——鎮南軍的號角、正義盟的劍鳴、大華軍的槍炮聲交織在一起,在晨霧中炸響第一聲驚雷。
殺影的騎兵如黑色閃電,率先撞向義平關的東門。他身後的陸戰隊士兵平端沖鋒槍,槍管在晨霧中泛著冷光。關城上的守軍剛探出腦袋,密集的子彈已如暴雨般掃來,青磚牆面瞬間被鑿出蜂窩狀的彈孔,慘叫聲順著城垛滾落。
“火彈筒!轟掉箭樓!”殺影的吼聲穿透槍聲。三名士兵扛起肩扛式火箭筒,瞄準城頭最高的箭樓扣動扳機。三道火光拖著尾煙升空,轟然巨響中,箭樓的木梁與磚石騰空而起,守將的將旗被炸得粉碎,殘片混著斷箭墜入護城河。
弒影的短弩同時發難,淬毒的弩箭精準穿透守軍的咽喉。他翻身躍上城壕的吊橋,揮刀斬斷鐵鏈,吊橋“ 當”砸落的瞬間,殺影的騎兵已踏著木板沖鋒,馬刀劈砍與沖鋒槍掃射交織,硬生生在東門撕開一道血口。
暗影與土影的隊伍早已消失在西側的密林。土影帶著工兵營摸到關城後方的糧倉,將炸藥包塞進糧囤縫隙,導火索滋滋燃燒的同時,暗影的狙擊手已在山崖上架起步槍,瞄準了糧倉守衛的頭顱。
“轟——”糧倉的火光映紅半邊天,守軍的糧草瞬間化為灰燼。土影扛起噴火槍,對著涌來的救火隊扣動扳機,橙紅色的火舌如毒蛇竄出,將雪地燒得滋滋作響,士兵們在火海中慘叫著滾下山坡。
與此同時,迫擊炮營在密林里架設炮位。二十門迫擊炮同時發射,炮彈帶著尖嘯掠過關城,精準砸在守軍的營房區。木屑與血肉混著積雪飛濺,睡夢中的士兵還沒摸到兵器,就已被炸得粉身碎骨。
刀影的重炮營在關前一里處布陣,三十門重型火炮的炮口直指義平關的南門。風影舉起令旗,炮群同時怒吼,炮彈如冰雹般砸在城牆的青石地基上。第一輪齊射便炸塌了三丈寬的城牆,露出後面驚慌失措的守軍。
“手榴彈清障!”刀影的吼聲剛落,士兵們已扯掉保險栓,將手榴彈擲向缺口處的鹿砦。連續的爆炸將障礙物掀飛,刀影親率步兵沖鋒,前排士兵舉著沖鋒槍掃射,後排架起輕機槍壓制城頭火力。
一名守軍將領揮舞長刀試圖反撲,被風影的火彈筒鎖定。火光閃過,那將領連人帶刀被炸成血霧,殘肢濺在城磚上,與未干的血跡凍成暗紅的硬塊。
索超的鎮南軍布防在關城兩側的山道,弓箭手埋伏在密林,長刀手列成方陣守在隘口。當大夏國的援軍從側翼突襲時,索超一聲令下,箭雨如黑雲壓境,將沖鋒的騎兵射成刺蝟。
“火油彈!”老將的吼聲震徹山谷。士兵們將浸油的棉團點燃,擲向擠在隘口的敵軍。火牆瞬間阻斷退路,索超揮刀沖鋒,鎮南軍的長刀雖不及火器凶猛,卻砍得敵軍尸橫遍野,死死守住了大華軍的後路。
王楚山的正義盟弟子如輕煙般掠過城頭。南宮玉吹起玉笛,笛聲中的內力震得守軍頭暈目眩;西門烈的重劍劈開城門的鐵鎖,身後的弟子們手持炸藥包,沿著繩索從城頭滑下,專炸守軍的火藥庫。
“這邊有暗堡!”一名弟子大喊。王楚山立刻擲出煙霧彈,濃煙中,兩名弟子扛著噴火槍迂回,火舌舔過暗堡的射箭口,里面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正義盟的靈活在此刻盡顯,他們時而配合突擊隊清剿殘敵,時而支援鎮南軍攔截援軍,如游隼般穿梭在混亂的戰場。
正午時分,義平關的西門已被特戰突擊隊攻破,南門在重炮轟擊下坍塌,守軍的殘部擠在中路的甕城負隅頑抗。林風親率中軍沖鋒,沖鋒槍的火舌掃過,最後一面大夏國的玄狼旗墜落在地。
殺影將大華的紅旗插上城樓,風卷著紅旗獵獵作響,映得關城的血雪格外刺目。刀影的重炮仍在轟鳴,炮口的青煙與糧倉的火光交織,構成一幅慘烈而壯闊的畫卷。
索超拄著長刀站在尸骸中,望著城樓下歡呼的士兵,望著城樓上傲然的身影,忽然老淚縱橫,他仿佛看到鎮南王年輕時的模樣,看到陳國百姓擺脫戰火的未來。
林風抹去臉上的血污,望向陳都的方向。那里的炊煙依舊裊裊,卻不知趙吉是否已收到義平關失守的消息。
“傳令下去,即刻修復城牆和防御工事!”
義平關既然攻克了,林風就不著急了。
著急的是陳都的那個皇上,他現在肯定糾結︰是把父親綁在城牆上逼林風退兵,還是以父親為籌碼議和,或者還想等待其他的勤王大軍趕到義平關。
三天後,陳都的炊煙不再裊裊,整個都城變得死氣沉沉,仿佛在等待死神的降臨。
不,是死神已經降臨了,就在不遠的義平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