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宇天無法否認自己認識馮曉雯的事實，“認識，她是我干媽，叫馮曉雯。”
杜城又問︰“你跟馮曉雯女士是什麼時候，因為什麼契機認識的？”
葛宇天的心情平靜了一些，答道︰“是在兩年多以前認識的。她是朝暉劇團的京劇演員，之前來江北演出過，我算是他們劇團的戲迷，慢慢就認識了。”
杜城點點頭，又問︰“馮曉雯女士的女兒吳念君女士，堅持認定你對馮曉雯女士殺人騙保，對此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葛宇天立刻否認︰“我沒有，我不可能殺她！”
杜城提高音量追問︰“不可能殺誰？”
葛宇天意識到自己太過激動了，暗自深呼吸幾次平復好心情，解釋道︰“她買的都是分紅型的險種，活得越久領得越多，所以我沒有理由殺她。”
杜城看得出來葛宇天沒有說謊的痕跡，但馮曉雯的死必定跟他高度相關，畢竟馮曉雯就是為了他，連房子都賣了，跑到江北來出了事的。
沈翊則以京劇為切入口，問葛宇天道︰“你第一次見到馮曉雯，當時她上台了嗎？”
葛宇天無法拒絕回答關于馮曉雯的事情，更何況沈翊並沒有問起其他，他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坐在台下看完了馮曉雯演出的劇目，還跟去後台的情形，嘴上卻輕描淡寫地回答道︰“她上台了，我無意間從後台看到她卸妝了……”
沈翊又問︰“沒想到你還能待到謝幕的時候啊，京劇這樣傳統的表演藝術對于我們年輕人來說，恐怕難以理解，你听得懂嗎，就沒想過提前離開嗎？”
葛宇天不知道沈翊為什麼要問這樣無關的問題，但他知道必須作答，嚅囁幾下終究選擇說了實話︰“周圍人都听不懂，我也一樣，然後不斷有人進來，不斷有人離開，我原本猶豫著要不要走了算了，可是沒想到最後差不多就剩了我一個人。”
“我想著，這個時候走了肯定不太尊重，可我又真的不懂，然而就在我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她一個眼神，手上一指，就把我留下來了。”
說到這里的葛宇天，臉上情不自禁地浮現出一個微笑來，就好像馮曉雯當初那個眼神和那一指在自己眼前重現。
“台下就一個人，她還能堅持把戲唱完了，我覺得她真的很厲害，比我這個跑保險的都強，所以我就感覺特別感動。”
杜城不說話，就安靜地接過沈翊記錄的工作，看著他發揮。
而沈翊似乎感同身受，也是一臉笑意，這讓葛宇天突然放松了不少，就接著說了下去︰“戲散場之後呢，我想著要不去感謝一下，就上網查了一下，知道了她是一個有名的京劇演員。”
“我以為，就我們這種關系吧，還有地位什麼的，她肯定不會搭理我……”
“結果，沒想到，她還挺平易近人的。”
葛宇天說起這些的時候，依舊還會感覺有些激動，當時他就覺得馮曉雯的京劇扮相十分漂亮，聲音也特別好听，然後看到對方卸了妝的模樣，他真的難以相信對方竟然五十歲了！
“我買了一碗餛飩送到後台，就看到她在那兒小心翼翼地收拾戲服什麼的，我當時就應該送點兒水果什麼的，也好過一碗餛飩啊！”
李 進門給沈翊塞了一把照片，沈翊看過之後，就好像李 並沒有進來過一樣，他先將一些他認為不同的照片都展示給葛宇天看，一邊解釋道︰“我們看過馮老師發過的朋友圈了，這些照片一看就知道是專業劇照，拍攝工具不用說了，光線構圖什麼的也都很講究。”
“但是自從去宏達廠演出人了你過後，她好像對這些技巧什麼的沒什麼講究了，你看這張照片，很明顯因為舞台燈光的原因，圖片都有些曝光了。”
葛宇天的眼神直接落在沈翊後面放下去的那幾張照片上面，對于沈翊話里的意思並不理會。
而沈翊則抬起頭來看向葛宇天，說道︰“我們查過了，後面這些照片拍攝的工具，跟你現在所用的手機型號是一致的。”
“雖然很不專業，但我不得不說，只有你，才能拍出馮曉雯真正的美。”
葛宇天的嘴唇突然抽搐幾下，他趕緊垂下眼瞼不讓沈翊跟杜城發現他突然涌上來的悲痛，裝作若無其事地點點頭，“對，這些照片都是我拍的。”
沈翊乘勝追擊︰“所以，自那以後，你就成了她的——鐵桿戲迷？”
葛宇天察覺到了危險，趕緊解釋︰“對，從那以後我對戲曲就真正有了愛好，並且越來越痴迷，就像追星一樣，她的每一場演出我都沒落下。”
沈翊笑得意味深長，拿出一張馮曉雯的生活照，說道︰“看來你對馮曉雯是追得真緊，還追到了她的另外一面，比如她卸了妝，笑得像個小姑娘一樣甜美的樣子。”
葛宇天再次陷入了回憶，而沈翊數著秒打斷了他，“月月紅的花語是等待希望，你在等待什麼？”
葛宇天立刻不自覺地往後撤了撤，靠在椅背上，嚴肅地說道︰“我听不懂你在說什麼。”
沈翊追問︰“不懂？”
“那我來告訴你，你在等待什麼——”
“你在等待她上鉤。”
“虧你還把自己包裝得深情款款，其實你跟那些為了向老年人推銷三無產品而噓寒問暖的人一模一樣！”
“你在騙她的錢！”
葛宇天試圖解釋︰“不是的，不是那樣的……”
沈翊直接打斷︰“怎麼不是？我說了，你認識她的時候她才剛滿五十，能購買的險種可多了，保費還高，有的險種甚至能讓你拿到保費的一半。”
葛宇天有些生氣了，身體不自覺地前傾，盯著沈翊跟他講道理︰“你憑什麼這麼說我？！我——”
沈翊再次打斷他︰“我怎麼不能？這麼大一筆生意，當然值得你全情投入了，甚至你不惜叫一聲干~媽！”
葛宇天直接紅了眼，沖著沈翊指過去︰“你！就是你！”
“你跟他們都是一樣的！”
“就是你這樣的人殺了她，是你們的偏見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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