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
“不要丟下菲恩……”
惡魔的淚水明明應該是一種很珍稀的東西，可在遇上眼前的這只笨蛋魅魔後，這傳說中極為珍稀的惡魔眼淚，唐今都已經囤了不知道有多少桶了。
仔細思考一下， 唐今甚至都覺得至高神突然要見她，是不是就圖她這幾十桶惡魔眼淚。
——那應該是不太可能的。
不過。
唐今看著菲恩臉上交錯流下的淚水，試著給他擦了擦，但一行眼淚抹去，馬上又是新的一行順著臉頰流下。
是因為缺失惡魔墮落骯髒的靈魂嗎……
除了偶爾變態的時候，他真的完全不像是一個惡魔。
微涼的指腹擦過臉頰，明明是冷的，可菲恩卻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
主人幫他擦了眼淚……
主人是不是，有一點心軟了呢？
菲恩忍不住這樣想。
可是下一秒，那替他擦著眼淚的手就又重新捏住了他的臉頰，像是把玩一件不那麼滿意的擺件一樣，悠悠晃了晃。
“把你帶回去，還要把你藏起來，不讓其他天使看見，這麼麻煩，我為什麼不養只新的，能見人的寵物呢？”
菲恩本來都止住了一點的眼淚瞬間又止不住了，“它們……沒有菲恩好。”
“你怎麼知道？”她都還沒養呢，怎麼知道別人就比不過他了。
菲恩不知道，但他什麼籌碼也沒有，一雙漆黑的眸子愈來愈接近絕望，“主人……主人……”
他也只能哀求她，期盼得到她的一絲憐憫。
……
欺負人是不好的。
欺負惡魔……
當然也不是一種很好的行為了。
把一只腦子本來就不是很聰明的笨蛋惡魔欺負得直掉眼淚，跪在她面前紅著眼眶揪著她的衣服無助而可憐地哀求著她……
這種行為當然就更不好了。
但大概——
不，一定是受到火天使那枚天使光核的影響，看見這笨蛋惡魔哭得停不下來狼狽至極的模樣。
唐今那點子欲望……
就默默開始變態了。
天使本性中壓抑的傲慢，對惡魔的憎恨，跟妖性中的惡欲結合在一起……
平時唐今肯定不會這樣的。
平時她一直都是很鄙夷這種喜歡欺負人的壞人的。
但是現在。
冰涼指腹緩緩擦過惡魔臉上斑駁的淚水，擦過臉頰，緩緩，壓入唇舌。
菲恩漸漸變得有些難以呼吸。
那雙漆黑的眸中本能地浮現起不受控制的紫暈，可更多的，還是對她這一舉動的迷茫。
他唔唔了兩聲，像是又在茫然地喊她主人。
“想要我帶你一起走，又說不出自己有什麼值得我繼續養你的特殊價值……”唐今看著他因難以喘息而漸漸變紅的臉頰，嗓音緩緩，“就算以後換了個別的主人，早晚也會被丟掉的。”
菲恩想要說話，可喉嚨里卻擠不出半個字來，只有一雙暈開紫色的眸子無助地望著唐今。
唐今只當是可憐他了，半引誘，半教導著，“你不是，魅魔嗎？”
作為寵物，他和其他物種的最大區別，他唯一擁有的特殊價值……
不就在這里嗎？
菲恩眼底迷茫而混沌，一半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一半又還不解。
只是許久，漆黑的羊角在頭頂浮現，那雙本是漆黑的眸子被紫暈充斥，半解不解間，他循著本能，伸手，指尖輕輕搭上了唐今的手臂。
是……
要這樣的意思嗎？
可是唐今卻抬手，避開他的手指，讓他落了個空。
不要？
那……
菲恩真的不明白，只能將渴求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唐今。
脫離了那本《蠢蛋魅魔指南》上教給他的內容，其他的，他就真的什麼都不懂。
唐今讓他趴倒在茶幾上。
看他回頭時眼里仍帶迷茫，唐今便好心地，將他那一冒出來就又纏到了她手上來的一線尾巴，將那漆黑的桃心球，塞進了他自己手里。
“今天，你自己來。”
菲恩唇動了動，像是想問她為什麼。
唐今緩緩靠回沙發里，對上惡魔那迷茫的眼神，泛著涼意的淺色眸似笑非笑，微垂的長睫在那淺眸眼底投下了某種令人心驚的暗影，“不會，連怎麼展示自己，都要我教吧？”
菲恩眼睫驀然顫了顫。
熱意自臉頰上漫開，漸漸攀爬至全身。
今天的主人，有些不太一樣。
可是。
菲恩微咬住了唇。
眼底的紫暈晃動，臉頰卻升騰起更深的紅。
他這段時間都太乖了。
就算他確實跟尋常的惡魔有些不太一樣，但他這樣的表現，也實在是乖得有些……不像他了。
菲恩慢慢轉回了頭。
視線落在冰冷的茶幾表面，片刻，又緩緩抬起。
茶幾前正對著的，便是那漆黑的電視屏幕。
屏幕里，他的身影倒映得清晰。
他在做些什麼，他是什麼樣的表情，都一覽無遺。
可是那就坐在他身後的人，卻像是被一層迷霧所模糊了一般，他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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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
在他開始之際，朦朧視野之中，隱約看見，那道身影似乎勾起了唇。
……
惡魔的學習速度還是很快的。
短短兩天的時間，家里的笨蛋魅魔就有些要讓唐今刮目相看了。
如果能再給他一點時間……
但很可惜，已經沒有時間了。
兩天的時間已經過去，竇紫已經幫唐今找到了要買樓的買家，唐今跟對方見了個面，辦了一些必須她本人出面的手續，剩下的，就都交給了竇紫。
“什麼時候走？”見完買家，竇紫和唐今一起回了她家里，又順便問了問這事。
“待會。吃完飯就走。”
“這麼快？”竇紫都有些意外，“真的不多留兩天了？”
“事都辦完了，沒什麼好留的了。”唐今聞了聞從廚房里飄出來的飯菜香，順便就留竇紫一起吃了。
這都她們聚在一起的最後一餐了，竇紫自然答應了下來。
唐今讓她自己坐會，就起身回了房間，準備再收拾點東西。
只不過，她才走進臥室，連門都還沒關上，眼前便驀然多出了一道漆黑的身影。
本該在廚房里做飯的菲恩直接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溫熱的氣息襲來，卻只是游走在唐今的唇邊，並沒有深入。
片刻，微紅的紫眸抬起，與她對上目光，菲恩才真的輕吻上她。
動作是達標的，只是氣息凌亂得有些不像話。
菲恩抓著她的手，讓她為自己解開衣衫。
外頭可還有人呢，唐今將他推開，“別鬧了。”
哀求對她是沒有用的，菲恩只能再次上前，眼眶紅著，聲音卻慵啞低緩，曖昧勾人︰“主人回了天界，可就玩不到魅魔了……”
“那就玩別的。”
菲恩笑了一聲，“別的……耐得住主人玩嗎？”
他終于知道了自己相較別人的唯一優點。
唐今看了他一眼，在他腦袋上揉了揉，又在菲恩眼底亮起微光之際毫不猶豫地收回了手，“那就等著吧。等我哪天閑著沒事了，說不定會再下來找你玩玩。”
說罷，唐今就順手將桌上的水杯遞給了菲恩，讓他自己接著點眼淚。
可菲恩卻並沒有接她的杯子。
唐今轉眸看過去，就看見那雙氤氳在眼淚里的紫眸。
有淚水，可那些淚水並沒有流出眼眶，更沒有流得停不下來。
他唇角往上僵硬地揚著，看那表情他像是在笑，只是笑得比哭還要難看。
在那淚水後閃動的情緒，像是希望，像是驚喜，可卻與絕望幾乎一模一樣。
“真的嗎？”他顫抖著聲音問。
可問完了這句，都沒有等唐今回答，他就又用那像哭一樣的笑，用那嘶啞發痛的喉嚨搶著說︰“菲恩會……一直等著主人……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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