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嘔……嘔……”
連續不斷的干嘔聲，從道路旁邊的樹後傳來。
蹺著二郎腿坐在路邊石墩上的唐今，看著那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干嘔連連，卻還要奮力蛄蛹試圖掙脫鎖鏈的蛤蟆頭。
也不禁為對方這樣頑強而勵志的精神，感到幾分動容。
相比之下——
唐今看向身側的菲恩。
菲恩正仰著脖子看天。
“喂。”
唐今淡淡一聲喊，菲恩頓時緊張地眯了下眼楮，開始胡言亂語︰“主人你看……天上好多星星啊……”
唐今跟著看了眼天。
“轟隆——”
說時遲那時快，平地一聲驚雷，耀眼的閃電白光差點沒把唐今的墨鏡震碎。
好在雷聲雖大，雨點卻暫時還沒下來。
但頭頂這烏雲壓城的，唐今是怎麼看，也看不出星星。
“好多星星啊……”她一字一頓地重復。
菲恩攥緊了那捆著蛤蟆頭的鏈子，下意識狡辯︰“戴著墨鏡看不清的……”
唐今摘了墨鏡，“嗯，哪呢？”
“……剛、剛剛還有，還有的。”
唐今沒有說話，只是戴回墨鏡，把手伸向了菲恩。
菲恩看見攤開的手掌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卻只是本能地將手中的鏈子攥得更緊，“我幫主人……”
“不用了。”唐今打斷他的話語，淡淡念了個咒，那段捆著蛤蟆頭的鏈子就從菲恩手中飛出，直接來到了唐今面前。
她拽過那段鏈子，語調依舊懶洋洋的，“你今天就回去吧。以後也不用跟出來了。”
還死死盯著那條鏈子的菲恩頓時愣了一下，“什麼？”
“你剛剛飛上去沒有發現異樣對吧？那就行了，你要做的事已經做完了。回去吧。”
菲恩有些懵懵的，“……那主人呢？”
唐今撇頭看向了遠處還在打電話調查信息的竇紫，“這不是還有工作嗎。”
菲恩驟然意識到了什麼，他心底猛然一墜，話語也不禁慌亂起來，“那為什麼……為什麼要菲恩……”
那撐著下巴，注視著另一個方向的飼主並沒有回頭，只是語氣平淡地訴說著︰“助手還是得選個更听話的啊，你反正當寵物就夠了吧？”
不夠！
才不夠……
菲恩不安地咬住了唇。
如果是主人在家里抱著他，溫柔地對他說以後只要當寵物就夠了……他肯定會高興地接受的。
可是這樣……
這樣冷漠的，像是對他失望了一樣的，讓他以後只當寵物就好……
這樣是不行的！
菲恩用力攥著手指，好半晌，他壓住心里的慌亂，單膝跪下身，小心翼翼地去問唐今︰“是菲恩做錯什麼了嗎？”
唐今瞥回眸子，看著面前那可憐兮兮的青年，卻懶得開口說什麼。
他自己應該清楚才對。
她臉上的表情太少，菲恩實在無法判斷出她在想些什麼。
但他知道，如果不能好好道歉的話……
菲恩抿唇，“菲恩……菲恩不該對主人說謊，天上都是烏雲，看不到星星……”
像是看了場無聊的肥皂劇，唐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菲恩不安地轉了轉視線。
忽而，瞥見地上那只已經恢復過來，這會正幸災樂禍看著好戲的蛤蟆頭，菲恩明白了什麼。
他咬了下唇，還是開口︰“菲恩不該自作主張，故意甩它……”
匆匆忙忙勉強承認了這一點，他便忍不住拽上了唐今的衣袖，小聲道︰“對不起主人，菲恩以後不會了……”
……
眉眼溫柔的青年只是稍稍一蹙眉，便叫人覺得十分真誠可憐。
那雙純黑的眸子里，滿滿都是溫柔如水的乞求，全心全意裝滿唐今的身影。
看到他這副樣子，十個人里該有九個人都不會再忍心跟他計較些什麼，就是剩下的一個人，多少也該有些動容了。
但唐今只是依舊蹺著二郎腿，沒什麼表情變化地開口︰“不只是甩了它吧。你剛剛不是還想殺了它嗎？”
在學校里就背著她差點給蛤蟆頭來上一刀，剛剛在天上又想假裝失手直接把蛤蟆頭給摔死……
只要用上靈力，就是靈也是可以被摔死的。
事情沒搞清楚，這蛤蟆頭說不定是什麼關鍵人物，他就這麼自作主張地屢次想對蛤蟆頭動手，唐今當然不想讓他繼續跟著了。
“我——”被唐今直接戳破了隱藏的心思，菲恩張口本能就想狡辯。
可當對上那雙從墨鏡後隱隱透出來的冷色淺眸時，他所有的話語，便都卡在了喉嚨里無法說出。
再要撒謊狡辯的話，就不只是當不了助手了。
明明主人的臉上沒有任何生氣的表情，但菲恩就是感覺到了這樣的不安。
心髒都不安地瑟縮。
許久，菲恩低下了頭。
漆黑的發絲將他的眉眼遮蓋，攥著唐今衣袖的手指異常用力，“可是……”
唐今瞧著他，也想知道他對蛤蟆頭那股莫名其妙的殺意，究竟是從哪里來的。
難道他跟蛤蟆頭還有什麼淵源？
也不可能啊。
莫名其妙就想殺人家……是什麼惡魔的天性嗎？
如果天性嗜殺到這種程度，不管他手感有多好也不適合養在身邊啊。
在唐今的目光注視下，那低著腦袋的青年惡魔終于開口了。
“菲恩……”
“菲恩就是不想讓其他人也可以被主人牽啊！”
低低的聲音驟然放大，他像是突然想通了什麼，又像是實在沒有辦法了只能自暴自棄，一雙純黑的眸子猛然抬起泛著水色盯準了唐今︰“可以被主人綁起來當作寵物牽著的，就只有菲恩啊！”
菲恩啊！
恩啊！
啊！
青年的聲音，堅定洪亮地在幾棟居民樓間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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