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一層，到了。”
“三十六層，到了。”
“一層，到了。”
“三十六層，到了。”
……
在第十五次听到“一層，到了”的提示音時，等候許久的電梯外，總算出現了一些異樣。
兩個神情嚴肅的保安拿著手電筒，在幾位大媽大爺的簇擁下，虎視眈眈地等在電梯外。
看著電梯里，從紫發職業裝殺馬特，到光腳人字拖流浪漢，再到身高腿長疑似雜志封面模特，風格各異，但都齊刷刷戴著一副墨鏡，乍一看好像什麼專業團隊，排排站的墨鏡三人組——
保安一聲大吼︰
“干啥呢你們？電梯坐著好玩是吧？都上下多少次了，居民都來跟我們舉報了啊，趕緊出來！”
還靠在電梯里的紫發殺馬特——竇紫被這平地一聲吼嚇得嗆了口口水。
等看清電梯外的情況，竇紫頓時頭皮發麻，趕緊摘下臉上的墨鏡，走出電梯去跟人解釋。
在保安和幾位住戶大媽大爺看待“可疑人物”的目光中，竇紫從挎包里找出公安局的工作證，又給小區的開發商打了個電話，讓對方跟保安解釋了後，一場烏龍事件才總算被解決。
“哦哦原來是警察同志，你們這大半夜的……工作還挺辛苦啊。”幾個舉報的大媽大爺頓時也不好意思地打起了哈哈。
竇紫也哈哈了兩聲，目送保安離開後便重新坐回電梯里，在大媽大爺們還隱晦觀察著這邊的目光中，重新戴上了墨鏡。
電梯門關閉之前，竇紫听到外邊傳來兩聲竊竊私語︰
“可能不是眼鏡，是什麼特殊儀器，就是電視劇里那種……”
“對對，什麼番薯會大半夜在電梯里戴墨鏡的……”
……
再次按下最上面的樓層按鍵，看著電梯門緩緩合閉，竇紫終于忍不住捂上了臉。
頭頂傳來悠悠笑聲，“就說這墨鏡很有用吧。”
竇紫幽幽瞥了她一眼，“那確實。”
剛剛要是沒有這副墨鏡，她的腳趾就要尷尬得扣穿地板了。
唐今笑了笑，看著電梯上顯示的數字也若有所思，“看來那只靈，今天不營業啊。”
她們這電梯都上下坐了十幾趟了，也沒撞見那只靈……
時間也差不多了，按理該出來了。
旁邊和唐今戴著同款墨鏡的菲恩歪了下腦袋，手一提，就提溜起了那只如同晴天娃娃般毫無生氣的蛤蟆頭，“會不會跟它有關？”
唐今看了眼，“鎖靈咒已經封住了它的氣息，除非面對面，不然別的靈也發現不了它。”
這些知識菲恩也是第一次接觸，跟說悄悄話似的，當著竇紫的面在唐今耳邊小聲說了句“主人真棒”，他便又問︰“那我們還要坐嗎？”
“……”唐今把他的腦袋推開，將墨鏡戴穩一點，擋住旁邊竇紫投來的異樣目光，“最後試一次。”
說著，唐今從上到下將每一層的按鈕都按了一遍。
其實能試的已經都試了，唐今剛剛還試了讓竇紫跟菲恩走開，她單獨一個人乘坐電梯，從地下負二層一層一層坐到頂樓去。
但依舊沒有踫見任何靈異現象。
電梯每到達一層，唐今也走出電梯看過，並不是沒有發現靈穢殘留，而是幾乎每一層都有，而且殘留的靈穢非常多，非常混亂，根本分辨不出那只靈到底躲在哪里。
最後一次電梯坐完，仍舊沒有發生任何事。
“那個撞靈的住戶沒有聯系上嗎？”走出居民樓，靠在竇紫的車前，唐今抬頭看著面前的大樓問。
竇紫︰“聯系過了。前兩天來調查的時候我就聯系過她了，但那個女人說她回了老家，要下個月才回來……她說那天之後就沒踫見過什麼靈異事件了，所以都快把電梯的事給忘了。”
“忘了？”唐今淡淡重復了一遍這兩個字，“撞靈的事，就發生在七天前吧？”
竇紫點了點頭。
“你兩天前來調查的，聯系她的時候，事情也才剛剛過去五天。”
唐今回憶著調查報告上的內容，“她當時去物業調監控，發現電梯里一直只有自己一個人，就被直接嚇暈了過去……”
“結果五天後她就快把事給忘了……這忘性可真大。”
听唐今這麼一說，竇紫也發現不對了，“你的意思是，她在說謊？”
竇紫想了想又搖頭，“可是她說謊干嘛呢？沒什麼意義啊。會不會是之後沒撞靈了，就不想跟我們接觸了？”
有些人在撞靈之後，如果沒再踫到類似的現象，就確實不會再想跟相關的群體進行接觸，算是一種避諱。
對方究竟怎麼想的，唐今也不清楚，她只是很好奇，“她做什麼工作的？”
“嗯？”
“什麼工作，能讓人在七月份放一個月的假回老家啊？”
竇紫想了想，“學生……不對，老師？或者家庭主婦，自己開店，在家工作的自由職業之類的……”
能想出來的職業還是有很多的。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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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紫看向那還倒在地上的蛤蟆頭——身上穿著的一中校服。
老師。
這個似乎是最有可能的。
“我去查一下。”竇紫去旁邊聯系人。
而唐今也沒閑著，或者說她沒讓旁邊的菲恩閑著。
仰著脖子看了好半天的居民樓，唐今也判斷出自己要找的是哪一戶了。
給菲恩指了一扇黑著燈的窗戶，唐今示意︰“上去看看。”
惡魔的能力還是挺多樣化，能飛能隱身，是相當合格的工具人。
菲恩乖乖應了聲好，就在原地開始隱身放出翅膀。
唐今看向他手里牽著的，拖著蛤蟆頭的鏈子，“給我吧。”
菲恩這會已經隱身完了，唐今只感覺到面前忽而湊近了一股熱意，青年的聲音有些焦急︰“沒事的主人，我牽著就好了。”
“你不是要飛嗎？”
“菲恩可以帶著它飛！”說罷，大概是撲稜了兩下翅膀，唐今額前的碎發霎時被一股大風吹開，而那還被綁著的蛤蟆頭也驀然升空。
被當作死尸拖行了一路，跟著坐了十幾趟電梯都已經偷偷睡著了的蛤蟆頭，在失重感下，睜開了眼楮。
唔——！！！
空氣中，好似傳來了一聲無助的吶喊。
那渾身被鏈子捆著的蛤蟆頭，如一片被龍卷風卷起來的可憐落葉，一圈圈轉著跟個旋轉電梯一樣螺旋上升。
在那快要轉出殘影的旋轉運動里，隱約可見蛤蟆頭如一條無助的毛毛蟲般，瘋狂而絕望地蛄蛹。
畫面之詭異一時難以形容。
唐今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鏡，也若有所思。
惡魔都喜歡這麼飛嗎？
跟個陀螺似的轉圈往上飛。
上次對方飛的時候，唐今沒看，這次他隱身了，唐今也看不到他到底是怎麼飛的，就只能根據蛤蟆頭的上升路徑來猜測一下。
惡魔的眩暈抗性真高啊……
唐今看著那已經被甩出干嘔的蛤蟆頭感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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