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冷風颼颼，吹得人直起雞皮疙瘩，唐今也沒跟自己過不去，拿過菲恩手里的外套便穿上了。
拉起外套拉鏈，她莫名低頭聞了一下。
平平無奇的運動外套上，好像還沾著某只惡魔的體溫。這倒沒什麼，惡魔的體溫比人類要高，這一點唐今已是深有體會。
只是除了暖意，這衣服上好似還縈繞著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很甜，很軟，很好聞的氣息，像是烘焙坊里甜甜的牛奶蛋糕香。但又比那個味道要更加清潤，帶著點水果的清甜，不管聞多久都不會叫人覺得膩。
這味道有點熟悉。
偏偏唐今一時想不起來是在什麼地方聞過了。
眼下還有正事，唐今也沒去糾結這種問題，把手揣進兜里便朝竇紫走去了。
菲恩愉悅地跟在她的身後，眉眼彎彎。
……
風有些大，三人跟著那位名叫任永富的保安先進了保安亭。
“哎喲你們可算來咯……俺前頭跟上面那領導說鬧鬼的時候，都沒人信，都把我當作傻子哦。”
任永富抱怨著，從抽屜里找出三個手電筒遞給了三人。
“學校里不能開燈嗎？”竇紫問。
“可以啊，電一直都能開……但你們不知道喔，就上周我又看見那個東西，我就去開電，把走廊上的燈全都打開我就不怕了，結果我走到那個教室前面——”
“啪！”
任永富面色發白，手腳有些夸張地舞動，“整棟樓的燈都滅咯，周圍一片都是血，那個鬼東西就站在我跟前，我一轉頭它又到老子後邊，我直接嚇暈咯……”
看著任永富這心有余悸的樣子，竇紫安慰了兩句。
不過她也不由得道︰“那大叔您今天還敢來守夜，也是挺勇敢的哈。”
“害……行得正坐得端，就不怕嘛。”
“你看，我那天被嚇暈過去，一晚上都躺在那個教室前頭，那個東西也沒把我咋樣，這說明鬼也是曉得分辨善惡的，我這輩子又沒做過啥虧心事，不用怕。”
听到任永富這一番心胸開闊的話語，竇紫跟旁邊的唐今對視一眼，都沒有說什麼。
有的靈一開始，可能確實不會對無關的人下手。
但如果就這麼一直放著不管……
竇紫咳了一聲，“大叔您說得對，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嘛。不過這個東西，它還是有些危險的，待會處理的時候，大叔千萬不要離我們太遠哈。”
“誒，我懂我懂。”任永富應下一聲，“我們現在過去？”
“可以，勞煩您帶路吧。”
“好好……”
市一中前兩年才剛剛擴展過一次，校園面積很大，光是教學樓就有好幾棟。
學校這會還在放暑假，這些教學樓也就安安靜靜地，全都黑著燈。
四人拿著手電走在寂靜的校園里，一路上都沒人開口說話。
直到走過前面幾棟樓，繞過一個小花壇，任永富才抬起手跟三人說︰“就是那棟，一樓的最邊上——哎喲！”
任永富忽而發出一聲驚叫，三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便瞧見了一片詭異的紅光。
就在一樓最靠里的那間教室，像是有人在房間中點起了一支幽幽的蠟燭，詭異的紅光黯淡地從房間內透出來。
不過更詭異的是——
唐今目光微移。那間教室旁的走廊上，赫然站著一道漆黑的人影。
紅光從那間詭異的教室里透出來，但光線照到走廊上時，已非常微弱，因此那道站在黑暗中的身影，也不容易令人發現。
但任永富這時也注意到那道人影了，不免又驚呼了一聲，“那、那個……”
竇紫將他拉過，“沒事大叔，您站我們旁邊。”
任永富趕忙點頭，又壓低聲音解釋︰“以前那東西……都是站在教室里的。”
除去他被嚇暈那回，這還是他頭一次看見那道身影走出教室，來到走廊上。
而且……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那道影子好像跟先前不一樣了。
但具體是哪里不一樣，他又有些說不出來。
這種東西，應該本來也沒有固定的形態吧？任永富咽了咽口水，緊張的神經也讓他顧不得再去思考那點疑惑了。
竇紫前兩天已經來檢測過，只是她當時是趁著白天來的，而且只在學校周圍檢測了一下靈穢含量，確認有靈存在後，就沒有擅自靠近那間教室了。
這樣詭異的場景，她這會也是第一次見。
竇紫抬手看了眼手腕，只見手上那塊看似普通的手表，這會已經微微亮起紅光，表盤上的三根指針全部對準了那間教室的方向。
竇紫看向唐今，“剛到丙級，能處理嗎？”
唐今也沒說能不能，“我過去看看，你們留這。”
“行。小心點啊。”
唐今點點頭。
眼見唐今就這麼朝著那棟教學樓走去，任永富有些驚訝，“這，這個是大師啊？”
剛剛看對方雙手插兜，上身一件運動外套，下半身卻一條沙灘大褲衩配人字拖的風中淒涼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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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以為是大師在哪個路邊撿的流浪漢，好心一起帶過來了。
竇紫干笑兩聲，“我們過來的那邊挺熱的……咳，大叔，你不是說你不怕的嗎？”
任永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也干笑，“這個……這個當面看肯定還是有點怕的……”
身後的說話聲逐漸遠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不適的陰涼感。
“我會保護好主人的。”菲恩在旁邊躍躍欲試。
上次不算的話，這是他就職成為主人的寵物後，第一次出來幫主人工作，一定要好好表現讓主人高興才行。
笨蛋惡魔在旁邊自顧自地加油打氣，唐今的注意力卻全都落在前面的教學樓上。
這棟教學樓應該是近兩年才新蓋的，貼在牆面上的瓷磚，看起來都比別的樓都要新很多。
兩棟教學樓的中間種了兩排樹，自某棵樹下走過時，唐今的腳步忽而頓了頓。
她回過頭，什麼都沒有。
“剛剛那棵樹上吊了個人呢。”菲恩有些驚訝，“這麼細的樹干也可以吊起人嗎？”
唐今︰“……”
關注點好像搞錯了吧。
唐今看回前方，那道原本還站在走廊上的人影，這會已經消失不見。
不僅如此，就連從那間教室里散發出來的詭異紅光，這會都一起消失了。
唐今走上台階，走進教學樓，沿著那條長長的走廊，朝著一樓盡頭的那間教室走去。
走廊右邊隔出教室的牆面上，掛著一幅幅名人的肖像。
手電筒的光打向前方，散射出來的光芒也掠過一幅幅人像。
昏暗中，伴隨著自它們面前走過的腳步聲，畫中的那一雙雙眼楮，也跟著，移向了兩人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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