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希回到工作小組，已經是晚上八點。工作人員仍然在加班加點，梳理各種賬目與關系。
這不是一個輕松的工作，甦希已經從市區兩級各部門抽調許多財務人員進來。
甦希看著辛勤加班的工作人員，連忙招呼埋首工作的甦怡方，讓他去準備夜宵。
甦怡方連忙去做安排，隨後向甦希匯報了今天下午的事情。
甦希表示大家處理的很好，當務之急是穩定，不宜鬧出大亂子來。
甦希隨後去翻找賬目，他查了查夏家公司的退贓數目，他打了好幾個電話確認，數額是811.56萬。
這個數字不小。
在二十一世紀初，接近一千萬，已經是尋常人所不能想象的天文數字。
可是，夏小軍不是尋常人。
林向東給夏小軍輸送的財產絕對不止八百多萬，這個數字也太低估林向東的實力了。他這些年光是走私，就至少獲利數以億計的財富。
販毒這方面起步較晚，倒是還沒賺到大錢。
畢竟，胡寶華也才剛剛被抓沒多久，他們算得上是先後落入甦希手里的超級毒梟。
甦希為遏制毒品泛濫做出卓越貢獻。以他的功勞，陳部長破格拔擢他到禁毒委擔任正處級職務，是合適的。
完全以功勞來算，甚至有些屈才。
甦希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然後他打電話給吳同新︰“吳伯伯，我能見一見林向東嗎？”
甦希開門見山，他現在已經轉到地方政府工作。稱謂變了。
听見甦希這句稱呼，吳同新心里樂壞了，要是讓老爺子知道，高興的血壓都能往上蹦三蹦。
吳同新一口答應︰“當然可以。如果我沒有記錯，你好像依然是專案組的成員。作為東明區政法委書記，向犯人詢問案情，不影響紀律。”
然後，吳同新詢問甦希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事了。
甦希就和吳同新說了東升集團的事情，又說了夏小軍公司退贓數額問題。
吳同新特別生氣。
可是，他只能勸甦希冷靜，畢竟夏小軍已經死了。
人死債消。
沒法追究責任了。
而且，退贓這件事情，只能從公對公的賬戶進行溯源追究。林向東現在就是說自己給了夏小軍兩個億也沒辦法證實，死無對證。
反正，東升集團往夏小軍公司的轉賬就這麼多。
甦希還是想見一見林向東。
第二天上午，甦希去了羊城。林向東在這里接受隔離審查。
林向東也很想見甦希。
他對甦希沒有惡感，他反而欽佩甦希。甦希將他干掉，他沒有不服氣，有的只是佩服。
“恭喜你啊，甦局長，你又高升了。我听說你到東明擔任區委副書記了？”
林向東瘦了很多，滿頭銀發，手上仍然綁著繃帶，吊在脖子上。
甦希不是在審訊室見的他，而是在一間特殊的軟包房里。他們都坐在沙發上，甦希給林向東點了一根煙。說︰“我听說這里以前關了鄰省的一位副省長，林老板，你的面子不小哦。”
林向東笑了笑，顯得雲淡風輕。
對他來說，生死都已看淡，更何況這些臨死前的‘待遇’呢。
他繼續說︰“甦書記，東明區的事情不好搞吧？”
甦希點頭。
“電視里說嘉州抓了一大批官員，已經海晏河清。”林向東冷笑著說道︰“但是，你相信嗎？天底下的烏鴉一般黑。抓了林向東，還有馬向東、李向東、王向東。抓了一批貪官污吏，還有下一批貪官污吏。有句話叫什麼來著？前腐後繼。只怕後面來的這些家伙，胃口更大。”
林向東說︰“以前有我壓著，他們還不敢太過火，現在我被抓了，老百姓要更加遭殃。”
甦希冷笑一聲，說︰“看來林老板不只是地下組織部長，還兼任地下紀委書記啊。”
林向東听出甦希嘴里濃濃的諷刺。換做其他人，他早就甩臉子不聊了，反正是個死。
但是，他對甦希的人品是敬佩的。他認為甦希有資格嘲諷他。
所以，他接著說︰“甦書記，不是每個當官都像你。我林向東很貪婪，什麼錢都敢賺。但是有些錢我是不敢踫的，你去查一查，我東升集團沒有任何一個豆腐渣工程。我雖然也行賄拿項目，但我都會進行成本核算。那些官員知道我的底線，也知道該拿多少。不會也不敢獅子大開口。”
林向東微微仰頭，吐了一個煙圈，他說︰“甦書記，說出來你不信，我這個人是有點家鄉情懷的。以前有個領導拿了一個國家項目，國家專項撥款3200萬修建海岸堤壩，你知道層層轉手不斷發包，最後到施工單位是多少錢嗎？”
“400萬。”
林向東伸出四個手指頭︰“後面還繼續追加了1000萬的投資。您敢想像嗎？這就是那些人的素質。”
甦希問︰“這是哪位領導做的好事？”
“魏顯鋒。甦書記，你敢查嗎？”
“為何不敢？”
林向東笑了，他說︰“甦書記，我敬佩你的為人。但我要和你說一句掏心窩子的話，你這種性格，趁早辭官吧。現在還來得及。我一听說你被調任到東明當副書記，我就知道…你的下場不會太好。”
“狡兔死走狗烹，古今中外，概莫能是。”
“而且，我死之後，夏家就會把怒火全部撒在你身上。你在他們眼里，不過是個螻蟻。”
“我早就想明白了。所以，我殺了他。我告訴他們，他們再高貴，也只有一條命。至少這點，老天是公平的，子彈能打穿任何人的腦袋。”
林向東娓娓道來，他吸完最後一口煙，將煙頭扔到地上，用腳踩滅。
甦希看著他，他也看著甦希。
甦希說︰“我來找你，就是為了夏家的事情。這些年，你充當夏小軍的白手套，一共為他賺了多少錢？你的錢都是通過什麼途徑輸送給他的。我要詳細數目。”
“你想和夏家斗？”林向東看著甦希，微微有些不可思議。
甦希說︰“他們只退贓了800萬。這不夠填你們東升集團的窟窿，你們東升集團的民間債務高達兩億多，還欠銀行4.6億。即便將所有沒收的贓款都扔進來，也填不了這個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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