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荒的晨光漫過葬仙台的石階時,李如龍正用開源鋤的鋤刃梳理著石棺旁的新苗。那株由王二麻子的種子與張老拐杖共生的植物已長到半人高,枝椏上掛著四顆醒源果,果實表面流轉著淡淡的虹光,既像張老葫蘆里的酒色,又似王二麻子斷臂處凝結的源氣結晶。
“仙師,中域傳來消息,黑風谷的戾源已穩定住了。”一個穿著青布衫的少年快步走來,他是當初跟著張老的散修之一,如今已是勘探組的小隊長,手中捧著一卷獸皮地圖,上面用朱砂標注著密密麻麻的綠點,“這是新發現的源氣節點,勘探組的老人們說,這些節點連成的紋路,像極了您說的‘太初源經’開篇圖。”
李如龍接過地圖,指尖撫過那些綠點。確實如少年所說,這些新生的源氣節點在東荒版圖上構成了半個圓環,恰好與太初禁區的位置形成呼應。他想起《太初源經》中“源氣如環,周行不殆”的記載,心中微動︰“看來東荒的源氣正在自發形成新的循環,只是……”
他的指尖停在圓環的缺口處——那是北域的萬妖嶺,也是此次源劫中唯一沒有新生源氣節點的區域。
“萬妖嶺那邊還是沒動靜嗎?”李如龍問道。
少年的臉色暗了暗︰“妖族傳來消息,萬妖嶺的源氣不僅沒復甦,反而在持續枯竭。青牛族長帶人去看過,說嶺中彌漫著灰色的霧氣,任何生靈靠近都會被抽走生命力,連他們族里最擅長穩固地脈的長老都差點折在里面。”
李如龍眉頭微蹙,將開源鋤扛在肩上︰“備些醒源果的汁液,我們去萬妖嶺看看。”
少年有些擔憂︰“仙師,您的源龍之力還沒完全恢復……”
“無妨。”李如龍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望向北方,“源氣循環缺一不可,萬妖嶺的缺口不補上,東荒的新生終究是鏡花水月。”
臨行前,他去石棺旁取了一枚醒源果。果實脫離枝椏時,植物突然輕輕搖曳,葉片踫撞發出的聲音竟與王二麻子生前哼的小調極為相似。李如龍心中一暖,將果實揣進懷里︰“等我回來。”
前往萬妖嶺的途中,沿途的景象印證了勘探組的報告。曾經荒蕪的土地上長滿了能吞吐源氣的靈草,被噬源蟲啃噬過的山林里,新樹的枝干上都纏著五彩甲蟲吐出的源絲,連最貧瘠的西漠都冒出了幾處源氣泉眼。唯有越靠近萬妖嶺,生機便越發稀薄,空氣中的源氣帶著種腐朽的滯澀感。
“就是這里了。”青牛族長指著前方被灰霧籠罩的山嶺,他的一只牛角斷了半截,顯然是之前探查時受的傷,“那霧氣詭異得很,我們的地脈術一進去就失效,族里的小崽子說,霧里好像有無數雙眼楮在看。”
李如龍取出醒源果,用開源鋤的鋤刃劃出一道小口,淡金色的汁液滴落在空氣中,竟讓周圍的灰霧退開了寸許。他心中了然︰“這不是普通的霧氣,是‘枯源瘴’——源氣徹底枯竭後形成的死寂之氣,比戾源更危險,因為它不吞噬源氣,而是讓源氣失去流動的活力。”
他將醒源果的汁液均勻地涂抹在開源鋤上,鋤刃立刻亮起柔和的金光︰“跟緊我,別讓瘴氣沾身。”
踏入萬妖嶺的瞬間,時間仿佛都變慢了。灰霧中听不見鳥鳴獸吼,連風都失去了聲音,腳下的泥土硬得像石頭,踩上去沒有絲毫彈性。李如龍能感覺到體內的源龍之力變得遲滯,仿佛有無數無形的絲線纏繞在龍身上,讓它難以舒展。
“仙師快看!”青牛族長指著左側的山壁,那里瓖嵌著無數冰晶,冰晶里凍著各種妖族的身影,小到野兔,大到猛虎,全都保持著奔跑的姿態,卻沒有任何生命氣息,“這些都是……在源劫中試圖逃離的族人。”
李如龍湊近觀察,發現冰晶中沒有任何源氣流動的跡象,那些妖族並非被凍死,而是在瞬間失去了所有源氣活力,就像被按下了暫停鍵的木偶。他伸手觸踫冰晶,指尖傳來刺骨的寒意,這寒意並非來自低溫,而是源于“絕對的死寂”。
“枯源瘴能凍結源氣的流動。”李如龍凝重道,“如果任由它蔓延,不出半年,整個北域都會變成這樣的冰封之地。”
深入萬妖嶺腹地後,灰霧漸漸變得稀薄,露出一座塌陷的山谷。山谷中央有塊巨大的黑色岩石,岩石表面布滿了蛛網狀的裂紋,裂紋中不斷滲出灰霧——顯然這就是枯源瘴的源頭。
更讓人震驚的是,岩石頂端插著一柄斷裂的長矛,矛尖沒入岩石半尺,矛身上刻著的正是搖光聖地的符文,只是此刻已被灰霧侵蝕得黯淡無光。
“是秦昊的那柄血色長矛!”青牛族長驚呼,“難道是他搞的鬼?”
李如龍卻搖了搖頭,他能感覺到長矛上殘留的負面源氣早已被枯源瘴吞噬,此刻的長矛更像個“引子”,加速了岩石中死寂之氣的外泄。他走到岩石前,用開源鋤輕輕敲擊石面,岩石發出空洞的回響,仿佛內部是中空的。
“下面有東西。”李如龍運轉源龍之力注入鋤柄,鋤刃貼著岩石表面滑動,金光所過之處,蛛網裂紋竟開始緩慢愈合,“這不是天然岩石,是人為澆築的‘鎮源石’——用無數生靈的源根混合黑金澆築而成,專門用來鎮壓失控的源氣。”
青牛族長恍然大悟︰“難怪萬妖嶺的源氣一直很穩定,原來是有鎮源石在鎮壓!難道是源劫打破了鎮源石,才釋放出枯源瘴?”
“不全是。”李如龍指著鎮源石底部的縫隙,那里有明顯的挖掘痕跡,“有人在源劫前就動過手腳,源劫只是加速了它的崩潰。”
他用開源鋤撬動鎮源石,隨著一聲沉悶的巨響,岩石緩緩移開,露出下方的深洞。洞底沒有想象中的空洞,而是鋪滿了白色的骨骼,這些骨骼大小不一,卻都散發著淡淡的靈光,顯然生前都是修為不俗的妖族。
在骨骼堆的中央,躺著一具巨大的骨架,骨架長達數十丈,龍首獅身,背上生著翅膀,正是傳說中萬妖嶺的守護神獸——“混天獸”。混天獸的頭骨上有個碗口大的洞,洞壁光滑,顯然是被利器擊穿的。
“是混天獸的骸骨!”青牛族長失聲痛哭,“傳說混天獸與萬妖嶺同生共死,它的源根就是鎮源石的核心!難怪鎮源石會崩潰,是有人殺了混天獸,抽走了它的源根!”
李如龍蹲下身,指尖撫過混天獸的脊椎骨。骨頭上殘留著微弱的源氣波動,他將《太初源經》的經文注入其中,試圖還原最後的景象——
灰暗的畫面中,混天獸發出痛苦的咆哮,它的身體被無數黑色的鎖鏈纏繞,鎖鏈上刻著搖光聖地的符文。一個身披黑袍的身影手持血色長矛,刺穿了混天獸的頭骨,將一顆發光的內丹從它腦中取出。混天獸的血液滲入鎮源石,讓原本穩固的岩石開始出現裂紋……
畫面到這里戛然而止,李如龍的識海傳來一陣刺痛。他能感覺到那個黑袍人的氣息與秦昊相似,卻又更加陰冷,仿佛帶著某種不屬于東荒的源氣特質。
“不是秦昊。”李如龍站起身,目光凝重,“是‘借尸還魂’——有人用秦昊的長矛殺了混天獸,卻並非秦昊本人。”
青牛族長不解︰“那會是誰?”
李如龍沒有回答,他的注意力被混天獸肋骨間的一個東西吸引了——那是半塊殘破的玉簡,材質與葬仙台的九大玉簡相同,上面刻著的卻不是源術總綱,而是一段模糊的星圖,星圖中央標著一個從未見過的星座。
“這是……先民的星圖?”李如龍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他將玉簡與定星盤對比,發現星圖所指的方向,正是夾縫空間所在的位置,“難道殺混天獸、抽源根的是……夾縫空間里的先民殘魂?”
這個猜測讓他不寒而栗。如果先民殘魂能離開夾縫空間,甚至能操控東荒的修士,那之前王二麻子小隊的犧牲豈不是白費了?
就在這時,鎮源石突然劇烈震顫,斷裂的血色長矛爆發出刺眼的紅光,矛身上的符文重新亮起,竟開始吸收周圍的枯源瘴。青牛族長驚呼︰“不好!它要再次釋放瘴氣!”
李如龍當機立斷,將醒源果的汁液全部倒在開源鋤上,同時引動體內的源龍之力︰“太初源經,源氣歸流!”
金色的鋤刃劈出一道弧線,將紅光與灰霧同時卷入其中。奇異的一幕發生了,在開源鋤的力量牽引下,死寂的枯源瘴與狂暴的負面源氣竟然開始相互中和,形成一種淡灰色的氣流,這種氣流不再凍結源氣,也不再腐蝕生機,反而帶著種“沉澱”的特質。
“這是……‘歸元之氣’?”李如龍看著淡灰色氣流,想起《太初源經》中“枯榮相生,死寂歸源”的記載,“原來枯源瘴不是災難,是源氣在沉澱雜質,就像濁水需要靜置才能清澈。”
他收起開源鋤,任由歸元之氣彌漫開來。氣流所過之處,冰封的妖族冰晶開始融化,僵硬的泥土重新變得松軟,甚至有幾株嫩綠的草芽從骨骼堆中鑽了出來。
青牛族長目瞪口呆︰“這……這就好了?”
“只是暫時的。”李如龍撿起那半塊玉簡,“混天獸的源根被抽走,鎮源石失去核心,遲早還會再次崩潰。我們需要找到新的核心,重新穩固萬妖嶺的源氣。”
他看向混天獸的骸骨,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心中成型︰“混天獸的源根雖被抽走,但它的骸骨中還殘留著本源印記。如果能用醒源果的種子和新生源氣培育,或許能讓它‘重生’。”
青牛族長眼楮一亮︰“您是說……讓混天獸以另一種形態活過來?”
“不是復活,是新生。”李如龍取出最後一顆醒源果,將種子埋在混天獸的頭骨中,“就像王二麻子的種子長成新的植物,混天獸的本源也能融入新的生命,成為萬妖嶺新的源氣核心。”
種子入土的瞬間,混天獸的骸骨突然亮起柔和的白光,骨骼上的紋路與種子產生共鳴,開始緩慢地吸收周圍的歸元之氣。李如龍能感覺到,一顆新的源根正在頭骨中孕育,它既帶著混天獸的守護特質,又融入了新生源氣的活力,比原來的源根更加平衡。
“需要有人守著這里,直到新的源根成型。”李如龍對青牛族長道,“我會讓勘探組送來更多的醒源果汁液,你們族里擅長地脈術的長老可以幫忙引導歸元之氣。”
青牛族長鄭重地行了一禮︰“請仙師放心,青牛族會用生命守護這里!”
離開萬妖嶺時,灰霧已經散去大半,陽光透過稀疏的枝葉灑在地上,映出點點光斑。李如龍回頭望去,混天獸的骸骨周圍已長出一圈嫩綠的草芽,草芽間飛舞著幾只五彩甲蟲,正用源絲編織著保護網。
“先民殘魂能影響東荒,說明夾縫空間的屏障還在破損。”李如龍握緊手中的半塊玉簡,“他們想要混天獸的源根,恐怕不只是為了破壞鎮源石,這源根里一定藏著別的秘密。”
定星盤突然亮起,盤上的星圖與玉簡上的先民星圖產生共鳴,原本模糊的星座變得清晰起來——那星座的形狀,竟與太初禁區的九大石柱排列一模一樣!
“原來如此。”李如龍恍然大悟,“九大石柱不僅是源術傳承,更是封印夾縫空間的陣眼!先民殘魂需要混天獸的源根,是想找到陣眼的弱點,徹底打破屏障!”
他加快腳步向太初禁區返回,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如果先民殘魂真的找到了陣眼弱點,那葬仙台的石棺和九大玉簡就會變得極其危險,而他現在才意識到,自己可能忽略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
當初王二麻子小隊在夾縫空間里,到底遇到了什麼?他們真的只是毀掉了入口,還是……發現了先民殘魂的真正目的?
返程途中,他遇到了前來接應的羽化聖女。聖女的氣色好了很多,涅盤術已能初步控制新生的源氣,她看到李如龍手中的玉簡,臉色驟變︰“這是……先民的‘星軌玉簡’!我在羽化祖廟的禁地見過類似的,據說能定位所有與源氣相關的陣眼!”
“你知道這玉簡的來歷?”李如龍問道。
聖女點頭︰“祖廟的古籍記載,上古時期,先民曾與東荒的源天師合作,共同繪制了東荒的源氣星軌圖,目的是找到‘本源源眼’——那是東荒所有源氣的發源地。後來雙方反目,源天師毀掉了大部分星軌圖,只留下少部分藏在禁地。”
“本源源眼……”李如龍喃喃道,定星盤上的星圖突然全部亮起,所有的源氣節點都指向一個共同的位置——那是太初禁區最深處,連他都未曾涉足的“源海”。
“先民殘魂的目標不是九大石柱,是本源源眼!”李如龍的聲音帶著寒意,“他們想奪取東荒的本源源氣,徹底掌控整個東荒的源氣循環!”
聖女臉色蒼白︰“如果讓他們得手,東荒所有生靈都會變成他們的傀儡,再也沒有反抗的能力。”
李如龍看向太初禁區的方向,那里的天空不知何時又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灰霧,與萬妖嶺的枯源瘴同源,卻更加稀薄,不仔細看根本察覺不到。
“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李如龍握緊開源鋤,源龍在體內發出憤怒的咆哮,“九大玉簡和石棺是守護本源源眼的最後屏障,我們必須趕在他們之前回到葬仙台!”
兩人不再耽擱,全力向太初禁區疾馳。沿途的源氣節點都在劇烈波動,有些新生的靈草甚至開始枯萎,顯然先民殘魂的力量已經開始滲透。李如龍能感覺到,葬仙台的方向傳來一陣微弱卻熟悉的波動——那是王二麻子的源氣氣息,只是比記憶中微弱了百倍,還夾雜著一絲不屬于他的死寂之氣。
“王二麻子可能……沒死?”李如龍心中涌起一絲希望,又立刻被更深的擔憂取代,“或者說,他的殘魂被先民抓住了,用來定位陣眼……”
聖女看出了他的焦慮,輕聲道︰“別擔心,涅盤術不僅能重生,還能感知同源的生命氣息。如果王二麻子還有殘魂留存,我能感覺到。”
她閉上雙眼,雙手結出涅盤印,淡金色的源氣在她指尖流轉,順著東荒的源氣脈絡延伸出去。片刻後,她猛地睜開眼,臉色復雜︰“我感覺到了……在葬仙台的石棺里,有他的氣息,但很微弱,像是被什麼東西禁錮著。”
李如龍心中一沉︰“是先民殘魂在用他的殘魂污染石棺!”
當他們終于抵達太初禁區時,眼前的景象印證了他們的猜測。葬仙台的九大石柱上都纏繞著灰色的鎖鏈,鎖鏈上刻著先民的符文,正在緩慢侵蝕石柱的道紋。石棺周圍的地面裂開無數縫隙,灰霧從縫隙中涌出,籠罩著整個葬仙台。
而石棺的棺蓋已經打開,里面的九大玉簡正在閃爍不定,玉簡周圍漂浮著無數細小的光點,其中一點散發著微弱的金色光芒,正是王二麻子的殘魂氣息。
一個模糊的黑袍人影站在石棺前,他背對著李如龍,手中握著一顆黑色的內丹——正是混天獸的源根!
“你終于來了,源天師。”黑袍人影轉過身,他的臉被灰霧籠罩,看不清容貌,但聲音卻讓李如龍渾身一震——那是王二麻子的聲音,卻帶著不屬于他的陰冷,“我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了。”
李如龍握緊開源鋤,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你對他做了什麼?”
黑袍人影輕笑一聲,聲音在王二麻子與另一個蒼老的聲線間切換︰“做了什麼?當然是讓他‘升華’了。你看,他現在能幫我們找到本源源眼,這難道不是更大的價值嗎?”
他舉起混天獸的源根,內丹表面立刻浮現出復雜的紋路,與石棺中的九大玉簡產生共鳴。九大石柱劇烈震顫,灰色鎖鏈勒入石柱的深度又增加了幾分。
“住手!”李如龍怒吼著沖上前,開源鋤的金光撕裂灰霧,直劈黑袍人影。
鋤刃的金光與殘魂光點相觸的瞬間,李如龍的識海突然炸開。無數破碎的畫面涌來——王二麻子在夾縫空間里揮舞斷劍,青牛族長用身軀擋住先民的源氣炮,羽化門弟子燃燒本源點亮涅盤火,還有最後一刻,王二麻子將醒源果種子塞進自己的殘魂,笑著說“李仙師,這顆種子能記住回家的路”。
“二麻子……”李如龍的聲音哽咽,開源鋤的金光劇烈搖晃,竟無法再向前寸進。
黑袍人影發出桀桀怪笑,聲音徹底變成王二麻子的語調,卻透著刺骨的寒意︰“你看,他多听話。只要你交出定星盤,讓我們找到本源源眼,我可以讓他的殘魂永遠‘活著’,像寵物一樣陪在你身邊。”
“你做夢!”李如龍怒吼,強行壓下識海的劇痛,源龍之力順著鋤柄暴漲,“他是我的兄弟,不是你的傀儡!”
金光再次爆發,這一次帶著決絕的殺意,竟硬生生將王二麻子的殘魂光點與黑袍人影隔絕開來。光點劇烈閃爍,仿佛在掙扎,又像是在傳遞著什麼——李如龍清晰地感覺到,光點里藏著一段微弱的意識,這段意識不斷重復著三個音節︰“源海……逆……星……”
“源海逆行星軌?”李如龍瞬間領悟,《太初源經》中有記載,本源源眼所在的源海,其星軌與東荒的星圖是逆向旋轉的,這也是先民一直找不到源眼的原因!王二麻子在生命最後一刻,竟勘破了源海的秘密!
“找死!”黑袍人影察覺到李如龍的領悟,怒喝一聲,將混天獸的源根狠狠砸向石棺。黑色內丹撞在玉簡上,九大玉簡同時爆發出刺目的紅光,石棺周圍的地面裂開更大的縫隙,灰霧中浮現出無數先民殘魂的虛影,他們手持古老的法器,朝著九大石柱撲去。
“護住石柱!”李如龍大喊,同時對聖女道,“用涅盤術喚醒王二麻子的殘魂,他知道源海的秘密!”
聖女立刻結印,淡金色的涅盤火飛向殘魂光點。火焰觸踫到光點的瞬間,光點爆發出璀璨的金光,王二麻子的聲音帶著哭腔在葬仙台回蕩︰“李仙師!這幫龜孫子想倒轉源海星軌!千萬別讓他們踫到石柱上的‘逆轉符文’!”
李如龍這才注意到,九大石柱的頂端都刻著一個微小的螺旋符文,此刻正被灰色鎖鏈纏繞,符文的光芒越來越黯淡。他想起《紫微斗數》中“順則生,逆則亡”的記載,這些逆轉符文顯然是維持源海星軌正向旋轉的關鍵!
“青牛族的援軍到了!”隨著一聲吶喊,青牛族長帶著族人沖了上來,他們扛著巨大的石塊,用身體撞擊灰色鎖鏈,試圖為李如龍爭取時間。赤霞洞主也帶著修士們趕來,他們祭出各種源術法器,與灰霧中的先民殘魂纏斗在一起。
李如龍趁機沖向最近的一根石柱,開源鋤揮出的金光斬斷纏繞在逆轉符文上的鎖鏈。符文重新亮起,石柱的道紋恢復了幾分光彩,但他剛想喘口氣,黑袍人影就出現在他身後,混天獸的源根帶著破空聲砸向他的後腦。
“小心!”聖女的涅盤火及時趕到,擋在李如龍身後。源根與火焰踫撞,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聖女被震得倒飛出去,嘴角溢出鮮血。
“聖女!”李如龍回身扶住她,發現她的涅盤火中竟混入了一絲灰霧,顯然剛才的踫撞讓她也受到了枯源瘴的侵蝕。
“別管我……”聖女推開他,指尖凝聚出最後一縷涅盤火,“還有八根石柱……”
李如龍咬緊牙關,將開源鋤塞到她手中︰“用這個抵擋瘴氣,我去救石柱!”
他化作一道金光沖向第二根石柱,源龍之力在體表形成金色龍紋,硬生生撞開撲來的先民殘魂。這些殘魂比之前在符文漩渦中遇到的更強,顯然是先民中的強者,他們手中的古老法器能直接撕裂源氣防御,李如龍的手臂很快就被劃出數道血口。
“李仙師,這邊!”王二麻子的殘魂光點突然飛向一根石柱,光點拖著金色的尾焰,竟能暫時逼退灰霧。李如龍立刻會意,跟著光點沖向那根石柱,鋤刃精準地斬斷鎖鏈,逆轉符文重新亮起。
就這樣,在殘魂光點的指引下,李如龍又救回了三根石柱。但先民殘魂的數量越來越多,青牛族和修士們的防線漸漸崩潰,赤霞洞主為了保護一個年輕弟子,被先民的源氣炮擊中,半邊身子都化作了飛灰。
“老洞主!”李如龍目眥欲裂,源龍之力徹底爆發,金色龍紋覆蓋全身,他像一頭真正的金龍,撞入先民殘魂最密集的地方,開源鋤揮舞間,殘魂成片消散。
但黑袍人影始終盯著他,混天獸的源根一次次砸向他,逼得他無法專心解救剩下的石柱。更可怕的是,隨著時間推移,已有三根石柱的逆轉符文徹底熄滅,葬仙台開始劇烈搖晃,地面的縫隙中涌出的不再是灰霧,而是黑色的海水——那是源海的海水,帶著刺鼻的咸味,所過之處,源氣都在逆向旋轉!
“哈哈哈!源海星軌開始逆轉了!”黑袍人影狂笑著,他身上的灰霧散去,露出一張與王二麻子一模一樣的臉,但眼楮卻是漆黑的,“等最後兩根石柱的符文熄滅,本源源眼就會向我們敞開!到時候,整個東荒都是我們的!”
李如龍的心沉到了谷底,他能感覺到東荒的源氣正在變得紊亂,新生的靈草開始枯萎,五彩甲蟲的源絲失去光澤,連萬妖嶺方向都傳來一陣微弱的震動,顯然新培育的混天獸源根也受到了影響。
“不能再等了。”李如龍看向最後兩根石柱,它們被最密集的先民殘魂包圍,鎖鏈已經深深勒入石柱,符文的光芒只剩下微弱的一點。他突然做出一個決定,將體內的源龍之力全部注入開源鋤,同時對聖女喊道︰“帶所有人離開葬仙台!去萬妖嶺,守護好新的源根!”
“你要干什麼?”聖女驚道。
“源天師的職責,就是守護源氣平衡。”李如龍的臉上露出一抹釋然的笑容,他想起了老道袍殘念,想起了源天大師,想起了張老和王二麻子,“他們能做到的,我也能。”
他沖向最後兩根石柱,這一次沒有躲閃黑袍人影的攻擊,硬生生受了源根一擊。劇痛傳來,他的經脈寸寸斷裂,但他沒有停下,而是借著沖擊力,將開源鋤狠狠插入兩根石柱之間的地面。
“太初源經,以身殉道!”
李如龍的身體開始發光,他的源根與開源鋤、與九大石柱、與整個葬仙台的陣紋融為一體。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在快速流逝,但同時,也能清晰地感知到源海的星軌——它確實在逆轉,但逆轉的軌跡中,藏著一絲微弱的正向旋轉之力,那是王二麻子的殘魂光點,正用最後的力量對抗著逆流。
“二麻子,謝了。”李如龍在心中默念,將自己的生命本源注入那絲正向之力,“源氣順逆,本無定數,唯有平衡,才是真諦。”
奇異的一幕發生了,隨著他的生命本源注入,那絲正向之力突然暴漲,順著源海的星軌蔓延開來。已經逆轉的星軌開始出現遲疑,黑色的海水不再上漲,熄滅的逆轉符文竟重新亮起了三顆!
“不可能!”黑袍人影臉上的笑容僵住,他瘋狂地用混天獸的源根撞擊石柱,“你一個人的力量怎麼可能對抗整個源海的逆流?”
李如龍沒有回答,他的身體已經變得透明,像個發光的影子。但他的眼神異常明亮,他能看到王二麻子的殘魂光點融入了正向之力,看到張老的拐杖和新栽的醒源果發出柔和的光芒,看到聖女帶著幸存者沖出葬仙台,看到青牛族長和赤霞洞主的殘魂化作源氣,匯入他的生命本源……
原來,守護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事。
當李如龍的身影徹底化作光點,融入葬仙台的陣紋時,整個東荒的源氣突然平靜下來。逆轉的源海星軌停止了轉動,黑色的海水緩緩退去,熄滅的逆轉符文重新亮起了七顆,只剩下最後兩顆還在閃爍不定。
黑袍人影看著這一幕,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恐懼︰“不……這不可能……”
他手中的混天獸源根突然裂開,里面飛出一道金色的光芒,正是混天獸的殘魂。殘魂盤旋著沖向黑袍人影,狠狠撞在他的胸口,黑袍人影發出一聲慘叫,身體開始潰散,露出里面一個模糊的先民殘魂。
“東荒的生靈……不會屈服……”混天獸的殘魂說完這句話,便化作光點融入石柱的道紋。
先民殘魂發出不甘的嘶吼,灰霧包裹著他想要逃離,但葬仙台的陣紋突然亮起,將他牢牢困住。九大玉簡飛出,懸浮在他周圍,玉簡上的源術總綱化作鎖鏈,將他層層纏繞。
“我還會回來的!”先民殘魂的嘶吼越來越遠,最終被玉簡鎖鏈拖入石棺,石棺的棺蓋緩緩合上,將他重新封印。
葬仙台恢復了平靜,只剩下最後兩根石柱的逆轉符文還在閃爍,源海的星軌雖然不再逆轉,卻也沒有完全恢復正向旋轉,處于一種微妙的平衡狀態。王二麻子的殘魂光點落在石棺旁,與張老的拐杖和醒源果的枝條纏繞在一起,發出柔和的光芒。
數日後,聖女帶著青牛族和幸存的修士回到葬仙台。他們看到的是完好無損的九大石柱,緩緩流淌的源海海水,以及石棺旁那株更加茂盛的植物——它的枝條上掛著五顆醒源果,果實表面流轉著李如龍的金色龍紋和王二麻子的源氣結晶,在陽光下閃爍著奇異的光彩。
“仙師他……”一個年輕修士哽咽著問。
聖女撫摸著植物的枝條,枝條輕輕搖曳,像是在回應。她的眼中含淚,卻帶著笑容︰“他沒有離開,他化作了葬仙台的一部分,和所有守護東荒的人一起,繼續守護著源氣的平衡。”
她看向最後兩根閃爍的逆轉符文,目光變得堅定︰“我們還有未完成的事。源海星軌還沒有完全恢復,先民殘魂只是被暫時封印,本源源眼的秘密還等著我們去解開……”
青牛族長走上前,將一塊刻著李如龍名字的木牌插在植物旁︰“李仙師用生命為我們爭取了時間,我們不能讓他失望。”
修士們紛紛點頭,開始清理葬仙台的戰場,修復受損的陣紋。赤霞洞主的弟子拾起散落的典籍,小心地擦拭著上面的血跡;羽化門的弟子用涅盤術滋養著枯萎的草木;青牛族的族人則在石柱周圍埋下醒源果的種子,希望能長出新的守護屏障。
石棺旁的植物突然輕輕晃動,一片葉子飄落,落在聖女手中。葉子上浮現出淡淡的字跡,是李如龍的筆跡︰
“源氣流轉,生生不息。
守護之路,永無止境。
東荒的未來,在你們手中。”
聖女握緊葉片,淚水終于滑落。她知道,李如龍沒有離開,他只是換了一種方式存在,就像那些歷代的源天師,那些犧牲的勇士,那些在源劫中逝去的生靈,他們的精神都化作了東荒的源氣,滋養著這片土地,等待著新的守護者。
而屬于東荒的故事,還遠遠沒有結束。在源海的深處,本源源眼的光芒忽明忽暗;在石棺之中,先民殘魂的嘶吼隱約可聞;在萬妖嶺,混天獸的新源根正在緩慢成長;在葬仙台,最後兩根石柱的逆轉符文仍在閃爍……
新的挑戰即將來臨,新的守護已經開始。東荒的生靈們,在經歷了源劫與重生後,正帶著前人的希望,走向更加漫長、也更加壯闊的未來。
葬仙台的晨光帶著淡淡的咸澀味,那是退潮的源海留下的氣息。聖女指尖撫過石棺旁新生的嫩芽,這株由李如龍殘魂、王二麻子光點與張老拐杖共生的植物,如今已亭亭如蓋,枝椏間懸著九顆醒源果,果實表面流轉著三重光暈——金色如龍鱗,褐色似酒漿,青色若草葉,分別對應著三位守護者的源氣印記。
“聖女,北域傳來消息,萬妖嶺的新源根開始吐納源氣了。”羽化門的大弟子捧著一卷獸皮走來,皮卷上用朱砂繪制著復雜的紋路,“青牛族長說,源根周圍長出了‘逆源草’,這種草能自動矯正紊亂的源氣,看來李仙師的法子奏效了。”
聖女接過獸皮,目光落在逆源草的圖案上。草葉呈螺旋狀生長,左旋的紋路中隱隱可見逆轉符文的影子,顯然是吸收了葬仙台的陣紋之力。她輕聲道︰“把逆源草的種子分發給各部落,讓他們在源氣節點處種植。記住,告訴他們,這草不是用來壓制逆流,是要學會與逆流共生。”
大弟子有些不解︰“可先民殘魂就是想用逆流顛覆東荒……”
“李仙師以身殉道時,源海的順逆之力曾短暫平衡過。”聖女望著石棺,九大玉簡在棺中靜靜懸浮,表面的源術總綱不時閃過流光,“他用生命證明,順與逆本就是源氣的兩面,就像生與死、枯與榮,強行割裂只會引發更大的失衡。”
話音剛落,石棺突然發出一聲輕響。最左側的玉簡掙脫束縛,飛到聖女面前,玉簡上的“地脈術”總綱自行展開,化作一幅立體的源氣脈絡圖——圖中,萬妖嶺的新源根與葬仙台的陣眼之間,出現了一條淡金色的絲線,絲線末端直指源海深處,那里標注著一個從未見過的符號。
“這是……本源源眼的分支?”聖女瞳孔微縮,她曾在羽化祖廟的古籍中見過類似的符號,傳說本源源眼會在源氣平衡時伸出“源須”,滋養東荒最貧瘠的土地,“難道新源根成了本源源眼的第一個分支?”
玉簡突然射出一道光束,在空氣中投射出李如龍的虛影。虛影雖模糊,聲音卻清晰無比︰“逆源草的種子要伴生靈血種下,讓源須染上生命的氣息。先民殘魂懼怕的不是順流,是東荒生靈與源氣共生的韌性。”
虛影散去,玉簡落回石棺。聖女握緊拳頭,立刻讓人取來各族生靈的精血——人族修士的心頭血、妖族的內丹液、草木精靈的露珠,甚至還有五彩甲蟲吐出的源絲液。她將這些精血混合在一起,滴在逆源草的種子上,種子瞬間爆發出勃勃生機,芽尖帶著淡淡的血色,如同初生的嬰兒。
三個月後,東荒各地的逆源草相繼成熟。令人驚奇的是,這些草葉的螺旋方向各不相同——南嶺的源氣漩渦旁,草葉是順時針旋轉;黑風谷的戾源周圍,草葉是逆時針旋轉;而在萬妖嶺與葬仙台之間,草葉竟呈現出奇特的“s”形,仿佛在同時演繹順與逆。
更讓人振奮的是,隨著逆源草的生長,源海的黑色海水開始變得清澈,偶爾能看到銀色的“源魚”在水中游動——這些源魚以源氣雜質為食,是源海恢復生機的標志。
“聖女,勘探組在源海邊緣發現了一座石碑。”青牛族長匆匆趕來,他的斷角處已長出新的嫩芽,“石碑上的文字和先民殘魂的符文很像,但內容卻是在記載源氣順逆的規律。”
聖女立刻帶著玉簡趕往源海邊緣。石碑矗立在退潮後的沙灘上,通體由黑色的源海石構成,上面刻著密密麻麻的符文,符文中央是一幅與玉簡上相同的源氣脈絡圖,只是圖中的本源源眼周圍,多了九個光點——顯然是未來可能出現的源根分支。
“這不是先民的石碑。”聖女撫摸著石碑,指尖傳來熟悉的溫潤感,與李如龍化作的植物同源,“是李仙師留下的。他在徹底融入陣紋前,用最後的源氣將順逆平衡的規律刻在了這里。”
石碑突然亮起,符文順著聖女的指尖流入她的識海。無數畫面在她腦海中閃過︰先民與源天師合作繪制星軌圖的和諧場景,雙方因理念不合反目的慘烈戰爭,源天師用生命封印夾縫空間的決絕,甚至還有李如龍在葬仙台以身殉道時,看到的源海最深處的景象——那里並非只有本源源眼,還有一座由順逆源氣交織而成的“平衡橋”,橋的另一端,隱約可見真正的仙界。
“原來仙路真的存在。”聖女喃喃道,“但它不在夾縫空間,也不在本源源眼,而在順逆平衡的盡頭。”
就在這時,石棺中的九大玉簡同時飛起,懸浮在石碑上方,與石碑上的符文產生共鳴。東荒各地的逆源草突然同時搖曳,草葉上的螺旋紋路連成一片,形成一個覆蓋整個東荒的巨大陣法,陣法中央,本源源眼的光芒穿透源海,直沖雲霄。
“是‘順逆平衡陣’!”青牛族長激動地喊道,“《太初源經》中記載的終極陣法,能讓東荒的源氣徹底達到平衡!”
但陣法運轉到極致時,源海深處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黑色的海水再次上漲,這一次不再是單純的逆流,而是順逆兩股力量的瘋狂踫撞,平衡橋的虛影在海面上一閃而逝,仿佛隨時會崩塌。
“怎麼回事?”青牛族長臉色大變,“難道先民殘魂又在搞鬼?”
聖女看向石碑,符文上的脈絡圖正在快速變化,本源源眼周圍的九個光點中有三個突然變暗——分別對應著東荒的三處險地︰萬妖嶺、黑風谷和南嶺源氣漩渦。
“不是先民殘魂。”聖女的臉色凝重起來,“是新的源根分支在排斥平衡。它們誕生于順逆沖突最激烈的地方,本能地抗拒被納入平衡陣。”
話音剛落,萬妖嶺方向傳來一聲咆哮,新培育的混天獸源根突然爆發出狂暴的氣息,源根周圍的逆源草瞬間枯萎。黑風谷的戾源也再次活躍,紅色的源氣直沖雲霄,與南嶺的源氣漩渦形成對峙之勢。
“必須有人去安撫這些源根。”聖女看向石碑上的光點,“它們就像剛出生的嬰兒,既強大又脆弱,需要有人引導它們理解平衡的真諦。”
“我去萬妖嶺!”青牛族長主動請纓,“混天獸的殘魂與我族有舊,或許能听進我的話。”
“我帶弟子去黑風谷。”赤霞洞主的弟子站了出來,他手中捧著修復好的典籍,“典籍中記載著疏導戾源的方法,或許能派上用場。”
“南嶺的源氣漩渦交給我。”一個年輕的妖族少女走上前,她是當初被李如龍救下的部落族人,如今已能操控源氣漩渦的邊緣力量,“漩渦中的生靈說,它們在等一個能理解順逆共生的人。”
聖女點了點頭,將三枚玉簡分別交給他們︰“這是李仙師留下的‘平衡玉簡’,能幫助你們與源根溝通。記住,不要試圖壓制它們的力量,要讓它們明白,順與逆不是敵人,是缺一不可的伙伴。”
三人接過玉簡,鄭重行禮後轉身離去。聖女望著他們的背影,又看向源海深處,那里的震動越來越劇烈,平衡橋的虛影已經變得極其模糊。她知道,這只是開始,未來還會有更多的源根分支誕生,每一次誕生都可能引發新的順逆沖突,而她和東荒的生靈們,必須學會在沖突中尋找平衡。
石碑上的符文再次亮起,浮現出李如龍的字跡︰
“平衡不是終點,是永恆的旅程。
順逆交織之處,方見源氣真容。
當東荒的每顆源根都明白共生的意義,
平衡橋自會穩固,仙路自會開啟。”
聖女握緊拳頭,轉身走向葬仙台。石棺旁的植物又長出了新的枝條,枝條上結著一顆小小的果實,果實表面同時流轉著順逆兩種紋路,像一個微縮的陰陽魚。
她知道,李如龍和所有守護者的精神,都在這株植物中繼續生長,在東荒的源氣中繼續流淌。而屬于東荒的故事,也將在順與逆的交織中,在守護與成長的輪回中,繼續書寫下去。
源海的震動還在持續,平衡橋的虛影時隱時現。但這一次,東荒的生靈們沒有恐懼,他們按照李如龍留下的方法,引導著順逆源氣在身邊流淌,用逆源草編織著新的平衡,用生命的韌性對抗著失衡的威脅。
在萬妖嶺,青牛族長正用斷角輕輕觸踫混天獸的源根,源根的狂暴氣息漸漸平息,開始與周圍的逆源草產生共鳴;在黑風谷,赤霞洞主的弟子正帶領修士們吟誦典籍,戾源的紅色漸漸褪去,染上了一絲柔和的金色;在南嶺,妖族少女與漩渦中的生靈共舞,源氣漩渦的旋轉速度逐漸放緩,開始呈現出“s”形的軌跡。
聖女站在葬仙台的最高處,望著東荒大地上閃爍的平衡陣光芒,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她知道,真正的平衡或許永遠無法完全達到,但只要東荒的生靈們始終在追尋平衡的路上,仙路就永遠不會關閉,希望就永遠不會熄滅。
而在源海的最深處,本源源眼的光芒越來越亮,平衡橋的虛影雖然依舊模糊,卻比之前更加穩固。橋的另一端,隱約傳來了縹緲的仙樂,仿佛在等待著東荒的生靈們,在理解了順逆共生的真諦後,踏上這真正的仙路。
屬于東荒的旅程,還在繼續。
平衡橋的虛影在源海深處持續了整整百日。
當第一百天的月華鋪滿海面時,橋身突然凝實了一瞬。那一瞬間,聖女在葬仙台的石碑上看到了奇異的景象︰無數穿著古老服飾的人影在橋上行走,他們一半身軀沐浴在金色的順流源氣中,一半籠罩在灰色的逆流源氣里,彼此扶持著,朝著橋的另一端緩緩走去——那些人影,既有先民的輪廓,也有源天師的身影。
“原來……先民與源天師並非一直敵對。”聖女輕撫石碑上的符文,這些日子以來,隨著順逆平衡陣的運轉,石碑上不斷浮現出新的內容,拼湊出被遺忘的歷史,“他們曾聯手走過平衡橋,只是後來在‘如何維持平衡’的問題上產生了分歧。”
石棺中的九大玉簡輕輕震顫,最右側記載“星引術”的玉簡飛出,懸浮在聖女面前。玉簡上投射出一幅星圖,圖中代表平衡橋的星辰旁,多了一顆微弱的新星——星圖下方標注著三個字︰“源靈星”。
“源靈星……”聖女想起李如龍虛影曾說過的話,源氣的終極形態是“靈”,當順逆源氣完全平衡時,會誕生出擁有自我意識的“源靈”,“難道平衡橋的穩固,需要源靈的力量?”
她的猜測很快得到了驗證。三日後,萬妖嶺傳來消息,混天獸的新源根中誕生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光團,光團能自由操控順逆源氣,青牛族長稱之為“混天靈”。幾乎同時,黑風谷的戾源中也出現了類似的光團,赤霞洞主的弟子將其命名為“戾靈”,而南嶺的源氣漩渦里,誕生了掌管漩渦流轉的“漩靈”。
“三個源靈,對應三處源根分支。”聖女看著傳訊符上的描述,心中豁然開朗,“石碑上的源靈星不是一顆,是九顆!當九處源根分支都誕生源靈,它們的力量匯聚在一起,就能讓平衡橋徹底穩固。”
她立刻下令,讓各地守護者全力保護新生的源靈,同時加快培育其他六處源根分支。然而,命令發出的第五天,南嶺傳來了壞消息——漩靈失蹤了。
“是被一股灰色的霧氣卷走的。”前來報信的妖族少女渾身是傷,她的手臂上留著爪狀的傷痕,傷口處的源氣呈現出詭異的逆流狀態,“那霧氣里有很多影子,它們能吞噬源靈的力量,我親眼看到漩靈被它們扯出了漩渦……”
聖女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能吞噬源靈,還能操控逆流源氣,除了夾縫空間里的先民殘魂,不會有其他存在。但石棺的封印完好無損,先民殘魂是如何離開夾縫空間的?
“查看石棺的封印!”聖女立刻趕往葬仙台,石棺周圍的陣紋果然出現了異常——靠近源海一側的陣紋上,有幾個符文被人篡改過,篡改的手法與先民符文如出一轍,但仔細觀察就能發現,篡改者對符文的理解並不深刻,更像是在模仿。
“不是先民殘魂親自出手。”聖女松了口氣,隨即又皺起眉頭,“是有人在幫它們。”
她將九大玉簡全部取出,玉簡在空中組成一個完整的符文陣,陣眼處浮現出一個模糊的人影——那人影穿著東荒修士的服飾,手中卻握著一枚刻有先民符文的令牌,正偷偷摸摸地在石棺旁刻畫著什麼。
“是搖光聖地的人!”聖女認出了人影的服飾,“秦昊雖被囚禁,但聖地中肯定還有人信奉先民的理念,認為只有徹底逆轉源氣,才能獲得更強的力量。”
就在這時,源海深處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平衡橋的虛影再次變得模糊,甚至有幾處橋身開始崩裂。聖女心中一緊,她能感覺到漩靈的氣息正在快速衰弱,顯然已經被吞噬了大半力量。
“必須盡快找回漩靈,否則平衡橋會徹底崩塌!”聖女當機立斷,將修復陣紋的任務交給羽化門大弟子,自己則帶著平衡玉簡趕往南嶺,“青牛族長,黑風谷的戾靈暫時交給你看管,我去南嶺!”
青牛族長擔憂道︰“聖女,那些人能篡改葬仙台的陣紋,實力定然不弱,你一人前去太過危險……”
“平衡橋不能等,源靈也不能等。”聖女的眼神異常堅定,她從懷中取出一枚醒源果,正是李如龍化作的植物結出的第一顆果實,“有它在,至少能護住自身的源氣平衡。”
前往南嶺的途中,聖女發現了更多異常。沿途的逆源草有被踩踏過的痕跡,草葉上的螺旋紋路被強行擰成了逆流狀態;一些源氣節點處的源魚集體死亡,尸體漂浮在水面上,肚子里塞滿了灰色的粉末——那是先民殘魂的本源之力。
“他們在沿途制造失衡,是為了削弱順流源氣的阻力。”聖女握緊平衡玉簡,玉簡上的紋路突然亮起,指向南嶺深處的一片沼澤,“漩靈應該就在那里。”
沼澤上空彌漫著灰色的霧氣,霧氣中隱約能看到無數人影在蠕動,他們的身體一半是東荒修士的模樣,一半是先民的形態,顯然是被先民殘魂侵蝕後的產物。沼澤中央的泥潭里,漩靈的光芒越來越微弱,幾個穿著搖光服飾的修士正用特制的法器擠壓著它的力量,將擠出的光流注入一個黑色的陶罐中。
“住手!”聖女怒喝一聲,醒源果在她手中爆發出璀璨的光芒,順流源氣如潮水般涌向沼澤,灰色霧氣瞬間被逼退了數丈。
“是羽化聖女!”一個搖光修士轉過身,他的半邊臉已經化作了先民的模樣,眼楮是純粹的黑色,“你來的正好,等我們集齊三個源靈的力量,就能徹底打開夾縫空間,到時候先民大人會賜予我們永恆的生命!”
“你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聖女的聲音帶著寒意,“吞噬源靈只會讓源氣徹底失衡,到時候別說永恆的生命,整個東荒都會被逆流吞噬!”
“那又如何?”另一個搖光修士冷笑,“弱肉強食本就是天道,只有掌控逆流,才能成為真正的強者!李如龍那個蠢貨才會相信什麼平衡,他到死都不知道,順流源氣只會讓人變得軟弱!”
這話徹底激怒了聖女,她將平衡玉簡拋向空中,玉簡爆發出的光芒在沼澤上空形成一個巨大的“s”形符文︰“李仙師的道,不是軟弱,是守護!今天我就讓你們看看,順逆平衡的真正力量!”
她雙手結印,順流源氣與逆流源氣在她掌心交織,形成一個不斷旋轉的陰陽魚。陰陽魚飛向泥潭,所過之處,被侵蝕的修士發出痛苦的嘶吼,他們體內的先民殘魂被逼了出來,化作灰色的霧氣消散在空氣中。
“不可能!你怎麼能同時操控順逆源氣?”領頭的搖光修士滿臉難以置信,他手中的黑色陶罐突然炸裂,里面儲存的漩靈光流噴涌而出,重新匯入泥潭中的漩靈體內。
漩靈的光芒瞬間暴漲,它掙脫法器的束縛,化作一道銀色的流光飛向聖女,圍繞著她不斷旋轉,像是在表達感激。沼澤中的灰色霧氣越來越稀薄,那些被侵蝕的修士恢復了神智,看著自己的雙手,臉上露出悔恨的表情。
“謝謝聖女……”一個年輕的修士泣不成聲,“是秦長老蠱惑我們,說吞噬源靈能突破境界,我們一時糊涂……”
聖女沒有責怪他們,只是嘆了口氣︰“把他們帶回葬仙台,讓他們用余生修復被篡改的陣紋吧。”
就在她準備帶著漩靈離開時,沼澤深處突然傳來一聲沉悶的咆哮,一只由純粹逆流源氣組成的巨手從泥潭中伸出,抓向漩靈。巨手的掌心印著先民的核心符文,顯然是夾縫空間里的強者在遠程操控。
“小心!”漩靈發出尖銳的鳴叫,銀色流光在聖女面前組成一道屏障。巨手撞在屏障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屏障瞬間布滿裂紋,漩靈的光芒再次黯淡下去。
聖女心中一沉,她能感覺到這股力量遠超之前遇到的先民殘魂,甚至比當初黑袍人影操控的混天獸源根還要強大。她立刻將醒源果的力量全部注入平衡玉簡,玉簡上的“s”形符文變得更加凝實,與漩靈的屏障融為一體。
“順逆相生,源靈為引,破!”聖女暴喝一聲,陰陽魚再次飛出,這一次帶著醒源果的生命本源,狠狠撞在巨手的掌心。
巨手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吼,逆流源氣開始潰散,掌心的先民符文寸寸碎裂。但就在巨手即將消散的瞬間,它突然爆發出刺眼的紅光,化作一道血色的閃電,沖破聖女的防御,鑽進了她的左肩。
“聖女!”漩靈焦急地鳴叫,想要沖過去幫忙,卻被聖女攔住。
聖女的左肩迅速被灰色的逆流源氣覆蓋,她能感覺到一股冰冷的力量正在侵蝕自己的源根,試圖將她也變成先民殘魂的傀儡。但奇怪的是,當逆流源氣接觸到她體內的涅盤火時,竟沒有發生沖突,反而像是找到了歸宿,開始緩慢地融入涅盤火中。
“這是……”聖女愣住了,她能感覺到自己對逆流源氣的理解突然變得深刻,仿佛這股力量本就屬于她,“涅盤術的終極形態,是包容順逆?”
她閉上雙眼,任由逆流源氣與涅盤火融合。當兩者完全交融時,她的體表浮現出與平衡橋相似的紋路,左肩的灰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淡淡的銀灰色,既非順流,也非逆流,而是一種全新的源氣形態。
“原來李仙師早就知道了。”聖女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明悟,“他讓我守護平衡,不是讓我排斥逆流,而是讓我成為順逆的橋梁。”
沼澤深處的咆哮變得更加憤怒,顯然對方也沒想到會出現這種變故。但巨手已經消散,遠程操控的力量被切斷,對方再也無法干涉南嶺的局勢。
聖女輕輕撫摸著左肩的銀灰色紋路,對漩靈笑道︰“我們該回去了,還有六個源靈等著我們去尋找呢。”
漩靈歡快地鳴叫著,化作流光鑽進她的衣袖。聖女轉身離開沼澤,陽光透過樹葉灑在她身上,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她知道,這一次遭遇只是開始,隨著平衡橋的逐漸穩固,夾縫空間里的先民殘魂會越來越瘋狂,而搖光聖地隱藏的內鬼也不止這幾個。
但她不再害怕。左肩的銀灰色紋路中,流淌著順逆平衡的真諦;手中的平衡玉簡里,寄托著李如龍和無數守護者的信念;衣袖中的漩靈身上,承載著東荒源氣的希望。
當聖女帶著漩靈回到葬仙台時,看到了讓她驚喜的景象——石棺旁的植物又結出了一顆新的果實,果實表面流轉著銀灰色的紋路,與她左肩的紋路一模一樣。羽化門大弟子告訴她,就在她融合順逆源氣的瞬間,這顆果實突然成熟了。
“它在為你慶賀。”大弟子笑著說,“李仙師和所有守護者,都在為你感到驕傲。”
聖女撫摸著新結的果實,眼眶有些發熱。她抬頭望向源海深處,平衡橋的虛影雖然依舊模糊,卻比之前更加穩固,橋身上甚至隱約能看到三個光點在閃爍——那是混天靈、戾靈和漩靈的氣息。
“還有六個。”聖女輕聲道,目光變得無比堅定,“等九顆源靈星全部亮起,就是平衡橋徹底穩固之時。”
葬仙台的風帶著源海的咸澀味,吹動著她的衣袍。石棺中的九大玉簡輕輕震顫,仿佛在回應她的話語。遠處的萬妖嶺傳來混天靈的咆哮,黑風谷升起戾靈的紅光,南嶺的源氣漩渦中,漩靈的銀光與星月同輝。
屬于東荒的故事,仍在繼續。在順與逆的交織中,在守護與成長的輪回里,聖女的身影站在葬仙台的晨光中,左手握著平衡玉簡,右手拂過新生的果實,迎接著更加漫長、也更加壯闊的未來。而在夾縫空間的深處,先民殘魂的怒吼從未停止,他們正在醞釀著更大的陰謀,試圖在第九顆源靈星亮起之前,徹底摧毀平衡橋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