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一人縱橫

第2324章 鳳翔于天(69)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姒洛天 本章︰第2324章 鳳翔于天(69)

    林缺在第七次嘗試引氣入體時,指尖的燭火突然跳了跳。

    不是風動,是他掌心滲出的汗珠子落在燈芯上,濺起的火星燎到了袖口。粗麻布被燙出個黑窟窿,露出底下磨得發亮的皮肉——那是三年來在鐵鋪掄錘留下的繭子,厚得能刮下鐵屑。

    “又失敗了?”王鐵匠的聲音從鍛鐵爐後傳來,帶著鐵水般的灼熱。他正用鐵鉗夾著塊通紅的坯料,火星子濺在他黧黑的胳膊上,連層皮都沒燙掉。“我說小林子,修仙那事兒不是咱凡人能踫的,你看城東張大戶家的三公子,前年請了個游方道士開脈,最後還不是咳血死了?”

    林缺沒應聲,只是將掌心按在冰冷的鐵砧上。剛才引氣時,丹田確實泛起過一絲暖意,像初春化雪時的溪流,可惜轉瞬就被手腕上那道舊傷吸走了——那是三年前爹娘被山匪殺害時,他為了護著家里唯一的藥箱,被砍刀劃下的疤,至今陰雨天還會流膿。

    後半夜,林缺揣著兩個窩頭溜出鐵匠鋪。鎮子西頭的亂葬崗埋著他爹娘,也埋著他從山匪尸體上扒來的半塊玉簡。玉簡上刻著些歪歪扭扭的符號,據說是某個修仙者墜崖時遺落的,被進山采藥的貨郎撿到,最後輾轉落到他手里。

    亂葬崗的磷火在墳包間跳蕩,像無數雙眼楮。林缺蹲在爹娘的土墳前,將玉簡按在眉心。這是他摸索出的法子,只有在這兒,玉簡才會發燙,那些符號也會隱隱發亮。

    “爹,娘,再給我點時間。”他咬了口窩頭,干硬的面渣剌得喉嚨生疼,“等我修出本事,就去報仇,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話音剛落,玉簡突然變得滾燙。林缺感覺一股寒流順著眉心涌入,不是丹田那絲暖意,而是像冰錐般扎進手腕的舊傷里。傷疤處傳來撕裂般的疼,他低頭看去,只見那些猙獰的疤痕竟在發光,紋路與玉簡上的符號漸漸重合。

    “這是……”林缺猛地睜大眼楮。

    疤痕里滲出黑色的血珠,血珠落在玉簡上,那些符號突然活了過來,化作一條黑色的小蛇,順著他的手臂鑽進丹田。丹田的暖意瞬間被吞噬,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饑餓感,仿佛有只蟲子在里面啃噬他的五髒六腑。

    “呃啊——”林缺疼得蜷縮在墳頭,指甲深深摳進泥土里。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力氣在流失,眼前開始發黑,耳邊卻響起無數細碎的聲音,像是有人在念著晦澀的咒語。

    不知過了多久,疼痛漸漸退去。林缺掙扎著坐起來,發現丹田處的饑餓感並未消失,反而變得更加清晰。他嘗試著像往常一樣引氣,這次卻有了不同——周圍的磷火突然熄滅,墳頭的濕土冒出白汽,一股陰冷的氣流順著他的指尖涌入,徑直鑽進丹田,被那只“蟲子”吞了下去。

    “這不是靈氣……”林缺愣住了。他在鐵匠鋪听南來北往的客商說過,修仙者吸收的是天地間的清氣,而他現在吸的,分明是亂葬崗的死氣。

    玉簡上的符號已經消失,只剩下光禿禿的玉片。林缺握緊玉片,突然發現手腕的傷疤變得淡了些,陰雨天流膿的地方結了層薄薄的痂。更奇怪的是,他感覺自己的眼楮能看清黑暗中的東西了,連遠處墳頭草葉上的露珠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管是什麼,總算成了。”林缺將玉片塞進懷里,對著爹娘的墳磕了三個響頭。他不知道,在他轉身離開時,那座土墳的封土突然塌陷了一角,露出底下半截腐朽的棺材,棺材板上刻著與玉簡相同的符號。

    回到鐵匠鋪時,天剛蒙蒙亮。王鐵匠已經在掄錘了,砧上的坯料被砸得火星四濺。林缺剛要去拉風箱,突然注意到鐵匠的脖頸處有塊青斑,像被人掐過似的,邊緣還泛著黑氣。

    “師父,您脖子咋了?”

    王鐵匠摸了摸脖子,咧嘴笑︰“昨晚喝多了,許是撞哪兒了。”他掄起錘子猛地砸下,火星濺到林缺臉上,“對了,今天有個外鄉客商來取貨,說是要打把特殊的匕首,給的價錢能頂咱仨月工錢。”

    客商中午時分才到。他穿著件洗得發白的綢衫,袖口卻繡著金線,腰間掛著個玉佩,一看就不是普通商人。更奇怪的是他臉色蒼白得像紙,說話時總往陰暗處躲,仿佛怕見陽光。

    “匕首要三寸七分長,柄用陰沉木,刃要淬過‘水’。”客商的聲音有些沙啞,遞過來一張圖紙,上面畫著的匕首形狀很古怪,柄端刻著個骷髏頭,“三天後來取,這是定金。”

    他放下一個沉甸甸的錢袋,轉身時,林缺瞥見他後頸也有塊青斑,和王鐵匠的一模一樣,只是顏色更深些。

    當晚,林缺在鍛鐵爐邊打坯。陰沉木的木屑落在火里,冒出綠油油的火苗,散發出一股說不出的腥氣。他試著運轉白天在亂葬崗學到的法子,果然感覺到一股陰冷的氣流從木材里鑽出來,被丹田的“蟲子”吞掉。

    就在這時,王鐵匠突然咳嗽起來,咳得像要把肺都咳出來。林缺跑過去扶他,發現師父的臉已經青了,嘴角溢出黑色的涎水,脖頸的青斑像活了似的在擴散。

    “水……給我水……”王鐵匠抓住林缺的胳膊,指甲深深掐進他的皮肉里。

    林缺剛要去打水,突然注意到師父的眼楮變了——瞳孔變成了純黑色,一點眼白都沒有,和亂葬崗的磷火一個顏色。他猛地想起那個客商,想起兩人相同的青斑,後背瞬間冒出冷汗。

    “師父,您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

    王鐵匠沒回答,只是直勾勾地盯著鍛鐵爐里的綠火,喉嚨里發出“  ”的怪響。突然,他像瘋了似的撲向火爐,伸手去抓那塊燒紅的匕首坯料。

    “師父!”林缺連忙拉住他,卻被一股蠻力甩開。他眼睜睜看著王鐵匠的手按在紅鐵上,皮肉燒焦的臭味彌漫開來,王鐵匠卻像沒感覺似的,只是咧開嘴笑,露出黑黃的牙齒。

    更詭異的是,那些被燒焦的皮肉下面,竟露出了青黑色的血管,像蚯蚓般在皮膚下游動。

    林缺突然想起那半塊玉簡,想起亂葬崗的死氣。他咬咬牙,運轉丹田的“蟲子”,將白天吸收的陰寒氣流聚在掌心,猛地按向王鐵匠的後頸。

    “滋啦——”

    掌心接觸到青斑的瞬間,發出烤肉般的聲響。王鐵匠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身體劇烈抽搐起來,黑色的涎水噴了林缺一臉。林缺死死按住他,感覺掌心有什麼東西在掙扎,像只被踩住的蟲子。

    一盞茶的功夫後,王鐵匠的抽搐漸漸停了。他脖頸的青斑褪去了些,瞳孔也恢復了正常,只是眼神渙散,嘴里不停念叨著︰“別找我……我沒看見……”

    林缺松開手,掌心沾著一層黑色的粘液,散發著和陰沉木相同的腥氣。他抬頭看向窗外,月光下,一個人影正站在鐵匠鋪門口,正是那個外鄉客商,他手里拿著個青銅鈴鐺,正冷冷地看著里面。

    “你對他做了什麼?”客商的聲音像冰碴子。

    林缺抓起爐邊的鐵鉗,丹田的“蟲子”蠢蠢欲動︰“是你搞的鬼?”

    客商沒回答,只是搖了搖青銅鈴鐺。“叮鈴”一聲脆響,林缺突然感覺頭暈目眩,丹田的“蟲子”像被針扎似的疼。他看到王鐵匠又開始抽搐,這次青斑直接蔓延到了臉上。

    “這是‘離魂鈴’,專門對付你們這種偷練邪術的凡人。”客商一步步走進來,手里的鈴鐺搖得更響了,“那半塊‘陰煞玉簡’是你撿的吧?可惜啊,沒學到精髓,只練出個半吊子的‘噬魂蠱’。”

    林缺這才知道,丹田的“蟲子”叫噬魂蠱,玉簡叫陰煞玉簡。他強忍著眩暈,將鐵鉗猛地砸向客商。客商側身躲過,鈴鐺卻沒停,林缺感覺五髒六腑都在翻涌,手腕的舊傷又開始流膿。

    “別掙扎了。”客商冷笑,“王老頭偷看了我處理‘貨’,本該變成行尸的,沒想到被你攪了局。不過也好,你的噬魂蠱剛成型,正好用來養我的‘青煞’。”

    他說著,從懷里掏出個黑陶罐,罐子打開的瞬間,一股濃郁的腥氣撲面而來。林缺看到罐子里爬滿了青黑色的蟲子,和他掌心沾到的粘液一模一樣。

    就在這時,鍛鐵爐里的綠火突然暴漲,將整個鐵匠鋪照得如同白晝。林缺懷里的玉簡發燙,手腕的舊傷再次發光,那些疤痕的紋路竟順著手臂向上蔓延,與丹田的噬魂蠱產生了共鳴。

    “不好!”客商臉色大變,連忙想蓋上陶罐。

    但已經晚了。林缺感覺丹田的饑餓感達到了頂點,噬魂蠱像脫韁的野馬般沖出,化作一道黑氣,瞬間吞噬了罐子里的青煞蟲。客商發出一聲慘叫,脖頸的青斑突然炸開,黑色的血液噴濺得到處都是。

    他驚恐地看著林缺,像是看到了什麼怪物︰“你……你這是……完整版的陰煞訣……不可能!”

    林缺沒管他在說什麼,只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亂葬崗的死氣、陰沉木的陰氣、還有剛才吞噬的青煞蟲,都在丹田匯聚,讓噬魂蠱變得越來越凝實。他一步步走向客商,發現自己能看清對方身上流動的黑氣,甚至能感覺到對方的恐懼。

    “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林缺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客商還想說什麼,突然劇烈地抽搐起來,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最後化作一具青黑色的干尸,脖子上的青斑徹底消失,只留下一個空洞的血洞。

    林缺看著干尸,又看向癱在地上的王鐵匠。師父已經昏睡過去,呼吸平穩了些,只是臉色依舊蒼白。他撿起客商掉落的青銅鈴鐺,鈴鐺上刻著與玉簡相似的符號,只是更加復雜。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時變得陰冷起來,林缺感覺鎮上還有許多和王鐵匠一樣的人,他們身上的黑氣像螢火蟲般在夜色中閃爍。他握緊鈴鐺,突然明白,自己卷入的可能不只是一場復仇,而是一個隱藏在凡人世界里的、關于修仙者的秘密。

    鍛鐵爐的綠火漸漸平息,只剩下炭火的余溫。林缺將那把淬了陰煞的匕首坯料扔進爐灰里,轉身走進內屋。他要等王鐵匠醒過來,要去查那個客商的來歷,要弄明白完整版的陰煞訣到底是什麼。

    當然,還要找到剩下的半塊玉簡。

    天快亮時,林缺背著簡單的行囊走出鐵匠鋪。王鐵匠還在昏睡,他在桌上留了些錢和那張客商的圖紙。亂葬崗的方向傳來隱約的雞鳴,卻蓋不住更深沉的、屬于黑暗的悸動。

    林缺摸了摸懷里的玉簡和鈴鐺,手腕的舊傷疤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青光。他不知道前路有什麼在等著他,只知道從今晚起,他的人生再也回不到掄錘打鐵的日子了。

    鎮子外的官道上,一個穿著灰衣的道士正背著行囊行走,他腰間的玉佩閃著微光,與林缺懷里的青銅鈴鐺產生了一絲微弱的共鳴。道士抬頭看向鐵匠鋪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風掠過麥田,掀起綠色的波浪,像在掩蓋著什麼,又像在指引著什麼。林缺緊了緊行囊的帶子,朝著與道士相反的方向走去,那里是連綿的群山,是山匪的老巢,也是他復仇的起點。

    他沒看到,在他身後的雲層里,一艘巨大的黑色樓船正緩緩駛過,船舷上站著無數黑衣人,他們的脖子上,都有著和客商一樣的青斑。

    林缺在進山的第三日遇到了第一場雨。

    山雨裹挾著寒意鑽進領口,他靠在一棵老松樹下避雨,掌心的青銅鈴鐺突然發燙。鈴鐺上的符號亮起,與遠處霧氣中隱約的紅光產生共鳴,那紅光在林間游走,像極了活物的眼楮。

    “是山匪的‘血引燈’。”林缺握緊腰間的鐵刀——這是王鐵匠年輕時用的家伙,刀刃上還留著他親手鍛打的紋路。他從客商的干尸上搜出半張地圖,標注著山匪老巢“黑風寨”的位置,也圈出了幾處掛著血引燈的暗哨。

    雨霧中傳來馬蹄聲,三五個穿著破爛皮甲的漢子騎馬經過,腰間都掛著盞紅燈籠,燈籠里的火苗是詭異的暗紅色。林缺屏住呼吸,運轉陰煞訣,丹田的噬魂蠱微微蠕動,將他的氣息與周圍的濕冷融為一體。

    “大哥,那批貨真要交給‘鬼手’?”一個瘦猴似的漢子搓著凍紅的手,“听說那家伙不是人,專吃活人心肝。”

    被稱作大哥的刀疤臉啐了口唾沫︰“少廢話!城主府的人都點頭了,咱只管拿錢。再說了,那些流民本就是用來喂‘血煞’的,送他幾具又何妨?”

    馬蹄聲漸漸遠去,林缺從樹後走出,眼底閃過一絲冷意。他在鐵匠鋪听貨郎說過,黑風寨背後有城主府撐腰,專門劫掠流民賣給某些“大人物”,沒想到竟和客商口中的“青煞”、“血煞”有關。

    他跟著馬蹄印來到一處山坳,坳里搭著十幾間破棚子,關押著幾十個衣衫襤褸的流民,男女老少都有,一個個面黃肌瘦,眼神空洞。棚子外站著兩個守衛,腰間的血引燈在雨里忽明忽暗。

    林缺摸到守衛身後,青銅鈴鐺突然搖響。不是他動的手,而是鈴鐺自發發出輕響,兩個守衛的動作瞬間僵住,瞳孔變得漆黑——竟和王鐵匠發病時一模一樣。

    “陰煞訣能引動他們體內的煞氣?”林缺心中一動,趁兩人呆滯的瞬間,鐵刀劃過他們的脖頸。鮮血噴出的剎那,噬魂蠱突然從丹田沖出,化作一道黑氣,將飛濺的血液盡數吞噬。

    守衛的尸體迅速干癟,和客商的死狀如出一轍。林缺這才發現,他們的後頸也有淡淡的青斑,只是比客商的淺得多。

    “快跟我走!”林缺砍斷棚子的木鎖,流民們卻只是麻木地看著他,仿佛早已失去逃跑的力氣。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突然抓住他的褲腿,嘶啞地喊︰“別管我們……他們會放‘血蟲’的……”

    話音未落,山坳深處傳來尖銳的哨聲。林缺抬頭望去,黑風寨的方向亮起數十盞血引燈,燈影中隱約有無數細小的紅點在移動,像潮水般朝著山坳涌來。

    “是血煞蟲!”婦人身子一顫,將孩子死死抱在懷里,“被叮上就會變成行尸……”

    林缺將青銅鈴鐺舉過頭頂,全力運轉陰煞訣。鈴鐺發出急促的脆響,黑色的煞氣從他體內涌出,在棚子周圍凝成一道無形的牆。血煞蟲撞在牆上,紛紛化作黑煙,被噬魂蠱貪婪地吞噬。

    但血煞蟲的數量太多了,煞氣牆漸漸變得稀薄。林缺感覺丹田傳來刺痛,噬魂蠱的吞噬速度已經跟不上蟲群的攻勢,有幾只漏網的血煞蟲沖破屏障,叮在了一個老漢的胳膊上。

    老漢瞬間發出淒厲的慘叫,被叮咬的地方迅速紅腫,青色的血管像藤蔓般向上蔓延,眨眼間就爬到了脖頸。他的眼楮變得漆黑,張開嘴朝著身邊的孩童咬去。

    “爹!”孩童的哭喊撕心裂肺。

    林缺來不及多想,鐵刀揮出,干淨利落地斬下老漢的頭顱。鮮血濺在他臉上,溫熱的觸感讓他胃里一陣翻涌,卻死死咬住牙關——他知道,這是唯一能不讓老漢變成行尸的辦法。

    “不想死就拿起武器!”林缺將守衛的刀扔給流民,“要麼被蟲子咬死,要麼跟我沖出去,選一條!”

    一個瘸腿的青年撿起刀,踉蹌著砍向爬來的血煞蟲︰“反正也是死,不如拼了!”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流民們紛紛拿起武器,在煞氣牆的掩護下與蟲群搏斗。

    林缺看準時機,朝著血煞蟲涌來的方向沖去。他知道這些蟲子肯定有源頭,只要找到源頭,就能釜底抽薪。跑出沒多遠,眼前出現一個山洞,洞口掛著盞巨大的血引燈,燈油竟是粘稠的血漿,里面浸泡著無數扭動的血煞蟲。

    洞旁站著個穿著黑袍的老者,臉上布滿皺紋,手里拄著根蛇頭拐杖,拐杖的眼楮里閃爍著紅光。看到林缺,老者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黑牙︰“沒想到竟有自學成才的陰煞傳人,倒是省了老夫不少功夫。”

    “你是鬼手?”林缺握緊鐵刀,鈴鐺在掌心燙得驚人。

    “是又如何?”鬼手用拐杖指向林缺,“把你體內的噬魂蠱交出來,老夫可以讓你死得痛快點。”他身後的山洞里傳來令人牙酸的咀嚼聲,隱約能看到無數黑影在蠕動。

    林缺沒說話,只是將陰煞訣運轉到極致。噬魂蠱從丹田沖出,在他身後化作一只巨大的黑色鬼爪,朝著鬼手抓去。鬼手不慌不忙,拐杖上的蛇頭突然張開嘴,噴出一道紅光,紅光與鬼爪踫撞,發出刺耳的尖嘯。

    “你的蠱還沒成熟,根本不是我的對手。”鬼手冷笑,拐杖一頓,山洞里的咀嚼聲突然停止,無數血煞蟲從洞中涌出,在他面前組成一只巨大的蟲怪,蟲怪的頭顱竟是用無數骷髏頭堆砌而成。

    林缺的鬼爪在蟲怪面前不堪一擊,瞬間被蟲群吞噬。他被氣浪掀飛,撞在岩壁上,喉頭一陣腥甜,噴出一口黑血。血落在地上,竟被土地里鑽出的血色藤蔓吸收,藤蔓迅速生長,纏上他的腳踝。

    “這是‘血煞根’,專門克制陰煞之力。”鬼手一步步走近,“你以為那半塊玉簡是那麼好得的?當年埋下玉簡的人,就是被老夫抽了魂魄,煉制成了血引燈的燈芯。”

    林缺這才明白,爹娘的墳頭為何會有玉簡,恐怕那根本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將玉簡放在那里,等著某個倒霉蛋發現,然後成為培養噬魂蠱的容器。

    腳踝的藤蔓越收越緊,林缺感覺丹田的噬魂蠱在劇烈掙扎,卻被血煞根壓制得無法動彈。鬼手的拐杖已經舉到他頭頂,蛇頭的眼楮里紅光閃爍,仿佛在欣賞獵物的絕望。

    就在這時,林缺懷里的陰煞玉簡突然飛出,貼在血煞根上。玉簡爆發出耀眼的黑光,那些血色藤蔓竟像遇到克星般迅速枯萎,化作黑色的粉末。噬魂蠱抓住機會,猛地沖出,鑽進鬼手的體內。

    “不——!”鬼手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叫,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比客商和守衛快了數倍。他的黑袍裂開,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青斑,這些青斑竟在移動,最後匯聚成一個模糊的人臉,正是玉簡上刻著的符號形狀。

    人臉在慘叫中消散,鬼手徹底化作一具干尸,手里的蛇頭拐杖“ 當”落地,摔成兩半,露出里面藏著的半塊玉簡——與林缺找到的那半塊正好能拼合在一起。

    完整的玉簡發出柔和的黑光,融入林缺的眉心。無數信息涌入他的識海︰陰煞訣並非邪術,而是上古修士用來淨化煞氣的法門,噬魂蠱的真正作用不是吞噬生靈,而是吸收煞氣,轉化為守護之力。所謂的青煞、血煞,都是被扭曲的陰煞之力,而鬼手,正是當年背叛師門、篡改功法的叛徒。

    山洞里的血煞蟲在玉簡光芒的照耀下紛紛死去,化作滋養土地的黑土。林缺走到洞深處,發現里面堆滿了白骨,白骨中央立著塊石碑,上面刻著“陰煞門歷代祖師之位”,碑前的香爐里,插著三支早已熄滅的香。

    他對著石碑磕了三個頭,將鬼手的干尸拖進洞,與其他白骨放在一起。或許這些祖師並不想看到後人如此自相殘殺,但至少,他為他們清理了門戶。

    山坳里的流民已經安全了,那個瘸腿青年正組織大家收拾東西,準備下山。林缺將剩下的錢分給他們,又指了條避開黑風寨的路。抱著孩子的婦人塞給他一塊玉佩,說是孩子爹留下的,能驅邪避災。

    玉佩是暖玉,入手溫潤,上面刻著個“甦”字。林缺將玉佩系在腰間,與青銅鈴鐺並排掛著,轉身朝著黑風寨的方向走去。他知道,鬼手只是個小角色,背後的城主府、那些操控煞氣的“大人物”,才是真正的敵人。

    黑風寨的輪廓在夕陽下越來越清晰,寨門上方掛著顆巨大的骷髏頭,眼眶里燃燒著血紅色的火焰。林缺能感覺到,寨子里的煞氣比山坳和山洞加起來還要濃郁,仿佛有什麼恐怖的東西在里面沉睡。

    他摸了摸腰間的玉佩和鈴鐺,丹田的噬魂蠱安靜地蟄伏著,吸收了鬼手的煞氣後,它變得更加凝實,隱隱有了人形的輪廓。林缺知道,接下來的戰斗會更加艱難,但他沒有絲毫退縮。

    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在通往黑風寨的小路上,像一柄蓄勢待發的刀。寨門後的陰影里,無數雙眼楮正在注視著他,有山匪的貪婪,有煞氣的冰冷,還有某種更深處的、難以言喻的窺視。

    林缺握緊鐵刀,一步步向前走去。刀光在夕陽下閃爍,映出他年輕卻堅定的臉龐。

    前路依舊黑暗,但他的心中,已經有了屬于自己的光。

    黑風寨的寨門在月光下泛著青黑色,那是被煞氣浸透的鐵色。林缺伏在寨牆下的灌木叢里,能听見里面傳來猜拳行令的喧囂,夾雜著女人的哭嚎和鐵器踫撞的刺耳聲響。腰間的青銅鈴鐺微微發燙,提醒他寨內最濃郁的煞氣來自中央那座最高的石樓——樓頂上懸著盞比山坳里大上三倍的血引燈,燈芯跳動的紅光幾乎要將半邊夜空染透。

    “今晚輪到老三去喂‘血煞池’了。”兩個巡邏的山匪晃著燈籠走過,燈籠的紅光照在他們臉上,能看到鼻翼兩側蔓延的青斑,“听說昨天扔進池里的那批流民,連骨頭渣都沒剩下,血煞大人怕是要醒了。”

    另一個山匪啐了口濃痰︰“醒了才好,等血煞大人破境,城主府許諾的‘聚氣丹’就到手了,到時候老子也能引氣入體,不用再當這破山賊。”

    兩人的腳步聲遠去,林缺悄然起身,像只狸貓般翻過寨牆。牆頭上的荊棘劃破了他的胳膊,血珠剛滲出就被丹田的噬魂蠱吸走,傷口處只留下淡淡的白痕——這是吞噬鬼手煞氣後的變化,噬魂蠱不僅能吸收煞氣,還能加速肉身愈合。

    寨內的房屋多是石砌的,牆角都插著小臂粗的火把,火光中能看到不少被綁在柱子上的流民,他們的脖頸處都有細密的針孔,顯然被抽取過精血。林缺避開巡邏的山匪,摸到一間偏僻的柴房後,青銅鈴鐺突然劇烈震顫,幾乎要從腰間掙脫。

    柴房里傳來壓抑的啜泣聲。林缺撬開松動的木板,借著月光看清里面的景象︰十幾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被捆在柴草堆上,每個人的手腕都纏著浸過血的麻繩,麻繩盡頭連著牆壁上的鐵環,鐵環上刻著與血引燈相同的符文。

    “別出聲。”林缺捂住離他最近的少年的嘴,指尖的煞氣順著對方的經脈游走,解開了麻繩上的禁制。少年們驚恐地看著他,眼楮里卻藏著一絲不甘的火焰。

    “想活命就跟我走。”林缺壓低聲音,鐵刀削斷捆縛的麻繩,“血煞池在哪?”

    一個梳著雙丫髻的少女顫抖著指向石樓︰“在……在石樓底下,他們每天都要從我們身上抽一滴血,說是要滋養池里的‘大人’。”她擼起袖子,胳膊上布滿了細密的針孔,每個針孔周圍都泛著青黑色,“被抽夠七七四十九天血的人,就會被扔進池里……”

    話音未落,石樓方向突然傳來一陣沉悶的鐘聲,整座山寨的火把同時搖曳了一下,仿佛有股無形的力量掠過。少年們臉色驟變,蜷縮在柴草堆里瑟瑟發抖︰“是換血的時辰了!他們要來抓人了!”

    林缺將少年們推進柴房深處的地窖,用柴草掩蓋好入口。剛做完這一切,石樓的方向就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十幾個穿著黑色勁裝的漢子舉著燈籠走來,為首的是個獨眼龍,腰間掛著柄彎彎的骨刀,刀鞘上瓖嵌著幾顆骷髏頭。

    “今天該抽那幾個新來的丫頭片子的血了。”獨眼龍的聲音像砂紙摩擦木頭,“血煞大人昨晚躁動得厲害,城主府的仙師說需要處子之血安撫。”

    林缺屏住呼吸,看著他們走向柴房。丹田的噬魂蠱在體內翻涌,渴望著吞噬這些人身上的煞氣,但他強行壓制住了——現在動手只會打草驚蛇。

    就在黑衣人即將推開柴房門時,石樓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像是有什麼重物砸在了地上。緊接著是淒厲的慘叫,夾雜著某種液體沸騰的咕嘟聲。獨眼龍臉色一變,罵了句髒話,轉身帶著手下往石樓跑︰“媽的,肯定是血煞池出問題了!”

    林缺趁機從柴房後繞出,跟在黑衣人身後朝著石樓靠近。越靠近石樓,空氣中的血腥味就越濃,青銅鈴鐺燙得幾乎要灼傷皮膚,寨牆上的血引燈紅光暴漲,燈芯里隱約浮現出無數扭曲的人臉。

    石樓底層的大門敞開著,里面透出詭異的紅光。林缺伏在門側,看到大廳中央有個直徑十丈的石池,池里灌滿了粘稠的血漿,血漿中漂浮著無數殘肢斷臂,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腐蝕。池邊倒著七八具黑衣人的尸體,他們的皮膚都被腐蝕成了白骨,死狀比山匪淒慘百倍。

    一個穿著道袍的中年修士懸浮在石池上空,他手里捏著法訣,口中念念有詞,周身環繞著淡淡的白光——這是真正的修仙者!林缺在鐵匠鋪听客商描述過,引氣入體的修士能御使靈氣,白光就是靈氣的顯現。

    “孽障!還敢反噬!”修士的法訣一變,白光化作數道鎖鏈,扎進血漿中。石池劇烈翻騰起來,血漿里伸出一只巨大的鬼爪,鬼爪上布滿了眼楮狀的肉瘤,每個肉瘤里都嵌著半片玉簡殘片。

    “是陰煞門的鎮派之寶‘萬煞幡’的殘片!”林缺心中巨震,從玉簡傳承的記憶里得知,萬煞幡本是淨化煞氣的法寶,卻被人用精血和冤魂污染,變成了邪器。

    鬼爪與白光鎖鏈踫撞,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中年修士顯然有些吃力,額頭滲出冷汗,嘴角掛著血絲︰“城主府說這血煞池快成了,沒想到還差最後一步……”他從懷里掏出個瓷瓶,倒出三粒晶瑩的丹藥,丹藥入口即化,周身的白光頓時暴漲。

    “想用‘聚氣丹’強行催谷?”林缺握緊鐵刀,知道這是動手的最好時機。修仙者雖然厲害,但此刻被血煞池牽制,正是破綻百出的時候。

    他運轉陰煞訣,噬魂蠱化作一道黑氣,悄無聲息地繞到修士身後。黑氣中裹著青銅鈴鐺,鈴鐺在靠近白光時突然發出一聲脆響,不是攻擊,而是將修士的靈氣引向自己——這是他剛從玉簡記憶里學會的“引煞術”,能暫時紊亂對方的靈力運轉。

    中年修士果然渾身一僵,白光鎖鏈出現瞬間的松動。石池里的鬼爪抓住機會,猛地撕裂鎖鏈,拍向修士的後背。修士慘叫一聲,被拍飛出去,撞在石牆上,噴出一口鮮血,染紅了雪白的道袍。

    “是誰?!”修士驚恐地回頭,看到林缺的瞬間瞳孔驟縮,“陰煞門的余孽?不可能!當年不是說都斬盡殺絕了嗎?”

    林缺沒給他多想的機會,鐵刀帶著濃郁的煞氣劈向他的脖頸。修士雖然受傷,反應卻極快,側身躲過的同時,指尖彈出一道白光,擊中林缺的肩膀。

    劇痛傳來,林缺感覺肩膀像是被燒紅的烙鐵燙過,骨頭都在發顫。但他強忍著疼痛,噬魂蠱再次沖出,這次不再是偷襲,而是化作一張黑網,將修士牢牢罩住。

    “區區凡俗煞氣,也敢在我面前放肆!”修士怒吼著催動靈氣,試圖掙脫黑網。但他沒注意到,石池里的鬼爪已經悄然靠近,那些眼楮狀的肉瘤死死盯著他,流露出貪婪的光芒。

    “你以為血煞池為什麼會反噬?”林缺的聲音帶著冰冷的笑意,“它在等你這種修仙者的精血來補全萬煞幡的殘片。”

    修士這才意識到不對勁,想要遁走卻已經晚了。鬼爪猛地將他拖向石池,血漿瞬間淹沒了他的身影。淒厲的慘叫從池底傳來,伴隨著骨骼碎裂的聲響,片刻後歸于沉寂。石池的血漿漸漸變得清澈,露出池底鋪著的無數玉簡殘片,這些殘片正在緩緩拼接,組成半面幡旗的形狀。

    林缺看著這一幕,突然明白陰煞門當年的覆滅恐怕不簡單。萬煞幡的殘片為何會出現在這里?中年修士口中的“斬盡殺絕”又是怎麼回事?還有那個神秘的城主府,到底在策劃什麼?

    石樓外傳來山匪的喧嘩,顯然剛才的動靜驚動了整個山寨。林缺知道不能久留,他運轉陰煞訣,試圖收取池底的玉簡殘片,卻發現這些殘片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著,根本無法移動。

    “看來要等萬煞幡完全復原才能取走。”林缺遺憾地咂咂嘴,轉身沖向地窖的方向。他得先帶那些少年離開,至于黑風寨的山匪和石池里的秘密,以後有的是機會再來探究。

    剛跑出石樓,就看到獨眼龍帶著上百個山匪圍了過來,他們手里拿著弓箭,箭頭都蘸著暗紅色的液體——顯然是血煞池里的血漿。

    “抓住那小子!城主府的仙師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咱們都得喂血煞池!”獨眼龍拉開弓,箭頭直指林缺的胸口。

    林缺將鐵刀橫在胸前,丹田的噬魂蠱興奮地蠕動著。他能感覺到,這些山匪身上的煞氣雖然駁雜,數量卻極其龐大,若是全部吞噬,噬魂蠱或許能再進一步。

    “想要我的命,就來試試。”林缺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黑風寨的火把映在他眼中,燃起與血引燈截然不同的火焰——那是屬于陰煞傳人,屬于復仇者,也屬于新生的希望之火。

    山匪的箭雨呼嘯著射來,林缺的身影在箭雨中穿梭,鐵刀的寒光與黑氣交織,在黑風寨的石地上劃出一道又一道決絕的痕跡。石樓里的血煞池依舊在翻騰,萬煞幡的殘片閃爍著詭異的光芒,仿佛在見證這場遲來了數十年的清算。

    而在黑風寨之外,通往城主府的官道上,一隊騎著異獸的黑衣人正疾馳而來,為首者腰間掛著塊令牌,令牌上刻著一個猙獰的“煞”字,在月光下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澤。他們的目標,正是黑風寨深處那座還在沸騰的血煞池。

    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悄然醞釀。

    箭雨在林缺身前三尺處紛紛墜地,並非被鐵刀格擋,而是被他周身涌動的黑氣卷住。那些蘸了血漿的箭頭在黑氣中滋滋作響,迅速腐蝕成一堆廢鐵。噬魂蠱在丹田內興奮地翻騰,林缺能清晰感覺到,每吞噬一支毒箭的煞氣,體內的陰煞之力就凝實一分。

    “這小子邪門得很!”獨眼龍臉色驟變,反手從背後抽出骨刀,刀身上的骷髏頭突然睜開眼,射出兩道紅光,“用‘血骨咒’!”

    山匪們齊齊舉起武器,刀刃上的血跡開始發光,在地面組成一個巨大的血色陣圖。林缺腳下的石板突然裂開,無數血色藤蔓鑽出,像毒蛇般纏上他的腳踝。這陣法比鬼手的血煞根更霸道,藤蔓上的倒刺直接刺進皮肉,試圖吸食他的精血。

    “雕蟲小技。”林缺冷哼一聲,左手按住地面,陰煞訣全力運轉。黑氣順著藤蔓蔓延,所過之處,血色藤蔓迅速枯萎,化作黑色的粉末融入陣圖。陣圖上的光芒劇烈閃爍,竟開始反向運轉,將山匪們的精血往林缺體內吸。

    “不好!陣法被他反制了!”獨眼龍失聲尖叫,想要切斷與陣圖的聯系,卻發現自己的手臂已經與骨刀融為一體,根本甩脫不開。

    林缺沒有戀戰,趁著山匪被陣圖反噬的混亂,轉身沖向地窖的方向。他的鐵刀劈開兩道攔截的身影,耳後突然傳來破風聲——一支漆黑的弩箭正對著他的後心射來,箭桿上刻著與城主府修士道袍相同的符文。

    “小心!”地窖方向傳來一聲驚呼,緊接著是破空聲。一塊玉佩精準地撞上弩箭,兩者同時碎裂,爆出一團溫潤的白光。

    林缺回頭,看到地窖入口處,那個梳雙丫髻的少女正舉著另一塊玉佩,臉上滿是驚惶。她腳邊的柴草堆里,十幾個少年正探出頭,手里握著撿來的石頭和木棍,顯然剛才是他們用玉佩救了他。

    “跟我走!”林缺一把抓住少女的手,噬魂蠱的黑氣彌漫開來,將所有少年籠罩其中。被黑氣觸踫的少年們只覺渾身一輕,連日來被抽血的虛弱感一掃而空,腳步也變得輕快起來。

    沖出黑風寨時,身後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林缺回頭望去,只見血煞池所在的石樓燃起熊熊大火,火光中隱約有巨大的幡影在舞動,無數黑氣沖天而起,與夜空中的血引燈交織成一張巨大的黑網,將整個山寨罩在其中。

    “萬煞幡要成型了。”林缺心中一凜,加快了腳步。他知道,這並非好事。殘缺的萬煞幡尚且如此霸道,若是完全復原,不知會釀成多大的災禍。

    跑出數十里後,少年們實在跑不動了,癱坐在溪邊喘著粗氣。林缺用煞氣淨化了溪水,讓他們補充水分,自己則坐在一塊岩石上,梳理著今晚的收獲。

    吞噬了中年修士的部分靈氣和大量山匪的煞氣後,噬魂蠱已經凝聚出清晰的人形輪廓,雖然依舊是黑氣組成,卻能看出四肢五官。更重要的是,他從修士的儲物袋里找到了一本《基礎吐納法》和一張城主府的地圖,地圖上用朱砂圈出了十幾個與黑風寨類似的地點,顯然都是培養煞氣的場所。

    “哥哥,你要去城主府嗎?”雙丫髻少女怯生生地遞來一塊烤紅薯,是她從柴房帶出來的,“我爹娘就是被城主府的人抓去的,他們說要去給‘仙師’當僕役,再也沒回來。”

    林缺接過紅薯,溫熱的觸感從指尖傳來。他看向地圖上城主府的位置,那里被畫了個血色的骷髏頭,旁邊標注著“煞主”二字。

    “去。”林缺咬了口紅薯,甜香在舌尖彌漫,“不僅要去,還要弄清楚他們到底在做什麼。”

    就在這時,遠處的天空突然亮起一道紅光,紅光中裹著無數黑影,正朝著他們的方向飛來。林缺瞳孔驟縮,認出那是黑風寨的血煞蟲,只是體積比之前大了數倍,翅膀上還燃燒著黑色的火焰。

    “是萬煞幡催生的變異蟲!”林缺迅速將少年們推進旁邊的山洞,自己則握緊鐵刀守在洞口,“你們待在這里別動,我去引開它們。”

    “可是……”少女還想說什麼,被林缺嚴厲的眼神打斷。

    “想報仇,想活下去,就听話。”林缺轉身沖出山洞,故意釋放出濃郁的陰煞之氣。血煞蟲果然被吸引,放棄了山洞,像黑雲般追著他飛來。

    林缺朝著與山洞相反的方向狂奔,耳邊是蟲翅的嗡嗡聲,身後的煞氣越來越近。他突然拐進一處狹窄的山谷,谷口僅容一人通過,正是絕佳的伏擊地點。

    “就是這里了。”林缺停下腳步,轉身面對蟲群。噬魂蠱從丹田沖出,在他身後化作一面巨大的黑盾,黑盾上布滿了玉簡符文,正是陰煞門的防御術“玄陰盾”。

    血煞蟲撞在玄陰盾上,發出刺耳的嘶鳴,黑色的火焰灼燒著盾面,發出滋滋的聲響。林缺能感覺到靈力在快速消耗,玄陰盾的光芒正在逐漸黯淡。

    “該輪到你們了。”林缺低吼一聲,玄陰盾突然炸裂,化作無數黑色的尖刺,射向蟲群。尖刺上帶著噬魂蠱的吞噬之力,每擊中一只血煞蟲,就會將其瞬間轉化為精純的煞氣,反哺給林缺。

    蟲群大亂,卻依舊悍不畏死地沖來。林缺的鐵刀上下翻飛,刀光與黑氣交織成一張死亡之網,山谷中很快堆滿了血煞蟲的尸體,這些尸體在落地後迅速融化,化作黑色的粘液,滲入岩石縫隙。

    就在林缺即將解決最後一只血煞蟲時,山谷上方突然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好一手陰煞變,不愧是陰煞子的傳人。”

    林缺抬頭,看到谷頂站著個身穿錦袍的老者,鶴發童顏,手里拄著根玉如意,周身環繞著淡淡的紫氣——竟是築基期的修士!比之前的中年修士高了整整一個大境界。

    “你是誰?”林缺握緊鐵刀,丹田的噬魂蠱感受到對方的威壓,開始不安地躁動。

    “老夫是城主府的供奉,柳乘風。”老者笑眯眯地看著他,眼神卻像毒蛇般冰冷,“奉煞主之命,特來請小友回府一敘。”

    “要是我不去呢?”

    “那老夫只好強行請了。”柳乘風的玉如意輕輕一點,山谷兩側的岩石突然炸裂,無數碎石在紫氣的包裹下,化作鋒利的石錐,朝著林缺射來。

    林缺的玄陰盾已在剛才的戰斗中耗盡,只能依靠身法躲閃。但石錐的數量太多,他的手臂很快被劃傷,鮮血濺落在地,竟讓那些石錐變得更加狂暴。

    “你的血里有萬煞幡的氣息。”柳乘風眼中閃過一絲貪婪,“看來你不僅繼承了陰煞訣,還得了萬煞幡的認可,真是天助我也!”

    他突然掐動法訣,玉如意射出一道紫光電鞭,鞭子在空中化作一條巨蛇,張開血盆大口咬向林缺的頭顱。

    林缺知道自己絕非對手,當機立斷,將剩余的所有煞氣凝聚在鐵刀上,猛地劈向地面。地面裂開一道深溝,他縱身躍入溝中,同時運轉陰煞訣,將自身氣息完全收斂,像塊普通的岩石般伏在溝底。

    紫電巨蛇撲了個空,憤怒地在山谷中肆虐,將兩側的岩壁擊得粉碎。柳乘風的聲音在谷頂響起︰“小友別急著躲,咱們很快還會見面的。”

    過了許久,山谷終于恢復平靜。林缺從深溝里爬出來,渾身布滿了傷口,卻顧不上處理,立刻朝著山洞的方向趕去。他不知道柳乘風是否真的離開,也不知道少年們是否安全,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快回去。

    趕到山洞時,里面空無一人。地上散落著幾塊玉佩的碎片,還有幾滴未干的血跡,顯然少年們被擄走了。林缺的心沉了下去,他撿起一塊碎片,上面還殘留著淡淡的紫氣——是柳乘風干的。

    “柳乘風……城主府……”林缺握緊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他沿著血跡追出山洞,發現血跡朝著城主府的方向延伸,沿途還散落著少年們故意留下的標記——那是他們剛才約定好的,若是遇到危險,就用石子擺出特定的圖案。

    林缺知道這是陷阱,柳乘風故意留下標記,就是為了引他去城主府。但他沒有絲毫猶豫,順著標記追了下去。那些少年是因為他才被擄走的,他不能不管。

    夕陽西下時,林缺終于看到了城主府的輪廓。那是一座巨大的城堡,矗立在平原中央,城牆由黑色的岩石砌成,上面刻滿了與血引燈相同的符文,城門口懸掛著兩面黑色的幡旗,幡旗上畫著猙獰的骷髏頭,正隨著風獵獵作響。

    城門口的守衛穿著統一的黑色鎧甲,鎧甲上瓖嵌著紅色的寶石,寶石里隱約有血煞蟲在蠕動。他們檢查著進出的行人,凡是氣息虛弱或面帶病容的,都會被強行帶走,扔進城門左側的一輛黑色囚車。

    林缺將自己的氣息偽裝成普通流民,混在人群中靠近城門。他能感覺到,城主府內的煞氣比黑風寨濃郁百倍,尤其是中央那座最高的塔樓,煞氣幾乎凝成了實質,像一根黑色的柱子,直插雲霄。

    “那是‘聚煞塔’。”旁邊一個挑著擔子的貨郎低聲說,語氣里帶著恐懼,“听說塔里關押著成千上萬的人,都是用來滋養煞主的。”

    林缺心中一動,問道︰“煞主是什麼人?”

    貨郎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壓低聲音︰“沒人見過煞主的真面目,只知道他是幾十年前突然出現在這里的,一來就控制了城主,建起這座聚煞塔,還說要在月圓之夜舉行什麼‘升仙大典’。”

    月圓之夜……林缺掐指一算,今晚正是月圓。

    就在這時,城門突然關閉,所有行人都被攔在外面。城牆上的符文亮起紅光,聚煞塔頂端射出一道黑色的光柱,直沖天際。天空中的烏雲迅速匯聚,遮住了月亮,整個平原都陷入一片詭異的黑暗之中。

    林缺知道,柳乘風等的就是這個時刻。升仙大典,恐怕就是萬煞幡完全成型的時刻,而那些被擄走的少年,還有城里的無數流民,都將成為祭獻的祭品。

    他沒有後退,反而朝著城主府的側門摸去。那里的守衛相對薄弱,而且靠近聚煞塔的方向。腰間的青銅鈴鐺燙得驚人,與聚煞塔的煞氣產生了強烈的共鳴,仿佛在催促他快點行動。

    側門的陰影里,林缺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手中的鐵刀。刀身上,映出他年輕卻寫滿決絕的臉龐。

    聚煞塔的黑色光柱越來越亮,隱約能听到塔內傳來無數人的哀嚎。一場關乎無數人性命的陰謀,即將在今夜揭曉。而他,一個剛剛踏上修仙之路的凡人,將是這場陰謀唯一的變數。

    林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像一頭蓄勢待發的孤狼,悄無聲息地潛入了城主府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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