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氣凝聚的巨掌在黑石城上空肆虐，所過之處，房屋坍塌，生靈化作飛灰。那些被影盟控制的百姓此刻徹底失去神智，雙眼漆黑，如同行尸走肉般撲向一切活物，城中慘叫與嘶吼交織，宛如人間煉獄。
“必須毀掉祭壇！”秦浩一劍劈開撲來的煞氣，青玄劍氣在他周身形成屏障，“煞氣是從祭壇的陣眼涌出來的！”
白鳳翎流霜劍揮舞，寒氣凍結了數名異化百姓的動作，她看向祭壇頂端那不斷噴涌煞氣的裂縫︰“陣眼被血神殘魂護住，硬闖只會被煞氣吞噬！”
李子軒忽然從儲物袋里取出血魂珠與骨靈杖︰“古籍上說這兩件寶物能引動先天煞氣，或許……也能暫時壓制它！”他將內氣注入血魂珠，珠子瞬間爆發出刺目的紅光，竟與祭壇涌出的煞氣產生了共鳴。
“小心！”秦浩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險些被紅光拖拽的李子軒，“這東西與血神殘魂同源，會被它同化！”
就在這時，一道清麗的笛聲穿透混亂的聲響，如同清泉般滌蕩人心。甦清月的身影出現在街角，她身後跟著十余名煙雨樓弟子，每人手中都握著一支玉笛，笛聲交織成網，竟暫時逼退了靠近的煞氣。
“我帶了煙雨樓的‘清心陣’！”甦清月高聲道，玉笛指向祭壇，“笛聲能擾亂煞氣流動，給你們爭取時間！”
十余名弟子迅速列陣，笛聲愈發急促，形成一道無形的音波屏障，將祭壇籠罩其中。煞氣在音波中劇烈翻涌，凝聚的巨掌動作明顯遲滯了許多。
“就是現在！”秦浩低喝一聲，青玄劍暴漲數尺，“鳳翎，用你的劍勢破開煞氣外層！子軒，控制血魂珠引動陣眼反噬！”
白鳳翎深吸一口氣，劍心通明的感悟徹底爆發，流霜劍上不再只有寒氣，更融入了守護的意志。她想起七玄門的晨霧、皇都的火光、同伴的身影，所有信念凝聚于劍尖︰“寒月劍法——破妄！”
一道皎潔的劍光沖天而起，如同破曉的月光，精準地斬在煞氣最濃郁處。那看似堅不可摧的煞氣屏障竟被撕開一道縫隙，縫隙中隱約可見祭壇陣眼閃爍的黑芒。
“就是這里！”李子軒抓住機會，將骨靈杖擲向縫隙，同時將血魂珠按在地面。紅光順著地面的紋路蔓延，與祭壇陣眼的黑芒激烈踫撞，發出刺耳的尖嘯。
祭壇劇烈震動起來，裂縫中涌出的煞氣驟然紊亂，凝聚的巨掌開始潰散。城中異化的百姓動作一僵，眼中的黑氣漸漸褪去，露出茫然的神色。
“有效！”甦清月眼中閃過喜色，笛聲愈發急促，音波屏障死死壓制著試圖反撲的煞氣。
然而，就在眾人以為即將成功時，黑石城深處忽然傳來一聲冷笑。那聲音仿佛直接在腦海中響起，帶著令人心悸的威壓︰“幾個小輩，也敢阻攔神的甦醒？”
隨著話音落下，一件漆黑的鎧甲從密室中飛出，如同有了生命般飛向祭壇。鎧甲上縈繞的幽冥煞氣與陣眼的血煞之氣瞬間融合，裂縫中涌出的煞氣暴漲數倍，竟硬生生震碎了音波屏障。
“噗——”
煙雨樓弟子紛紛噴出鮮血，清心陣徹底潰散。甦清月臉色蒼白，玉笛上出現一道裂痕，顯然受了不輕的傷。
“是幽冥甲！”李子軒看著那件懸浮在祭壇上空的鎧甲，眼中充滿驚駭，“三件寶物聚齊，血神的封印要徹底破了！”
幽冥甲落在祭壇上，與血魂珠、骨靈杖形成三角之勢，陣眼處的黑芒愈發熾烈。一只覆蓋著骨刺的巨手從裂縫中伸出，這一次的手掌比之前凝實了數倍，指甲上還滴落著滾燙的黑血。
“完了……”有七玄門弟子失色道。
秦浩卻握緊了劍︰“還沒完。”他看向白鳳翎，“還記得我教你的‘劍勢共鳴’嗎？”
白鳳翎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劍勢共鳴是秦浩結合《青玄劍法》與《寒月劍法》創造的合擊之術，需要兩人劍意高度契合，才能發揮最大威力。
“子軒，護住清月他們後退！”秦浩道。
李子軒點頭，拉著受傷的甦清月和其他弟子退到安全地帶，同時將血魂珠與骨靈杖遠遠擲向秦浩︰“用這兩件寶物增幅劍意！”
秦浩接住寶物，將血魂珠拋給白鳳翎︰“注入你的劍意，它能承載你的力量！”
白鳳翎接過血魂珠，雖知道這東西危險，卻毫不猶豫地將內氣與劍心通明的感悟注入其中。詭異的是，這一次血魂珠沒有反噬，反而發出柔和的紅光，與流霜劍的寒氣完美融合。
“青玄劍法——承影！”
“寒月劍法——歸真！”
兩道截然不同的劍光同時亮起，青芒如碧天洗練，白芒似冷月凝霜，在血魂珠與骨靈杖的加持下，竟交織成一道蘊含陰陽之道的太極劍圖。
“去！”
劍圖如同活物般飛向那只骨刺巨手，青與白的光芒不斷流轉，將靠近的煞氣層層淨化。巨手猛地拍向劍圖，兩股力量踫撞的瞬間，整個黑石城都在顫抖，空間仿佛都被撕裂。
“啊——！”
裂縫中傳來一聲痛苦的嘶吼，骨刺巨手劇烈顫抖，表面開始寸寸碎裂。秦浩與白鳳翎同時噴出鮮血，臉色慘白如紙，但兩人都死死咬著牙，不斷將內氣注入劍圖。
就在劍圖即將徹底擊潰巨手時，幽冥甲忽然射出一道黑光，融入巨手之中。巨手瞬間恢復如初，甚至變得更加猙獰，一把抓住了劍圖。
“ 嚓——”
太極劍圖應聲碎裂，秦浩與白鳳翎被震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流霜劍與青玄劍同時脫手。
“秦師兄！”
“鳳翎！”
李子軒和甦清月驚呼著沖過去，卻被煞氣形成的屏障擋住。
骨刺巨手捏碎劍圖後，緩緩伸向倒地的秦浩與白鳳翎，仿佛要將他們徹底吞噬。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蒼老的聲音忽然響徹黑石城︰“血神孽障，二十年前沒滅了你，今日老夫便再斬你一次！”
一道金光從城外疾馳而來，金光中是一位身著道袍的老者，手持拂塵，面容威嚴——竟是七玄門的太上長老，早已閉關三十年的雲塵子！
雲塵子拂塵一揮，無數金芒如同流星般射向骨刺巨手。金芒落在巨手上，發出“滋滋”的聲響，黑色的煞氣竟如同冰雪般消融。
“雲塵子？！”裂縫中的聲音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你不是已經坐化了嗎？”
“不過是閉個關，倒讓你這孽障以為能橫行無忌了。”雲塵子落在秦浩與白鳳翎身邊，揮手打出兩道金光，護住兩人傷勢，“老夫早已推算出血煞殿的陰謀，特意在此等候。”
他看向懸浮的幽冥甲，眼中閃過一絲厲色︰“三件先天煞氣之寶，倒是有些門道。可惜，邪不勝正！”
雲塵子雙手結印，口中念念有詞。隨著他的咒語，黑石城地下忽然亮起無數光點，光點連成線，線匯成陣，竟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八卦陣圖——正是七玄門的鎮派陣法“玄天八卦陣”！
“這是……”李子軒驚訝地看著地面的陣圖，“難道二十年前七玄門就在這里布了陣？”
“是秦伯父與甦伯父當年留下的後手。”甦清月眼中閃過恍然，“他們早就料到血神會卷土重來！”
玄天八卦陣運轉起來，金光沖天而起，將整個黑石城籠罩其中。祭壇上的幽冥甲、血魂珠、骨靈杖劇烈震動，上面的煞氣被金光不斷淨化。
“不——！”裂縫中的聲音發出絕望的嘶吼，骨刺巨手瘋狂掙扎，卻在金光中不斷消融。
雲塵子拂塵再次一揮，金光凝聚成一柄巨大的仙劍，朝著裂縫斬去︰“血神殘魂，再入封印，永世不得超生！”
仙劍落下，裂縫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徹底閉合。祭壇上的三件寶物失去煞氣支撐，紛紛墜落，幽冥甲更是直接碎裂成數塊。
煞氣漸漸散去，黑石城恢復了平靜，只剩下滿目瘡痍的廢墟和幸存百姓茫然的臉龐。
雲塵子長長舒了一口氣，看向被攙扶起來的秦浩與白鳳翎，眼中露出欣慰︰“好孩子，沒給七玄門丟臉。”
兩人虛弱地笑了笑，想說些什麼，卻眼前一黑，同時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白鳳翎在一片柔軟中醒來。入眼是熟悉的七玄門藥廬，窗外傳來清脆的鳥鳴，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藥香。
“你醒了？”秦浩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他正坐在桌旁看書，臉色雖仍有蒼白，卻已無大礙。
“秦師兄……我們回來了？”白鳳翎掙扎著坐起身。
“嗯，雲塵子長老帶我們回來的。”秦浩遞過一杯溫水，“你昏迷了三天，子軒和清月在外面熬藥呢。”
提及李子軒，白鳳翎心中一暖，正要開口，卻見秦浩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盒子︰“這個，或許你會喜歡。”
盒子里是一枚玉佩，雕刻著青冥鳥與寒月的圖案，正是秦浩與白鳳翎的劍勢象征。
“這是……”
“雲塵子長老說，這次能成功鎮壓血神，你的劍心通明居功至偉。”秦浩的耳根微微泛紅，“這是用幽冥甲的碎片重鑄的，能溫養劍意。”
白鳳翎接過玉佩，入手溫潤，仿佛能與流霜劍產生共鳴。她抬頭看向秦浩，正想說謝謝，卻見他忽然看向窗外，眼神變得凝重起來。
“怎麼了？”
秦浩沒有回答，只是指向窗外。白鳳翎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天空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片詭異的烏雲，烏雲中電閃雷鳴，隱隱有無數黑影在盤旋。
藥廬外，李子軒和甦清月也看到了這一幕，臉上滿是驚駭。
雲塵子的聲音忽然在七玄門上空響起，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所有弟子戒備——域外邪魔，要來了！”
白鳳翎握緊手中的玉佩，看向身邊的秦浩，兩人眼中同時閃過一絲決絕。
剛剛結束與血神的戰斗，新的威脅已在天邊集結。
他們的征途，依舊沒有盡頭。
七玄門的警鐘在晨曦中驟然響起，青銅鐘錘撞擊鐘體的轟鳴穿透雲層，驚起滿山飛鳥。白鳳翎站在藥廬的石階上，望著天邊那片不斷擴張的烏雲，雲層深處翻涌著紫黑色的電光，隱約可見無數扭曲的黑影在其中穿梭，如同密密麻麻的蟻群。
“那不是尋常的烏雲。”雲塵子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這位須發皆白的長老此刻手持一柄古樸的法劍，道袍上繡著的八卦圖案在晨光中流轉著微光，“是‘域外魔淵’的裂隙，那些黑影是被魔氣侵染的異界生靈。”
“域外魔淵？”李子軒捧著藥碗走來，熱氣氤氳了他的鏡片，“古籍上說那是連接無數位面的混沌之地，怎麼會出現在越國上空？”
甦清月玉笛輕轉，目光銳利如鷹︰“恐怕與血神殘魂脫不了干系。血神本就是上古時期墜入魔淵的魔神，他的潰散或許撕裂了空間壁壘。”
秦浩走到白鳳翎身邊，青玄劍在鞘中輕鳴︰“雲塵子長老說，三百年前曾有過一次小規模裂隙，當時七玄門與六大宗門聯手才將其封印。但這次的裂隙……”他抬頭望向烏雲，聲音凝重，“比記載中龐大十倍不止。”
話音未落，烏雲中忽然落下數十道黑色的流光，如同隕石般砸向七玄門的山門。“轟隆”聲接連響起，堅固的青石山門竟被砸出數個大洞，碎石飛濺中，一群形似蜥蜴、背生骨刺的怪物嘶吼著沖了出來，它們的利爪劃過地面，留下冒著黑煙的痕跡。
“是蝕骨魔蜥！”有年長的弟子驚呼，“它們的血液有劇毒！”
“結陣！”秦浩一聲令下，早已集結在廣場上的內門弟子迅速列成劍陣，青芒閃爍的長劍交織成網，將沖在最前面的幾只魔蜥攔腰斬斷。然而魔蜥的尸體落地後迅速化作一灘黑血，地面被腐蝕出滋滋作響的深坑。
白鳳翎流霜劍出鞘，寒氣瞬間凍結了兩只魔蜥的動作，她腳尖點地躍上半空，劍勢如月華傾瀉，將試圖繞過劍陣的魔蜥盡數斬殺。余光瞥見甦清月的笛聲化作無形的音刃，精準地射穿魔蜥的眼眶——那里是它們唯一的弱點。
李子軒則提著一柄重劍守在藥廬附近，他雖不擅長近戰，卻將青冥劍法的靈動融入步法，總能在魔蜥撲來的瞬間避開，同時用劍柄重擊其頭部。汗水順著他的下頜滴落，砸在劍身上濺起細小的水花。
戰斗持續了整整一個時辰，當最後一只魔蜥化作黑血時，七玄門的廣場已變得坑坑窪窪，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腥臭。弟子們拄著劍喘息，不少人手臂上纏著滲血的布條，那是被魔蜥毒液灼傷的痕跡。
“這只是先鋒。”雲塵子拂塵一掃，將殘余的魔氣驅散，“真正的威脅還在烏雲里。”
眾人抬頭望去，只見烏雲中的裂隙正在緩緩擴大，一道直徑數丈的黑色漩渦赫然成型，漩渦中傳來令人頭皮發麻的嘶吼，隱約可見一只覆蓋著鱗片的巨爪正從漩渦中緩緩伸出。
“六大宗門的人快到了。”秦浩看向山下，那里傳來密集的破空聲，“秦伯父帶著天劍宗的弟子來了。”
天邊很快出現數道不同顏色的光虹，天劍宗的金色劍光、百草谷的綠色丹氣、烈火宗的赤色火焰……越國境內的頂尖宗門盡數趕到，為首的幾位長老皆是築基後期的修為，氣息連成一片，暫時逼退了試圖擴大的漩渦。
“雲塵子老友，別來無恙？”天劍宗宗主秦岳落在廣場上，他與秦浩有七分相似，只是面容更為剛毅，腰間的“斬岳劍”散發著懾人的鋒芒，“看來這次的麻煩不小啊。”
“秦岳兄來得正好。”雲塵子拱手，“裂隙後面恐怕藏著魔將級別的存在，單憑我們幾家恐怕難以鎮壓。”
“我已傳訊給皇室，他們會調動護國大陣支援。”秦岳看向那道黑色漩渦，“但在此之前，我們得守住這三個時辰。”
就在這時，漩渦中的巨爪猛地一撐，裂隙瞬間擴大到十丈有余，一個身高數丈的魔神從漩渦中走了出來。它頭戴骨冠，身披黑色鎧甲，手中握著一柄燃燒著綠火的巨斧，每一步落下，大地都在震顫。
“是‘破軍魔將’！”百草谷谷主失聲驚呼，她手中的藥鋤劇烈顫抖，“古籍記載它曾在三百年前屠戮過半個越國！”
破軍魔將的猩紅目光掃過眾人，巨斧一揮，一道綠色的魔焰斬向最近的烈火宗弟子。烈火宗長老怒吼一聲，祭出一面火盾，卻被魔焰瞬間吞噬，連同他身後的十余名弟子一起化作焦炭。
“好強的魔氣！”甦清月臉色蒼白，玉笛上的音波屏障竟出現了裂痕，“它的實力至少相當于金丹初期！”
雲塵子與秦岳對視一眼，同時出手。雲塵子的法劍化作萬千光點，秦岳的斬岳劍則凝聚成一道金色的長虹，兩道攻擊同時落在破軍魔將身上，卻只在它的鎧甲上留下淺淺的白痕。
“凡人的螻蟻，也敢挑釁神明？”破軍魔將發出沉悶的笑聲，巨斧橫掃，逼得兩位宗主連連後退。
白鳳翎看著不斷倒下的弟子，心中焦灼萬分。她忽然想起血魂珠——那枚曾承載過血神力量的珠子或許能克制魔氣。她從儲物袋中取出血魂珠，將劍心通明的感悟與內氣一同注入，珠子果然爆發出刺眼的紅光，竟逼得周圍的魔氣連連後退。
“這珠子能克制它！”白鳳翎高聲喊道，將血魂珠拋向秦浩，“秦師兄，用它增幅劍意！”
秦浩接住血魂珠，瞬間明白了她的意圖。他將青玄劍插入地面，雙手結印，血魂珠的紅光順著劍身蔓延，與周圍的劍氣相融，形成一道巨大的劍影。
“子軒，清月，助我！”
李子軒重劍頓地，青冥劍氣注入劍影；甦清月笛聲急促，音波化作琴弦纏繞其上。白鳳翎則飛身躍上劍影頂端，流霜劍的寒氣與紅光交織，竟在劍影表面凝結出一層晶瑩的冰殼。
“七玄門秘術——合道劍！”
四人合力催動的劍影沖天而起，如同貫通天地的光柱，精準地斬在破軍魔將的鎧甲裂縫處。破軍魔將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鎧甲寸寸碎裂，綠色的血液噴涌而出。
“機會！”雲塵子眼中精光一閃，法劍刺入破軍魔將的傷口，“秦岳兄，動手！”
秦岳的斬岳劍化作一道金虹，從傷口處鑽入，破軍魔將的身體劇烈顫抖，最終在一聲驚天動地的嘶吼中炸成碎片。
眾人還來不及喘息，漩渦中又傳來更多的嘶吼，數十個身高丈余的魔兵從裂隙中涌出，其中竟還有兩位與破軍魔將實力相當的魔將。
“不能讓它們全部出來！”雲塵子法劍指向漩渦，“用宗門秘寶封鎖裂隙！”
各宗長老紛紛祭出鎮派之寶︰天劍宗的“定岳鐘”懸于空中，發出鎮壓神魂的鐘聲；百草谷的“回春鼎”噴出綠色的霧氣，淨化著空氣中的魔氣；七玄門的“玄天鏡”則射出一道白光，暫時凍結了裂隙的擴張。
然而魔氣仍在不斷涌出，秘寶的光芒漸漸暗淡。白鳳翎看著秦浩蒼白的臉色，知道他體內的內氣已所剩無幾，李子軒和甦清月也已是強弩之末。
就在這時，越國皇都的方向傳來一陣龍吟，一道金色的光柱沖天而起，與七玄門的玄天鏡遙相呼應。
“是護國大陣啟動了！”秦岳喜道，“皇室的人到了！”
金色光柱如同利劍般刺入黑色漩渦，裂隙開始緩緩收縮。魔兵們發出驚恐的嘶吼，試圖沖破封鎖，卻被光柱不斷淨化。
雲塵子長舒一口氣︰“守住了……”
話音未落，漩渦深處忽然傳來一陣低沉的咆哮，一道比破軍魔將龐大數倍的黑影緩緩升起，它的雙眼如同兩輪血月，僅僅是目光掃過，就讓所有秘寶的光芒瞬間黯淡。
“是……魔帥！”雲塵子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恐懼，“域外魔淵的真正統領！”
魔帥沒有立刻沖出裂隙，只是緩緩抬起手，黑色的指甲劃過虛空。七玄門的玄天鏡“ 嚓”一聲碎裂，天劍宗的定岳鐘墜落地面，護國大陣的金色光柱竟開始倒流！
“它在……吞噬空間壁壘！”甦清月失聲喊道。
裂隙不僅停止收縮，反而以更快的速度擴張，周圍的空間開始扭曲，山林、建築都在緩緩消融，化作混沌的能量被裂隙吞噬。
白鳳翎握緊流霜劍，看著身邊的同伴︰秦浩正用身體支撐著搖搖欲墜的秦岳，李子軒將受傷的弟子護在身後，甦清月的玉笛雖已斷裂，卻依舊擋在百姓身前。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執劍時的場景，想起柳長老說的“劍是用來守護”，想起無數在戰斗中倒下的身影。
“我們還有血魂珠。”白鳳翎的聲音異常平靜，她將流霜劍橫在胸前，血魂珠的紅光在她掌心跳動，“或許……我們可以用它暫時封印裂隙。”
“那會耗盡你的修為！”秦浩急道。
“總比讓所有人都死在這里好。”白鳳翎笑了笑，笑容里帶著釋然，“記得告訴王胖子，我不是故意賴賬的，欠他的桂花糕，下輩子再還。”
她不等眾人阻止，轉身沖向裂隙。血魂珠的紅光在她身後形成一道巨大的光翼，流霜劍的寒氣與紅光交織，竟在她周身形成了一道陰陽太極圖。
“以我殘軀，奉為薪火；以我劍魂，永鎮魔淵！”
白鳳翎的聲音響徹雲霄，她化作一道流光，徑直沖入裂隙之中。血魂珠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將整個裂隙徹底籠罩。魔帥的咆哮變得模糊，裂隙開始緩緩收縮，最終在一聲巨響中徹底閉合。
天空中的烏雲漸漸散去，陽光重新灑落在七玄門的土地上。
秦浩伸手接住從空中飄落的一枚冰晶，那是流霜劍碎裂的碎片，上面還殘留著一絲微弱的劍意。
“她……”李子軒的聲音哽咽。
甦清月蹲下身，輕輕拾起一片被紅光染紅的花瓣，那是白鳳翎發髻上常戴的品種。
秦岳拍了拍秦浩的肩膀，眼中滿是復雜︰“她用劍心通明的力量與血魂珠融合，暫時封印了裂隙。但這種封印……撐不了太久。”
秦浩握緊手中的冰晶，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他看向天邊，那里的雲層雖已散去，卻仿佛有一道無形的屏障，隔開了生與死的距離。
“我們要變得更強。”秦浩的聲音低沉卻堅定，“強到足以徹底關閉裂隙，強到……能把她帶回來。”
李子軒重重點頭，鏡片後的目光閃爍著淚光與決心。甦清月將花瓣收好，玉笛的斷口在陽光下反射著微光，仿佛在預示著未竟的使命。
遠處的山路上，王胖子背著一簍桂花糕，氣喘吁吁地向上攀登，他還不知道山頂發生的一切，只是在心里嘀咕︰鳳翎師姐說好了今天要吃桂花糕的，可不能涼了……
七玄門的鐘聲再次響起，這一次不再是警報，而是新生的序曲。幸存的弟子們開始清理戰場，重建家園，他們的眼神中雖有悲傷，卻更多的是堅韌。
因為他們知道，只要傳承不滅，希望就永遠存在。
而在那道閉合的裂隙另一端，無盡的黑暗中，一點微弱的白光正在緩緩亮起，如同風雪中永不熄滅的燭火。
屬于他們的故事，仍在繼續。
七玄門的晨霧帶著淡淡的血腥味，纏繞在斷壁殘垣間。秦浩站在曾經的演武場中央，腳下的青石板還留著被魔焰灼燒的焦黑痕跡，裂縫里卡著半片流霜劍的碎片——那是白鳳翎消失前，最後留下的東西。
“秦師兄，天劍宗的人來了。”李子軒的聲音帶著濃重的疲憊，他眼下的青黑幾乎要蔓延到下頜，手里攥著一卷泛黃的古籍，“他們帶來了‘通天樹’的幼苗，說能穩固空間壁壘。”
秦浩彎腰拾起那半片劍刃，冰涼的觸感順著指尖蔓延到心髒。流霜劍的碎片上還凝著一絲極淡的寒氣，像是白鳳翎留下的最後一聲嘆息。他將碎片小心地收入錦囊，貼在胸口︰“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李子軒看著他緊繃的側臉，欲言又止。自從裂隙閉合後，秦浩就成了如今這副模樣——白天處理各宗事務時沉穩得像塊萬年玄鐵，可每到深夜，總會獨自站在曾經的藥廬前，一站就是幾個時辰。
“對了，”李子軒翻開古籍，指尖點在一行模糊的篆字上，“百草谷的人說，這上面記載著‘輪回鏡’的線索。據說那鏡子能映照諸天位面，或許……能找到鳳翎的蹤跡。”
秦浩的腳步猛地頓住，轉身時，眼底的死寂終于泛起一絲微光︰“在哪？”
“瀚海國的萬骨窟。”李子軒的聲音低沉下來，“就是當年封印血神的地方，現在成了魔氣最濃郁的禁地。”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容置疑的決心。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只要有一絲希望，他們都要闖一闖。
三日後，秦浩、李子軒與甦清月踏上了前往瀚海國的路。甦清月堅持要同行，理由是煙雨樓的“搜魂笛法”能在魔氣中辨別生靈氣息，她說這話時，玉笛上的裂痕在陽光下格外清晰——那是當日為了掩護弟子撤退，硬生生接下魔將一擊留下的。
越靠近萬骨窟，空氣中的魔氣越發粘稠，像是浸了毒的棉絮，吸一口都覺得肺腑生疼。曾經的戈壁變成了黑色的泥沼，腳踩下去，能听到細碎的骨骼摩擦聲，那是無數生靈被魔氣吞噬後留下的殘骸。
“這里的空間很不穩定。”甦清月停下腳步，玉笛輕輕顫動，“前面三里處有空間亂流，進去就是死路。”
秦浩祭出青玄劍，劍尖縈繞的金光劈開前方的黑霧︰“繞路走，從左側的山澗穿過去。”
山澗里積滿了黑色的冰水，水面漂浮著扭曲的冰稜，仔細看去，竟都是被凍住的魔氣。李子軒踩著冰稜前行時，忽然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低頭一看，竟是半截瓖嵌著紅寶石的權杖——是當初在黑石城見過的骨靈杖。
“這東西怎麼會在這？”李子軒撿起權杖，紅寶石忽然亮起紅光，與秦浩胸口的劍刃碎片產生了共鳴。
“是鳳翎的氣息！”甦清月的玉笛劇烈震顫，“她一定來過這里！”
紅寶石的光芒越來越亮，竟在冰面上投射出一道模糊的影像︰白鳳翎渾身是血地跪在萬骨窟深處，周圍纏繞著無數黑色的鎖鏈，她面前的石壁上，刻著與輪回鏡有關的圖騰。
影像很快消散，骨靈杖的紅光也黯淡下去。秦浩緊緊攥著胸口的錦囊，指節泛白︰“她還活著。”
這個認知像一道暖流，瞬間沖散了多日來的陰霾。三人加快腳步，穿過山澗，終于看到了萬骨窟的入口——那是一個直徑數十丈的巨大石窟，洞口縈繞著黑色的霧氣，隱約能听到里面傳來鎖鏈拖動的聲響。
“小心點，里面的魔氣快凝成實質了。”甦清月取出三枚清心丹，“含著這個，能暫時抵御魔氣侵蝕。”
進入石窟後，濃重的血腥味幾乎讓人窒息。石壁上插滿了斷裂的兵器和白骨，地面的黑泥里混雜著金色的血液——那是天劍宗弟子的本命精血，看來已經有人先一步闖進來了。
“是天劍宗的內門弟子。”秦浩認出了一柄斷裂的長劍，“他們應該是來尋找輪回鏡的，卻……”
話音未落，前方傳來一陣低沉的嘶吼。三個身披骨甲的魔衛從陰影中沖出，他們的兵器上還滴著新鮮的血液，顯然剛殺過人。
“保護好子軒！”秦浩青玄劍一揮，金光將最前面的魔衛劈成兩半，“清月，用音波干擾後面兩個！”
甦清月玉笛橫吹，尖銳的音波直刺魔衛的識海。魔衛動作一滯，李子軒抓住機會，重劍橫掃，砸斷了左側魔衛的膝蓋。然而右側的魔衛卻獰笑著撲來，骨刃直指李子軒的咽喉。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冰稜從斜刺里飛來，精準地射穿了魔衛的眼眶。冰稜碎裂的瞬間，秦浩認出那上面凝結的寒氣——與流霜劍如出一轍。
“鳳翎？”秦浩失聲喊道。
陰影中緩緩走出一個身影，穿著破損的黑衣，長發凌亂地貼在臉上，正是他們苦苦尋找的白鳳翎。只是她的眼神空洞，瞳孔里縈繞著淡淡的黑氣，手中握著的，竟是一柄用魔氣凝結的骨劍。
“鳳翎，你怎麼了？”甦清月上前一步，聲音顫抖。
白鳳翎沒有回應，只是機械地舉起骨劍，指向三人。她的手腕上纏著黑色的鎖鏈，鎖鏈另一端深深嵌在石壁里，隨著她的動作，鎖鏈上的符文亮起，散發出控制神魂的波動。
“她被控制了！”李子軒看著那些符文，臉色驟變，“是血煞殿的鎖魂印，只是用魔氣強化過！”
秦浩的心像被狠狠攥住。他終于明白，白鳳翎並非安全，而是成了萬骨窟的階下囚，被魔帥用魔氣操控著，成了守護輪回鏡的傀儡。
“鳳翎，看著我！”秦浩收劍入鞘，一步步向前走去，“你還記得七玄門的晨霧嗎？記得我們一起練劍的藥廬嗎？你說過要教我寒月劍法的最後一式，你不能食言！”
白鳳翎的動作明顯頓了頓，空洞的眼神里閃過一絲掙扎。但鎖鏈上的符文隨即爆發出刺眼的黑光，她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骨劍再次抬起，這一次的目標，正是秦浩的心髒。
“秦師兄！”甦清月笛聲急促，音波試圖干擾她的動作。
秦浩卻站在原地，沒有躲閃。他看著白鳳翎蒼白的臉，看著她眼底那絲微弱的掙扎，忽然笑了︰“沒關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骨劍在距離他胸口寸許的地方停住了。白鳳翎的手臂劇烈顫抖，鎖鏈深深勒進皮肉，流出的血液在接觸到魔氣的瞬間，竟泛起了金色的光芒。
“是劍心通明！”李子軒驚呼，“她的意志在反抗魔氣！”
就在這時，石窟深處傳來一陣沉悶的笑聲︰“有趣的凡人，竟然能在魔心控制下保持神智，難怪魔帥要把你做成最完美的容器。”
一個身著黑袍的老者從陰影中走出，他的臉被兜帽遮住，手里拄著的拐杖頂端，瓖嵌著一枚與輪回鏡圖騰一模一樣的寶石。
“是你控制了她！”秦浩眼中燃起怒火。
“是又如何？”老者冷笑，拐杖一頓，石壁上的鎖鏈猛地收緊，“她是打開輪回鏡的鑰匙，等我用她的劍心通明淨化鏡面，就能召喚魔淵大軍，到時候整個越國都是我的囊中之物！”
白鳳翎在鎖鏈的拉扯下彎下腰，嘴角溢出黑色的血液。但她的目光卻越過老者，落在秦浩身上，那空洞的眼底，竟緩緩凝聚起一絲微光——她用盡全力，朝著秦浩的方向，無聲地說了兩個字。
秦浩看懂了。
她說的是︰“動手。”
幾乎在同時，白鳳翎猛地轉身，骨劍不再指向秦浩，而是刺向身後的老者。老者顯然沒料到她會反抗，倉促間用拐杖格擋，骨劍與拐杖踫撞的瞬間，爆發出刺眼的光芒。
“就是現在！”秦浩怒吼一聲，青玄劍再次出鞘，金光直斬鎖鏈，“子軒，清月，毀掉石壁上的符文！”
李子軒重劍砸向石壁，甦清月的音波則凝聚成針，刺向符文的薄弱處。秦浩的青玄劍氣與白鳳翎的骨劍寒氣交織，竟形成了一道陰陽相濟的劍氣，瞬間斬斷了三道鎖鏈。
“找死！”老者被激怒了，拐杖頂端的寶石射出一道黑光，擊中了白鳳翎的後心。
白鳳翎悶哼一聲，身體軟軟倒下。秦浩飛身接住她，發現她後心的傷口處，正有黑色的魔氣不斷涌入。
“鳳翎！”
“別管我……”白鳳翎的聲音微弱，卻異常清晰，“輪回鏡……在祭壇後面……毀掉它……”
她的手指指向石窟深處，那里隱約可見一座由白骨堆砌的祭壇，祭壇中央，懸浮著一面布滿裂紋的青銅鏡，鏡面里流淌著混沌的光芒——正是他們要找的輪回鏡。
老者見狀，拐杖一揮，無數魔衛從陰影中涌出，將祭壇團團圍住︰“想毀了輪回鏡？先踏過老夫的尸體！”
秦浩將白鳳翎交給李子軒︰“照顧好她。”他轉身看向老者，青玄劍上的金光前所未有的熾烈，“這可是你說的。”
甦清月玉笛橫吹，音波化作利刃，為秦浩掃清前路的魔衛。李子軒則背起昏迷的白鳳翎，退到相對安全的角落，取出百草谷的療傷丹，小心翼翼地喂她服下。
秦浩的身影如同金色的閃電，在魔衛中穿梭。青玄劍每一次揮舞，都伴隨著魔衛的慘叫，金色的劍氣與黑色的魔氣踫撞，在石窟中炸開漫天光雨。
“凡人的力量，終究是徒勞！”老者站在祭壇上，拐杖頂端的寶石射出更多的黑光，將秦浩的劍氣一一化解。
秦浩卻越打越勇，他想起白鳳翎的劍心通明，想起她為了封印裂隙所做的犧牲，想起那些在戰斗中倒下的同伴。所有的信念凝聚于劍尖，青玄劍上的金光竟漸漸染上了一層皎潔的白色——那是融合了寒月劍意的象征。
“這一劍，為了鳳翎！”
秦浩的身影與青玄劍融為一體，化作一道貫通天地的光柱，徑直沖向祭壇上的老者。老者眼中閃過一絲驚恐，想要用寶石抵擋，卻被光柱瞬間吞噬。
隨著老者的消散，圍攏的魔衛也紛紛化作黑煙。秦浩落在祭壇前，看著那面流轉著混沌光芒的輪回鏡，正欲揮劍將其毀掉，鏡面卻忽然亮起，映照出無數模糊的影像。
那是不同位面的景象︰有的位面被魔氣徹底吞噬，有的位面正在上演著與越國相似的戰斗，還有的位面……白鳳翎正站在一片桃花林中，對著他微笑。
“不能毀……”李子軒忽然喊道，他指著鏡面中白鳳翎的影像，“這鏡子能連通不同的位面！或許……能把真正的鳳翎帶回來！”
秦浩的劍停在半空。鏡面中的影像還在流轉，他看到了三百年前封印魔淵的先輩，看到了血神被封印的瞬間，甚至看到了自己未曾出生時，秦岳與雲塵子並肩作戰的場景。
這哪里是什麼召喚魔淵的鑰匙，分明是記錄著諸天輪回的史書。
就在這時，昏迷的白鳳翎忽然顫抖起來，她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像是要融入空氣中。李子軒大驚失色，卻發現她手腕上未斷的鎖鏈，正被輪回鏡的光芒緩緩吸扯著。
“她的神魂……在被鏡子吸走！”
秦浩瞬間明白過來。白鳳翎能在萬骨窟存活，全靠劍心通明與魔氣的相互制衡，如今輪回鏡的光芒打破了這種平衡，她的神魂正在被鏡面中的混沌之力剝離。
“鳳翎！”秦浩伸手去抓她的手，卻只抓到一片虛無。
白鳳翎的身影越來越透明，她看著秦浩，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微笑，像極了當初在藥廬前，答應教他寒月劍法時的模樣。
鏡面中的影像忽然定格，那片桃花林里的白鳳翎，似乎感應到了什麼，朝著鏡面的方向伸出了手。
秦浩沒有絲毫猶豫，縱身躍向輪回鏡。在身體穿過鏡面的瞬間，他听到了李子軒和甦清月的驚呼，看到了白鳳翎透明的身影化作點點星光，融入了鏡面的光芒中。
穿過鏡面的剎那，秦浩感覺自己像是墜入了無盡的漩渦，無數記憶碎片在腦海中閃過︰白鳳翎第一次握劍時的笨拙，她在寒潭邊練劍時的倔強，她為了救他擋下魔焰時的決絕……
不知過了多久，他重重地摔在一片柔軟的草地上。鼻尖縈繞著淡淡的桃花香，耳邊傳來熟悉的笛聲，那是甦清月常吹的《歸燕曲》。
秦浩緩緩睜開眼楮，看到不遠處的桃花樹下，一個穿著鵝黃色衣裙的少女正坐在石凳上，手里拿著一支玉笛，面前的石桌上，還放著兩柄交叉的長劍——一柄是青玄劍，另一柄，是完好無損的流霜劍。
少女听到動靜，回過頭來，臉上帶著驚喜的笑容︰“秦師兄，你終于醒了？我等你好久了。”
秦浩看著她清澈的眼眸，看著她發髻上那朵熟悉的桃花，終于忍不住，朝著她奔了過去。
然而就在他即將觸踫到少女的瞬間，少女的身影忽然變得模糊，周圍的桃花林開始扭曲，無數黑色的觸手從地面鑽出，纏繞向他的腳踝。
一個沉悶的聲音在天地間響起︰“歡迎來到我的領域，凡人。”
秦浩低頭，發現自己的腳踝上，不知何時纏上了與白鳳翎同款的黑色鎖鏈，鎖鏈的另一端，連接著一個從陰影中緩緩升起的巨大身影——正是那尊曾被暫時封印的魔帥。
桃花林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黑暗。秦浩看著那尊散發著毀滅氣息的魔帥，又看了看手中那柄突然變得沉重無比的青玄劍，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看來，真正的戰斗，才剛剛開始。
無盡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將天地間的一切都吞噬殆盡。秦浩站在虛空之中，腳踝上的黑色鎖鏈正不斷滲出魔氣，順著經脈向上蔓延，所過之處，內氣如同遇到烈火的薄冰般迅速消融。
“放棄吧。”魔帥的聲音如同巨石碾過枯骨，沉悶而刺耳，“這片‘心魔域’是用你最深的執念構建的，你越是想找到她，鎖鏈就收得越緊。”
秦浩低頭看向鎖鏈，鏈身的符文正在緩緩流轉，每一個符文都對應著一段記憶︰藥廬前白鳳翎練劍時的側影、黑石城並肩作戰的默契、萬骨窟中她決絕的眼神……這些本該溫暖的畫面，此刻卻成了束縛他的枷鎖。
“你以為制造個幻象就能困住我？”秦浩握緊青玄劍，劍身上的金光雖不如之前熾烈，卻帶著一股寧折不彎的韌性，“鳳翎的劍心通明能淨化魔氣，你困不住她，自然也困不住我。”
“劍心通明？”魔帥發出低沉的笑聲，黑暗中緩緩浮現出無數面鏡子，每面鏡子里都映著白鳳翎的身影——有的在魔氣中掙扎，有的成了魔衛的傀儡，有的則對著秦浩露出冰冷的笑容，“她早就被魔氣侵蝕了神智，現在的她，只會親手殺了你。”
最中央的鏡子里，白鳳翎穿著一身黑色的鎧甲，手中的流霜劍纏繞著黑霧，正一步步走向秦浩，眼神空洞得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
“看到了嗎？這才是她的真面目。”魔帥的聲音帶著蠱惑，“放棄吧，與其被她殺死，不如歸順于我，我可以讓你永遠活在桃花林的幻象里。”
秦浩的心髒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疼得幾乎無法呼吸。鏡子里的白鳳翎越來越近，流霜劍的寒氣幾乎要穿透鏡面，刺在他的臉上。
但就在這時，秦浩忽然笑了。
“你不懂。”他的聲音平靜卻堅定，“我認識的白鳳翎，從來不是什麼完美的英雄。她會在練劍時偷偷偷懶，會在輸了比試後躲在藥廬後面哭，會為了保護重要的人，連命都可以不要。”
他舉起青玄劍，劍尖指向那面映著黑甲白鳳翎的鏡子︰“她的劍心通明，從來不是指不被魔氣侵蝕，而是哪怕被侵蝕，也絕不會放棄反抗。”
金光驟然爆發，青玄劍斬出的劍氣如同破曉的第一縷陽光，瞬間擊碎了中央的鏡子。隨著鏡子的碎裂，其他鏡子也紛紛爆碎，黑暗中響起無數玻璃破碎的脆響。
“不可能！”魔帥發出憤怒的咆哮，黑暗劇烈翻涌，無數魔影從四面八方撲來，“你的意志怎麼可能對抗心魔域！”
秦浩沒有理會那些撲來的魔影，他閉上眼楮，將內氣沉入丹田。在那里，一點微弱的白光正在閃爍，那是他與白鳳翎劍勢共鳴時，殘留在體內的寒月劍意。
“寒月劍法——歸真。”
秦浩輕聲念出劍招名稱，青玄劍上的金光漸漸染上一層皎潔的白，這一次不再是模仿，而是真正與寒月劍意融合。劍氣所過之處，撲來的魔影如同冰雪般消融，腳踝上的鎖鏈也開始寸寸碎裂。
“鳳翎，我知道你在。”秦浩的聲音在黑暗中回蕩，“不管你在哪，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會找到你。我們說好要一起練劍，一起看遍越國的山水，你不能食言。”
隨著他的話語，黑暗的盡頭忽然亮起一點微光，那光芒越來越亮，最終化作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正是白鳳翎。她依舊穿著那身破損的黑衣，臉色蒼白，卻不再是空洞的眼神，而是帶著一絲焦急和……愧疚。
“秦師兄，快走！”白鳳翎的聲音帶著哭腔，她的身後，無數黑色的鎖鏈正在拉扯她的身體，“我被魔帥的本源魔氣纏住了，這里要塌了！”
心魔域開始劇烈震動，黑暗如同碎裂的玻璃般不斷剝落。秦浩朝著白鳳翎沖去，就在兩人即將觸踫到彼此的瞬間，魔帥的巨爪忽然從黑暗中伸出，一把抓住了白鳳翎的肩膀。
“想走？沒那麼容易！”魔帥怒吼著，將白鳳翎拖向黑暗深處，“她是我的容器，誰也帶不走！”
“放開她！”秦浩怒吼一聲，青玄劍化作一道金虹，斬向魔帥的巨爪。
“噗嗤——”
劍光與巨爪踫撞，竟硬生生斬下了一根利爪。黑色的血液噴涌而出，魔帥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抓著白鳳翎的力道卻更加凶狠。
“鳳翎！”
“秦師兄！”
兩人的手指在虛空中擦過，最終還是被黑暗隔開。白鳳翎的身影消失在黑暗深處，只留下一聲帶著決絕的呼喊︰“輪回鏡的碎片……在甦清月那里……”
心魔域徹底崩塌，秦浩感覺自己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拋飛，意識在失重感中漸漸模糊。
不知過了多久，他在一陣劇烈的咳嗽中醒來。入眼是熟悉的七玄門藥廬，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床前，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藥香。
“你醒了？”李子軒的聲音帶著驚喜，他正坐在床邊熬藥，藥罐里咕嘟咕嘟地冒著泡，“你都昏迷七天了，清月都快急瘋了。”
秦浩掙扎著坐起身，發現自己的手腕上纏著繃帶，內氣雖有些紊亂，卻比在萬骨窟時充盈了許多。他下意識地摸向胸口，錦囊里的流霜劍碎片還在，只是上面的寒氣似乎更淡了些。
“鳳翎呢？”秦浩急切地問道。
李子軒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低下頭，聲音低沉︰“我們把你從萬骨窟救回來的時候，沒找到她……只找到了這個。”
他從懷里掏出一塊破碎的青銅鏡，鏡面布滿裂紋，卻依舊能看到上面殘留的輪回鏡圖騰。
“清月說，這是輪回鏡的核心碎片。”李子軒道，“她用煙雨樓的秘法探查過，碎片里殘留著鳳翎的氣息，還有……一段模糊的影像。”
甦清月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她眼下的青黑比李子軒更重，玉笛上的裂痕似乎又深了些。她走到床邊，將一枚玉簡遞給秦浩︰“這是用碎片記錄的影像，你自己看吧。”
秦浩接過玉簡，注入內氣。玉簡里的影像比在萬骨窟看到的清晰了許多︰白鳳翎被魔帥拖入黑暗後，並沒有放棄掙扎，她用最後的劍心通明，將自己的一縷神魂注入了輪回鏡碎片，然後拼盡全力，將碎片從心魔域扔了出來，正好落在甦清月面前。
影像的最後，是白鳳翎對著碎片的方向，露出的一個釋然的笑容。
“她把希望留給了我們。”甦清月的聲音有些哽咽，“輪回鏡碎片能定位她的位置，只要集齊所有碎片，就能重新激活輪回鏡，打開通往魔淵的通道。”
“碎片有多少？”秦浩握緊青銅鏡碎片，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古籍上說，輪回鏡當年被血神打碎，散落成七塊碎片。”李子軒翻開古籍，指著上面的地圖，“我們現在找到的是核心碎片，另外六塊分別在瀚海國的黑石城、越國皇都的皇室秘庫、天劍宗的劍冢、百草谷的藥田、烈火宗的火山底，還有……影盟最後的據點，斷魂崖。”
“影盟還沒覆滅？”秦浩皺眉。
“不僅沒覆滅，反而和殘余的魔衛勾結在了一起。”甦清月道，“我們在萬骨窟外圍發現了他們的蹤跡，他們似乎也在尋找輪回鏡碎片，目的不明。”
秦浩沉默片刻，掀開被子下床︰“我去找其他碎片。”
“你的身體還沒好利索……”李子軒想阻止。
“等不起了。”秦浩看向窗外，陽光正好，藥廬前的空地上，幾個新入門的弟子正在練劍，一招一式笨拙卻認真，“鳳翎在魔淵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險。”
他走到桌前，拿起青玄劍，劍身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光。經歷過心魔域的考驗，他的劍意比之前更加凝練，青玄劍中隱隱能感受到寒月劍意的影子——那是與白鳳翎共鳴的證明。
“我去天劍宗和皇室秘庫。”秦浩道，“子軒，你去百草谷和烈火宗，那里的地形你熟。清月，黑石城和斷魂崖交給你，煙雨樓的情報網能派上用場。”
“我們什麼時候出發？”甦清月握緊玉笛。
“現在。”秦浩的聲音斬釘截鐵，“集齊碎片後，在七玄門匯合。”
三人沒有再多說什麼，彼此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他們收拾好行囊，在藥廬前分道揚鑣。秦浩看著李子軒和甦清月離去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青銅鏡碎片，最終轉身，朝著天劍宗的方向走去。
陽光灑在他的身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影子的盡頭，仿佛能看到一個穿著鵝黃色衣裙的少女，正對著他微笑，手里的流霜劍在陽光下閃爍著光芒。
秦浩握緊青玄劍，腳步堅定。
他知道，前路必然充滿荊棘，影盟的陰謀、魔衛的阻攔、輪回鏡的秘密……無數危險在等著他。但只要能找回白鳳翎，無論付出什麼代價，他都在所不惜。
天劍宗的劍冢深處，一柄插在巨石中的古劍忽然輕微震動起來，劍身上的銹跡緩緩剝落，露出里面流轉的金光。
皇室秘庫的角落，一個蒙塵的青銅盒子忽然發出微光，盒子上雕刻的輪回鏡圖騰正在緩緩亮起。
斷魂崖的陰影里，一個戴著金色面罩的人影撫摸著手中的青銅碎片，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終于要開始了……”
屬于他們的故事，還在繼續。而這一次，他們不僅要對抗域外的邪魔，還要揭開隱藏在輪回鏡背後，那個關乎整個越國存亡的終極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