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一人縱橫

第2249章 一儺千禁(94)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姒洛天 本章︰第2249章 一儺千禁(94)

    忘憂湖的小燈飄了整整一夜,天亮時,湖面上浮著層淡淡的光霧,霧里裹著些新的故事碎片——有迷路魂魄的嘆息,有歸鄉鬼魂的笑聲,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細碎聲響,像誰在霧里輕輕哼著《歸墟謠》。張玄微踩著露水往湖邊走時,腳邊的鵝卵石突然動了動,滾出顆半透明的珠子,珠子里映著個模糊的人影,正蹲在河邊洗藍布衫,手法和阿塵的娘一模一樣。

    “是新魂魄留下的‘憶珠’。”善魄的紅繩從袖中滑出,纏住珠子往回拉,紅光在珠上流轉,“昨晚來的魂魄里,有個洗衣婦,她的‘憶’凝成了這顆珠,想找個干淨的地方放著。”

    張玄微接過憶珠,指尖觸到珠子的瞬間,突然聞到股皂角香——那是阿塵描述過的,他娘洗衫時總用的味道。珠子里的人影漸漸清晰,婦人的手腕上戴著串銀鐲子,鐲子踫撞的聲響順著珠子傳出來,清脆得像忘憂湖的水聲。

    “她在找自己的鐲子。”張玄微把珠子放進懷里,和師父的銅錢、新東西的憶玉放在一起,“等會兒問問新來的魂魄,說不定有人見過。”

    湖邊的竹棚里已經飄起了茶香。地靈正踮著腳往灶台上端茶罐,灰袍的下擺沾著些面粉,顯然是早上嘗試做麥芽糖,結果把面撒了一地。石頭蹲在灶台邊,用銅鈴碎片幫它刮面粉,嘴里還念叨著︰“要順時針刮,我娘說這樣才能把甜味留住。”

    阿塵則坐在兩生花旁邊,手里拿著片“憶”之花的花瓣,正往花瓣上拓印憶玉的紋路。花瓣在他掌心漸漸變得透明,里面隱約能看見歸憶谷的花海,還有個小小的身影在花海中奔跑,是小時候的他在追蝴蝶。

    “玄微哥哥,你看!”阿塵舉起花瓣給張玄微看,“這樣就能把憶玉的靈力存進花瓣里,新魂魄要是怕忘事,就能借去戴幾天。”

    張玄微剛要說話,湖對岸突然傳來陣喧嘩。守墓人正往新魂魄聚集的地方走,白裙上的綠紋繃得筆直,像是遇到了麻煩。他趕緊帶著阿塵和石頭趕過去,遠遠就看見群魂魄圍在棵老槐樹下,對著樹洞里指指點點,臉上又是好奇又是害怕。

    “怎麼了?”張玄微撥開人群,看見樹洞里蜷縮著個小小的身影,是個穿紅襖的女童,懷里抱著只布老虎,渾身都在發抖。她的周圍飄著些黑色的霧氣,霧氣里裹著些破碎的畫面︰燃燒的房屋,哭喊的人群,還有只戴著銀鐲子的手,正往火里伸——那是想搶回掉進火里的布老虎。

    “她被‘燼氣’纏上了。”守墓人白裙上的綠紋輕輕踫了踫黑霧,立刻縮回來說,“是被火燒死的魂魄才有的氣,帶著‘悔’和‘怕’,纏得久了,會把魂魄燒得只剩灰燼。”

    女童听到“火”字,抖得更厲害了,懷里的布老虎被她抓得變了形,嘴里喃喃著︰“娘的鐲子……在火里……”

    張玄微的心髒猛地一跳,從懷里掏出那顆洗衣婦的憶珠,舉到女童面前︰“你在找這個嗎?”

    珠子里的銀鐲子映進女童的眼楮,她突然不哭了,呆呆地看著珠子,黑霧里的畫面也變了︰她坐在娘的膝頭,娘正用銀鐲子幫她套布老虎的眼楮,陽光透過窗欞,在娘的藍布衫上投下格子影。

    “是……娘的鐲子……”女童的聲音細若蚊蚋,卻帶著股執拗,“我要把它從火里搶出來,娘說那是外婆傳下來的……”

    善魄的紅繩突然纏上女童的手腕,紅光與黑霧踫撞,發出“滋滋”的響聲︰“她的‘憶’卡在了火災那一刻,總覺得自己還在搶鐲子,所以燼氣才散不去。”

    兩生花的葉子從阿塵懷里探出來,輕輕蹭了蹭女童的臉頰。女童愣了一下,低頭看著花,突然伸手摸了摸花瓣,黑霧里的火光竟淡了些。“花……不燙……”她小聲說,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奇事。

    “兩生花能吸‘燼氣’。”阿塵把花往女童面前遞了遞,“你別怕,它會幫你的。”

    女童猶豫著伸出手,指尖剛觸到花瓣,兩生花突然爆發出柔和的紅光,將她整個人罩住。黑霧在紅光中劇烈翻滾,發出淒厲的尖叫,像是在被什麼東西撕扯。女童的眼楮緊閉著,眉頭皺得緊緊的,顯然是在經歷痛苦的回憶,但握著布老虎的手卻沒松開,反而抓得更緊了——那是她對娘最後的念想,是支撐她的力量。

    張玄微的破魂刀在掌心旋轉,星圖的金光護住周圍的魂魄,防止燼氣外泄傷人。他能“聞”到紅光里混著的皂角香,那是憶珠里的氣息在幫女童喚醒更溫暖的記憶,對抗火災的恐懼。

    半個時辰後,紅光漸漸散去,女童身上的黑霧已經消失了,只剩些淡淡的煙痕,像哭過的淚痕。她懷里的布老虎眼楮處,多了兩顆亮晶晶的光點,是兩生花用靈力凝成的,像極了銀鐲子的反光。

    “娘說,布老虎有了眼楮,就能看見回家的路。”女童摸著布老虎的眼楮,突然笑了,露出兩顆小小的虎牙,“它剛才告訴我,娘的鐲子沒被燒掉,被個穿藍布衫的阿姨撿走了,阿姨說會替我好好收著。”

    張玄微知道,那是洗衣婦的魂魄。看來魂魄之間的“憶”是能互相感應的,就像歸憶谷的花能記住所有故事,忘憂湖的水能映出所有念想。

    守墓人往女童手里塞了塊麥芽糖︰“吃點甜的,就不想苦事了。”她白裙上的綠紋纏著女童的手腕,“以後跟我們住吧,湖邊的竹棚夠大,還能給你搭個小床,床上鋪‘憶’之花的花瓣,軟得很。”

    女童點點頭,把麥芽糖塞進布老虎嘴里,像是在跟它分享。石頭立刻拉著她往竹棚跑,說要教她用銅鈴碎片敲出《歸墟謠》的調子,阿塵則跟在後面,手里拿著片拓了憶玉紋路的花瓣,想教她怎麼用花瓣存住開心的事。

    張玄微看著他們的背影,突然覺得懷里的憶珠燙了燙。他把珠子往老槐樹上一放,珠子立刻嵌進樹紋里,化作塊小小的玉斑,玉斑里的銀鐲子輕輕晃動,發出清脆的響聲,像是在跟女童告別。

    “它會在這里等著。”善魄的紅繩輕輕踫了踫玉斑,“等女童什麼時候真正放下了,鐲子的‘憶’就會回到她自己的魂魄里,變成她的一部分。”

    張玄微點點頭,轉身往竹棚走。剛走到半路,就看見群新魂魄圍在兩生花旁邊,對著花的根須指指點點。他趕緊走過去,發現花的根須上纏著些銀色的絲線,絲線的另一端連著個穿灰布衫的老者,老者正閉著眼楮,嘴唇微動,像是在跟花說話。

    “他說他能听懂花的語言。”一個新魂魄小聲解釋,“他說兩生花在哭,說歸憶谷的‘憶’之花快蔫了。”

    張玄微的心猛地一沉,看向歸憶谷的方向。果然,那邊的花海不知何時變得黯淡,原本五顏六色的花瓣蒙上了層灰霧,像是被什麼東西遮住了光芒。

    “是‘忘塵風’。”老者突然開口,睜開的眼楮里布滿了血絲,“我從西邊來,那邊的魂魄都說,忘塵風能吹走所有‘憶’,不管是開心的還是難過的,吹到哪,哪的‘憶’之花就會蔫掉。”

    善魄的紅繩立刻飛向歸憶谷,紅光在半空中轉了個圈,回來時帶著些灰色的粉末︰“是真的。風里裹著‘虛無’的氣息,專門啃食‘憶’的根,比失憶霧更厲害,它不傷人,只傷‘憶’。”

    阿塵懷里的兩生花突然劇烈顫動,葉子指向歸憶谷,根須上的銀線繃得筆直。老者摸了摸花的葉子,輕聲說︰“它想讓你去救‘憶’之花,它說那些花是所有魂魄的根,根死了,魂就飄了。”

    張玄微的破魂刀在掌心發燙,星圖的金光映出歸憶谷的景象︰忘塵風像條灰色的帶子,正繞著花海旋轉,每吹過一處,花瓣就蔫掉一片,原本記錄故事的花瓣變得空白,像被擦掉的字。

    “必須擋住它。”張玄微握緊刀,“‘憶’之花里有太多魂魄的故事,不能讓它們被吹散。”

    老者突然從懷里掏出個小小的陶笛︰“我會吹《安魂曲》,能暫時穩住‘憶’的根。但我一個人不夠,得有人幫我把笛聲傳到花海的每個角落,讓所有花听到。”

    石頭立刻舉起銅鈴碎片︰“我能讓鈴聲跟著笛聲走!銅鈴的‘守’氣能護住笛聲,不讓風吹散!”

    阿塵抱著兩生花︰“我和花一起去,它的根須能連著‘憶’之花,能把靈力傳過去,幫它們頂住風!”

    守墓人往竹棚的方向喊了一聲,讓留下的魂魄看好忘憂湖和新來的客人,自己則白裙一揚,綠紋化作道藤蔓,纏上張玄微的手腕︰“我跟你們去,蘭花的‘韌’氣能纏住忘塵風,哪怕只能擋一刻,也能給你們爭取時間。”

    張玄微看著身邊的人,突然笑了。懷里的銅錢、憶玉、憶珠輕輕踫撞,發出清脆的響聲,像是在為他們鼓勁。他知道,只要他們在一起,再厲害的風也吹不散他們的信念,再可怕的虛無也啃不掉他們的“憶”。

    老者把陶笛放到唇邊,試了個音,笛聲清越,帶著股安撫人心的力量。歸憶谷方向的“憶”之花似乎听到了,蔫掉的花瓣微微顫動,像是在回應。

    “走吧。”張玄微的破魂刀化作一道金光,率先朝著歸憶谷飛去,“別讓花等太久。”

    眾人緊隨其後,笛聲、鈴聲、紅光、綠紋、花香交織在一起,形成一道堅固的屏障,迎著忘塵風的方向飛去。歸憶谷的花海在前方等待著他們,雖然暫時黯淡,卻依然挺立,像一群倔強的孩子,等著被喚醒。

    張玄微能想象到,等他們擋住忘塵風,等“憶”之花重新綻放,老者會坐在花海中吹《安魂曲》,石頭會用銅鈴為他伴奏,阿塵會教兩生花和“憶”之花說悄悄話,守墓人會在花叢中種下新的蘭花,讓堅韌和回憶永遠在一起。

    這些畫面像一顆顆飽滿的種子,落在每個人的心里,生根發芽,開出勇氣的花。忘塵風還在呼嘯,卻吹不散他們前進的腳步,因為他們的“憶”夠深,他們的“念”夠強,他們的故事,還遠遠沒到被吹散的時候。

    歸憶谷的輪廓越來越清晰,忘塵風的灰色帶子在花海中肆虐,發出“嗚嗚”的聲響,像在嘲笑他們的不自量力。但張玄微的破魂刀已經開始旋轉,星圖的金光越來越亮,老者的陶笛已經吹響,石頭的銅鈴已經搖起,阿塵的兩生花已經伸出根須,守墓人的綠紋已經繃緊——他們來了,帶著所有被記住的故事,來守護那些不該被忘記的過往。

    歸憶谷的風帶著股砂紙磨過石頭的澀味,吹在臉上像被細針扎。張玄微的破魂刀在掌心轉得飛快,星圖的金光劈開灰霧,露出底下蔫掉的“憶”之花——原本飽滿的花瓣皺巴巴地貼在花睫上,里面的“憶”畫面像被水洇過的墨,暈成一片模糊的灰,連老道坐在觀星台的影子都淡得快要看不見了。

    “忘塵風在啃花芯里的‘念’。”老者的陶笛突然拔高,笛聲像道利劍,刺破灰霧,落在最近的一朵花上。干癟的花瓣微微顫動,花芯里透出絲微弱的金光,像是在回應笛聲。“‘憶’是殼,‘念’是核,核被啃光了,花就徹底死了。”

    阿塵懷里的兩生花突然爆發出綠光,根須順著風勢往前伸,像無數條綠色的線,纏上“憶”之花的花睫。綠光順著根須流過去,蔫掉的花瓣立刻舒展了些,里面的“憶”畫面也清晰了幾分——能看見藍布衫漢子正對著輪回道的方向笑,手里還攥著片蘭花葉。

    “它在給花輸‘念’!”阿塵的聲音帶著急意,額角滲出細汗,“但它的靈力不夠,忘塵風太凶了!”

    張玄微的破魂刀突然插進地里,星圖的金光順著土壤蔓延,在花海周圍織成道金色的網。網眼間,無數個“憶”的碎片在閃爍︰有石頭搖銅鈴的笑,有守墓人澆花的溫柔,有新東西在井底笨拙的鞠躬……這些碎片被金光凝聚成一顆顆光珠,像給“憶”之花喂糖,每顆光珠落在花上,花瓣就亮一分。

    “用這個!”石頭突然解下脖子上的銅鈴碎片,塞進嘴里用力咬破。碎片的金光化作道暖流,順著他的喉嚨往下淌,再從指尖噴出來,與張玄微的金光交織。“我把自己的‘念’融進去了!這樣網就更結實了!”

    守墓人白裙上的綠紋突然暴漲,化作無數片蘭花葉,擋在金色的網外,像給網加了層盾。灰霧撞在葉盾上,發出“ 啪”的響聲,像是雨水打在窗欞上。“忘塵風最怕‘生’氣,蘭花葉的‘生’氣能讓它慢下來!”

    老者的陶笛越吹越急,笛聲里混進了石頭的銅鈴聲、阿塵的喘息聲、守墓人的衣袂聲,還有張玄微破魂刀的嗡鳴。這些聲音纏在一起,形成道無形的屏障,將忘塵風困在花海中央,讓它只能在原地打轉,啃不到更外圍的“憶”之花。

    但忘塵風的力量顯然不止于此。灰霧突然收縮,化作道灰色的龍卷風,直沖花海最中央的金色大花——那是記錄著老道最多“憶”的花,花瓣里能看見他年輕時教張玄微刻符的樣子,能看見他偷偷給破魂刀刻“平安”符的樣子,能看見他在歸元墟混戰中擋在張玄微身前的樣子。

    “它要毀了老道的‘憶’!”張玄微的心髒像被攥住了,破魂刀的金光瘋狂旋轉,想護住那朵花,卻被龍卷風的氣流掀得連連後退。

    就在這時,歸憶谷深處突然傳來陣細碎的“沙沙”聲。張玄微回頭,看見無數個小小的身影從谷里跑出來,是之前被“憶”之花香氣吸引來的新魂魄——有穿紅襖的女童,有戴銀鐲子的洗衣婦,有扛著鋤頭的老農……他們手里都捧著片“憶”之花的花瓣,雖然花瓣上的“憶”畫面已經模糊,卻依然緊緊攥著,像是捧著自己的命。

    “我們也來幫忙!”女童舉著布老虎往前沖,布老虎眼楮里的光點與金色大花的光芒呼應,“娘說過,受人恩要還,花幫過我,我不能讓它被風刮走!”

    洗衣婦的銀鐲子突然從腕上滑下來,在空中化作無數道銀絲,纏上龍卷風的風眼,想把風眼勒緊。老農則把鋤頭插進地里,鋤頭柄上的木紋亮起,與張玄微的金光網連在一起,讓網變得更結實。

    越來越多的新魂魄加入進來,他們有的用自己的靈力喂花,有的用自己的“憶”碎片補網,有的則對著龍卷風大喊,想用聲音把它嚇跑。雖然每個人的力量都很微弱,但加在一起,竟讓灰色的龍卷風漸漸慢了下來,風眼里的灰霧也淡了幾分。

    “它在怕!”阿塵的兩生花突然綻放出最大的一朵花,花瓣上的紅紋與所有“憶”之花的光芒相連,“它怕這麼多‘念’聚在一起!”

    張玄微趁機揮刀砍向龍卷風,破魂刀的金光劈開風眼,露出里面的東西——不是實體,是團純粹的“虛無”,像片沒有星星的夜空,專門吞噬所有光亮。但此刻,這團“虛無”的邊緣,正被無數“憶”的光芒燙出點點星火,像是黑夜被點亮了。

    “它不是風,是‘無人記得’的絕望。”老者的陶笛突然變得溫柔,笛聲里混進了所有魂魄的笑聲,“只要還有人記得,還有人在乎,它就永遠贏不了!”

    他的話音剛落,金色大花突然爆發出耀眼的光芒,花瓣里的“憶”畫面紛紛飛出來,化作無數個老道的影子︰有教張玄微刻符的,有偷偷放平安符的,有擋在他身前的……這些影子飛向龍卷風,穿過風眼,撞在“虛無”上。

    “臭小子,別皺眉。”每個影子都在說這句話,聲音溫和得像靜心苑的月光,“記得笑,記得茶,記得回家的路——這就是最好的守護。”

    “虛無”在老道的“憶”面前劇烈顫抖,邊緣的星火越來越亮,漸漸連成一片火海,將“虛無”包裹在中央。忘塵風的龍卷風開始瓦解,灰霧被火光燒成白色的煙,飄向空中,化作點點星光,像被吹散的蒲公英。

    當紅煙散盡,歸憶谷的花海重新綻放,比之前更鮮艷,更明亮。每朵花里的“憶”畫面都清晰無比,連最細微的表情都看得真切。穿紅襖的女童發現,自己的花里多了新的畫面︰她正坐在忘憂湖邊,守墓人在教她編花環,石頭在旁邊用銅鈴給她伴奏。

    洗衣婦的花里,銀鐲子正躺在片蘭花葉上,旁邊蹲著個小小的身影,是她失散多年的兒子,正伸手想摸鐲子。老農的花里,他的鋤頭插在歸憶谷的土地里,周圍開滿了“憶”之花,每個路過的魂魄都會對著鋤頭笑一笑,像是在跟他打招呼。

    老者的陶笛還在響,笛聲里多了些新的調子,是他剛剛記住的,屬于歸元墟的調子。張玄微靠在金色大花旁邊,看著眼前的景象,突然覺得胸口的銅錢燙得很舒服,像是師父在拍他的肩膀說“做得好”。

    遠處的忘憂湖傳來陣陣歡呼,顯然是守在湖邊的魂魄們也感受到了歸憶谷的變化。兩生花的根須還纏在“憶”之花上,綠紋與金光交織,像在跳一支溫柔的舞。

    新的魂魄們在花海中奔跑,互相指著對方花里的畫面笑,像是在分享彼此的秘密。石頭正用銅鈴碎片給一朵新開的花打孔,想讓它能跟著笛聲唱歌。阿塵則蹲在金色大花旁邊,用憶玉拓印里面的“憶”畫面,想把老道的樣子永遠存下來。

    張玄微的破魂刀在他掌心輕輕旋轉,星圖的金光映著花海,映著新魂魄的笑臉,映著遠處忘憂湖的波光。他知道,歸元墟的故事還在繼續,就像這花海永遠不會凋謝,就像這“憶”永遠不會被忘記。

    風穿過歸憶谷,帶著“憶”之花的香氣,吹向忘憂湖,吹向森林,吹向歸元墟的每個角落。風中,似乎還能听見老道的笑聲,听見銅鈴的響聲,听見陶笛的調子,像一首永遠唱不完的歌。

    歸憶谷的花海徹底活過來了。清晨的露水掛在花瓣上,折射出七彩的光,把每個“憶”畫面都映得像活過來一樣——藍布衫漢子朝著輪回道揮手時,袖口的褶皺會隨著動作動;穿紅襖的女童編花環時,辮子上的紅頭繩會輕輕晃;連老道坐在觀星台喝茶的畫面里,茶杯上都冒著熱氣,霧氣里還能看見“靜心苑”三個字的影子。

    “這些花成精啦!”石頭舉著銅鈴碎片,圍著一朵新開的花轉圈。這朵花是昨天忘塵風過後才冒出來的,里面映著他和阿塵在忘憂湖比賽打水漂的樣子,水花濺起來的瞬間,花瓣上甚至能看到細小的水珠在滾動。

    阿塵正用憶玉收集花瓣上的光。憶玉被這些“憶”的光芒滋養著,變得越來越通透,里面流動的白光里,漸漸能看到歸憶谷和忘憂湖的全貌,像幅縮小的畫卷。“等攢夠了光,就能做更多的憶玉了。”他小心翼翼地把憶玉放進懷里,生怕踫碎了里面的畫面,“到時候每個新魂魄都能有一塊,就不怕忘了事了。”

    守墓人在花海邊緣種了圈新的蘭花。這些蘭花很特別,花瓣上帶著“憶”之花的紋路,風一吹,兩種花香混在一起,聞著既讓人安心,又讓人想起開心的事。“這樣走夜路的魂魄就不會怕了。”她蹲下身,給蘭花澆水,白裙上的綠紋與花睫纏在一起,像是在跟花說悄悄話。

    張玄微靠在那朵最大的金色花旁邊,看著老者給新魂魄們講《安魂曲》的調子。老者的陶笛上沾著些花瓣的粉末,吹出來的笛聲帶著淡淡的花香,听得人心里暖洋洋的。他懷里的銅錢輕輕發燙,金光透過布衫映出來,在金色花的花瓣上投下小小的光斑,像師父在跟花打招呼。

    “玄微哥哥,你看!”石頭突然指著歸憶谷的入口,“地靈帶著忘憂湖的魚來了!”

    眾人抬頭望去,果然看見地靈提著個竹籃,正往花海這邊走。竹籃里裝著些半透明的小魚,是忘憂湖底的那種,魚身上的銀色軌跡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像提著串小燈籠。

    “它說要給‘憶’之花當肥料。”守墓人笑著解釋,白裙上的綠紋輕輕晃動,“忘憂湖的魚吃‘憶’的碎片長大,它們的靈力最適合養花了。”

    地靈把小魚倒進花海邊緣的水溝里,小魚們立刻游向“憶”之花的根須,用嘴輕輕啄著根須上的泥土,像是在幫忙松土。奇怪的是,被小魚啄過的根須,立刻長出新的嫩芽,開出的花瓣上,多了些忘憂湖的波紋,像是把湖水的記憶也帶了進來。

    “這樣‘憶’之花就既有歸憶谷的故事,又有忘憂湖的溫柔了。”阿塵的眼楮亮晶晶的,伸手想去摸小魚,小魚卻調皮地躲開,濺了他一臉水珠,水珠落在臉上,化作些模糊的畫面︰忘憂湖邊,他正和穿紅襖的女童比賽誰的花瓣燈漂得遠,石頭在旁邊當裁判,舉著銅鈴碎片亂晃。

    張玄微看著這些畫面,突然覺得胸口的銅錢燙得很舒服。他知道,這些新的“憶”正在慢慢形成,正在被“憶”之花記住,正在成為歸元墟的一部分。

    夕陽西下時,歸憶谷的花海被染成了金色。老者的陶笛、石頭的銅鈴、新魂魄們的笑聲、風吹過花瓣的沙沙聲,混在一起,像首溫柔的歌。張玄微突然發現,那朵最大的金色花里,多了個新的畫面︰他自己正靠在花旁邊,看著眾人笑,胸口的銅錢在發光,破魂刀的星圖映著花海,像幅永遠不會褪色的畫。

    “這是花在記你呢。”守墓人走到他身邊,遞給她一碗剛泡好的憶香茶,“它說你是歸元墟的‘念’,有你在,花就永遠不會蔫。”

    張玄微接過茶碗,茶香里混著“憶”之花和蘭花的味道,喝一口,心里暖烘烘的。他知道,這幅畫面會永遠留在花里,會被後來的魂魄看到,會成為他們故事的一部分,會讓他們知道,曾經有個叫張玄微的人,和他們一樣,守護著這片充滿“憶”的土地。

    夜幕降臨時,花海突然亮起了無數盞小燈,是小魚們身上的銀色軌跡變的。小燈在花瓣間流動,照亮了每個“憶”的畫面,像在給晚歸的魂魄講故事。老者的陶笛還在吹,笛聲里多了新的旋律,是他剛剛從“憶”之花的畫面里學來的,屬于張玄微小時候的《歸墟謠》。

    “有新的光點!”穿紅襖的女童突然指著歸憶谷的西邊,“比之前來的魂魄光點還多!”

    眾人抬頭望去,果然看見西邊的天空中,有無數個明亮的光點在移動,像群遷徙的鳥,正朝著歸憶谷的方向飛來。那些光點比之前的新魂魄更亮,更暖,顯然是帶著強烈的“念”而來,像是被什麼重要的東西吸引了。

    “是輪回道那邊的魂魄。”老者的陶笛停了下來,眼楮里閃過一絲驚訝,“他們一般不會離開輪回道,除非……有特別重要的‘憶’在召喚他們。”

    張玄微的破魂刀突然發燙,星圖的金光在他掌心旋轉,映出光點的模樣︰每個光點里,都藏著片小小的“憶”之花花瓣,顯然是有人把歸憶谷的故事帶到了輪回道,讓那邊的魂魄也想來看看。

    “他們是來尋‘憶’的。”守墓人往花海邊緣撒了些新的種子,“說不定他們的親人就在我們這兒,說不定他們的‘憶’之花早就開了。”

    阿塵抱著兩生花,往歸憶谷的入口跑,想把自己的憶玉舉高些,讓新來的魂魄能遠遠看見。石頭舉著銅鈴碎片,跟著跑過去,準備用最響的鈴聲歡迎他們。老者則拿起陶笛,準備吹一首最歡快的曲子,地靈和新魂魄們也跟著忙活起來,有的在打掃花海的小路,有的在準備憶香茶,有的在給“憶”之花的小燈添靈力,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期待的笑。

    張玄微看著他們的背影,突然覺得胸口的銅錢燙得很溫柔。他知道,等這些來自輪回道的魂魄來到歸憶谷,肯定會在這里找到自己的“憶”,肯定會和他們的“憶”之花相認,肯定會在這里留下新的故事,讓這片花海更加熱鬧,更加溫暖。

    西邊的光點越來越近,已經能看清它們的輪廓——是些穿著各式各樣衣衫的魂魄,有的提著燈籠,有的捧著花瓣,有的牽著孩子的手,臉上都帶著急切和期待,像是終于要回到日思夜想的家。

    歸憶谷的“憶”之花突然集體顫動,花瓣上的“憶”畫面變得格外清晰,像是在對著西邊的光點喊“我們在這兒”。花海邊緣的蘭花也紛紛綻放,綠紋與“憶”之花的光芒交織,形成道溫暖的光門,等待著新的魂魄走進來。

    張玄微的破魂刀在他掌心輕輕顫動,星圖的光芒映著遠處的光點,映著眼前的花海,映著每個人臉上的期待。他知道,歸元墟的故事還在繼續,就像這花海永遠不會凋謝,就像這“憶”永遠不會被忘記,就像這來自輪回道的光點,永遠會朝著溫暖的方向前進。

    風穿過歸憶谷,帶著“憶”之花和蘭花的香氣,吹向西邊,像是在對新來的魂魄說“歡迎回家”。老者的陶笛已經吹響,石頭的銅鈴已經搖起,地靈和新魂魄們的笑聲已經響起,一切都在朝著更好的方向發展,一切都充滿了新的希望。

    歸憶谷的光門越發明亮,蘭花的綠紋與“憶”之花的金光纏成螺旋狀,像道旋轉的彩虹,把西邊來的魂魄一個個“接”進來。打頭的是個穿官服的老者,手里攥著片泛黃的紙,紙上的墨跡已經模糊,卻能看出是封家書。他剛跨過光門,就被一朵紫色的“憶”之花吸引了——花瓣里,一個梳雙丫髻的小姑娘正踮著腳,往他的官帽上插野花,背景是間小小的瓦房,煙囪里飄著筆直的炊煙。

    “是婉兒……”老者的手抖得厲害,眼淚掉在花瓣上,花瓣突然劇烈發光,里面的畫面變得鮮活︰小姑娘長大了,正站在瓦房門口,對著遠方揮手,手里還攥著封沒寄出的家書,封皮上寫著“爹親啟”。

    “她的‘憶’之花早就開了。”守墓人走過去,輕輕扶著老者的胳膊,白裙上的綠紋纏著他的手腕,“她一直在等你,說要親手給你泡杯憶香茶。”

    老者的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只是對著紫色的花深深鞠躬,官帽上的翎羽蹭到花瓣,沾了些金色的粉末,像沾了把星光。

    跟著老者進來的是對年輕夫婦,懷里抱著個熟睡的嬰兒。他們的目光立刻被朵粉色的“憶”之花吸引了——花里,他們正坐在忘憂湖邊,守墓人在教他們用蘭花葉編搖籃,阿塵舉著憶玉,想給嬰兒照張“憶”相。

    “是我們……”婦人的聲音帶著哽咽,伸手想去踫花瓣,嬰兒突然醒了,小手抓住花瓣,花瓣立刻化作道紅光,鑽進嬰兒的眉心。嬰兒咯咯地笑起來,笑聲像銀鈴,和石頭的銅鈴碎片聲混在一起,好听得很。

    越來越多的魂魄走進光門,每個人都能在花海中找到屬于自己的“憶”之花。有的抱著花哭,有的對著花笑,有的則在花旁邊坐下,像對著老朋友說話。老者的陶笛一直沒停,笛聲里加了新的調子,是從這些新來的魂魄“憶”里學的,有官服老者家鄉的民謠,有年輕夫婦唱給嬰兒的搖籃曲,還有個貨郎魂魄吆喝的調子,听得人忍不住想跟著哼。

    張玄微靠在金色大花旁邊,看著這一幕,突然發現花海的中央多出了片空地,空地上沒有花,只有塊光滑的石頭,像個天然的舞台。石頭上,隱約能看見些淺淺的刻痕,像是有人在上面跳舞,又像是有人在上面刻符。

    “是留給新‘憶’的。”善魄的紅繩纏上張玄微的手腕,紅光指著空地,“等新的故事發生,這里就會開出新的‘憶’之花,把空地填滿。”

    石頭突然跑過來,手里舉著個新做的竹牌,上面用銅鈴碎片刻著三個字︰“憶戲台”。“我問過地靈了,它說這里以前是個戲台,後來塌了,現在‘憶’之花把它重新拼起來了!”他把竹牌插在空地邊,銅鈴碎片的金光讓牌字閃閃發亮,“以後我們可以在這里講故事,演戲,讓‘憶’之花記得更清楚!”

    阿塵抱著兩生花,也跑了過來,把花放在空地中央。兩生花的根須立刻在石頭上蔓延,開出朵巨大的紅花,花瓣上的紅紋化作無數個小舞台,每個舞台上都演著不同的“憶”︰有穿紅襖的女童編花環,有洗衣婦的兒子摸銀鐲子,有貨郎魂魄數銅板,熱鬧得像個集市。

    “這樣每個新來的魂魄,站在空地邊就能看到所有故事了。”阿塵的眼楮亮晶晶的,伸手踫了踫紅花的花瓣,花瓣立刻給他鞠了個躬,逗得他咯咯直笑。

    張玄微看著“憶戲台”上的熱鬧,突然覺得胸口的銅錢燙得很舒服。他知道,歸元墟的“憶”不再是散落在各處的碎片,而是被“憶”之花串成了串,像掛在脖子上的項鏈,既好看,又不會丟。

    夜色漸深,“憶戲台”上的“憶”演得更歡了。石頭舉著銅鈴碎片,在地靈的幫助下,搭了個小小的看台,讓年紀大的魂魄能坐著看戲。守墓人則往“憶戲台”周圍撒了些會發光的蘭花種子,種子立刻發芽開花,像給戲台掛了圈燈籠,亮堂堂的。

    張玄微正想找個地方坐下,破魂刀突然劇烈發燙,星圖的金光在他掌心炸開,照亮了歸憶谷的入口——光門的另一邊,突然出現了無數道黑色的裂縫,裂縫里滲出些灰色的霧氣,像忘塵風,卻比忘塵風更冷,更凶,帶著股“滅”的氣息。

    “是‘斷憶淵’的戾氣!”老者的陶笛突然變調,笛聲里帶著警示,“傳說輪回道盡頭有個斷憶淵,里面的戾氣能斬斷所有‘憶’的線,比忘塵風厲害百倍!”

    善魄的紅繩立刻纏上光門,紅光與光門的金光交織,想把裂縫擋住。但裂縫越來越多,灰色的霧氣不斷往外涌,光門的金光開始變暗,像被蒙上了層灰布。

    “它在怕我們把‘憶’連起來!”守墓人白裙上的綠紋繃得筆直,“‘憶’連得越緊,它就越弱,所以它要趁我們人多的時候動手,把‘憶’的線全斬斷!”

    穿官服的老者突然把官帽摘下來,往光門的方向扔。官帽在空中化作道金光,撞在裂縫上,裂縫立刻縮小了些。“我把自己的‘念’融進去了!”老者喊道,“大家快用‘念’幫光門撐住!”

    年輕夫婦抱著嬰兒,往光門跑去。嬰兒的笑聲化作道紅光,鑽進裂縫,裂縫里的灰色霧氣立刻退了退。貨郎魂魄則把自己的撥浪鼓往光門扔,撥浪鼓的響聲震得裂縫嗡嗡作響,像是在發抖。

    越來越多的魂魄加入進來,有的扔出自己的“憶”之花花瓣,有的獻出自己的一縷靈力,有的則對著光門大喊自己最珍貴的“憶”——這些“念”匯聚在一起,形成道巨大的光柱,從光門里射出去,與裂縫里的灰色霧氣踫撞,發出“轟隆隆”的響聲,像打雷。

    “還不夠!”張玄微的破魂刀插進地里,星圖的金光順著花海蔓延,將所有“憶”之花的光芒都吸進來,“‘憶’之花的根連在一起,我們的‘念’也連在一起,這樣才能擋住它!”

    阿塵抱著兩生花,跑到“憶戲台”中央,把憶玉放在花心里。憶玉的白光爆閃,與所有“憶”之花的光芒連在一起,像張巨大的網,把歸憶谷的所有“憶”都網在里面。石頭則舉著銅鈴碎片,站在網的中央,用力搖晃,鈴聲穿透霧氣,傳到每個魂魄的耳朵里,像是在喊“別放棄”。

    灰色的霧氣在巨大的光柱和“憶”網面前漸漸退縮,裂縫也開始愈合。但就在這時,斷憶淵的深處突然傳來陣刺耳的尖嘯,霧氣中伸出無數只黑色的手,抓向光門里的魂魄,像是想把他們拖進裂縫,斬斷他們的“憶”線。

    “它想搶人!”石頭的銅鈴碎片突然發出急促的響聲,“它想把我們拖進去當養料!”

    穿紅襖的女童突然把自己的布老虎往光門扔。布老虎在空中張開嘴,咬向黑色的手,手發出聲慘叫,縮回霧氣里。“布老虎說它不怕黑!”女童喊道,眼楮里閃著光,“它說‘憶’的力量比黑厲害!”

    她的話音剛落,所有“憶”之花突然同時綻放,花瓣上的“憶”畫面紛紛飛出來,化作無數個虛影,沖向黑色的手。官服老者的“憶”里,婉兒舉著野花刺向黑手;年輕夫婦的“憶”里,他們用蘭花葉編的搖籃困住了黑手;張玄微的“憶”里,老道舉著破魂刀,對著黑手冷笑,像在說“就這點本事”。

    黑色的手在無數“憶”的虛影面前節節敗退,裂縫里的灰色霧氣也越來越淡。當紅手和灰霧徹底消失,光門的金光重新變得明亮,比之前更耀眼,更溫暖。

    歸憶谷的花海在經歷這場“戰斗”後,開得更加燦爛。每朵花的根須都在地下連在了一起,形成張巨大的網,把歸憶谷和忘憂湖、森林、歸元墟的每個角落都連在了一起。

    “它不會善罷甘休的。”張玄微拔出破魂刀,星圖的金光映著光門,“斷憶淵的戾氣只是被暫時打退了,只要還有‘憶’的線,它就還會再來。”

    老者的陶笛重新響起,笛聲里多了股堅定的力量︰“來一次,我們擋一次。只要‘憶’還在,‘念’還在,我們就永遠不會輸。”

    年輕夫婦抱著嬰兒,往“憶戲台”走去,想把剛才的戰斗也刻進自己的“憶”之花里。官服老者則坐在自己的紫色花旁邊,用手指在地上寫著什麼,像是在給花里的婉兒寫回信。

    張玄微看著他們,突然笑了。他知道,斷憶淵的戾氣還會再來,歸元墟的故事還會遇到新的挑戰,但這又有什麼關系呢?他們有“憶”之花,有忘憂湖,有彼此的“念”,這些加在一起,就是最堅固的盾牌,能擋住所有的“斷”與“滅”。

    光門的金光還在旋轉,像道永遠不會熄滅的彩虹,繼續迎接來自輪回道的魂魄。“憶”戲台的熱鬧還在繼續,新的“憶”之花還在不斷綻放,老者的陶笛、石頭的銅鈴、嬰兒的笑聲、魂魄們的故事,混在一起,像首永遠唱不完的歌。

    張玄微的破魂刀在他掌心輕輕顫動,星圖的光芒映著這一切,映著歸憶谷的花海,映著光門的彩虹,映著每個人眼里的希望。他知道,故事還在繼續,只要有人記得,只要有人在乎,就永遠不會結束。

    夜風穿過花海,帶著“憶”的香氣和“念”的溫暖,吹向光門的另一邊,像是在對斷憶淵說︰我們不怕你,我們的故事,還長著呢。

    斷憶淵的戾氣退去後,歸憶谷的光門反倒更亮了。蘭花的綠紋在光門邊緣織成細密的網,網眼間綴著“憶”之花的金色粉末,風一吹就簌簌往下掉,落在新來的魂魄身上,像撒了把會發光的糖。

    張玄微蹲在“憶戲台”邊,看著善魄的紅繩在地上畫圈。紅繩的軌跡里,漸漸浮現出斷憶淵的輪廓——那不是個具體的地方,是團蜷縮的黑影,影里藏著無數雙迷茫的眼楮,都是被斬斷“憶”線的魂魄。

    “它不是生來就壞的。”紅繩蹭了蹭張玄微的手背,紅光里映出段模糊的畫面︰很久很久以前,斷憶淵也是片花海,後來不知為何,花海被一場大火燒了,所有的“憶”之花都成了灰燼,才慢慢滋生出戾氣。

    “你的意思是……它也曾有過溫暖?”張玄微的破魂刀輕輕顫動,星圖的金光在紅繩畫的圈里流轉,想看清黑影里的眼楮。那些眼楮突然眨了眨,透出絲微弱的光,像在回應他的話。

    “玄微哥哥!快來!”石頭的喊聲從花海深處傳來,帶著股抑制不住的興奮,“有朵花長出腳了!它在自己走路呢!”

    張玄微跟著紅繩往花海深處跑,遠遠就看見群魂魄圍在朵藍色的“憶”之花旁邊。這朵花確實長了腳——是四根細細的綠須,像螞蚱的腿,正一蹦一跳地往“憶戲台”的方向挪。花里的“憶”畫面也很特別︰個穿簑衣的漁夫正坐在忘憂湖的船上,手里舉著條銀色的魚,笑得露出兩排白牙。

    “是老漁翁的花!”守墓人笑著解釋,白裙上的綠紋纏著花的腳,幫它調整方向,“他昨天說想讓自己的‘憶’多看看戲台,沒想到花真的自己動了。”

    藍色的花似乎听懂了她的話,蹦得更快了,花里的漁夫也跟著晃悠,像在船上搖槳。圍觀的魂魄們都笑了,有的伸手想幫它一把,有的則在旁邊喊“加油”,熱鬧得像在看場有趣的比賽。

    阿塵抱著兩生花,蹲在藍色花旁邊,用憶玉給它“拍照”。憶玉的白光里,藍色花的影子突然活了過來,蹦到“憶戲台”上,對著台下的魂魄們鞠躬,花里的漁夫也跟著鞠躬,逗得大家笑得更歡了。

    “它想演戲!”阿塵的眼楮亮晶晶的,“它想把老漁翁的故事演給大家看!”

    老者的陶笛突然變調,吹出段歡快的曲子,像漁歌。藍色的花立刻跟著節奏蹦跳起來,花里的漁夫也開始撒網、收網,動作惟妙惟肖。石頭舉著銅鈴碎片,在旁邊叮叮當當地伴奏,守墓人則用蘭花葉編了個小小的船,放在戲台邊當道具。

    張玄微靠在戲台的柱子上,看著這出別開生面的“漁翁戲”,突然覺得胸口的銅錢燙得很舒服。他知道,“憶”之花不僅能記住故事,還能演繹故事,這大概是它們表達開心的方式。

    戲正演到興頭上,歸憶谷的光門突然劇烈閃爍,金光里混進了些黑色的紋路,像被墨染了。守墓人的臉色微變,白裙上的綠紋繃得筆直︰“斷憶淵的戾氣又回來了,這次比上次更凶。”

    眾人抬頭望去,果然看見光門外的裂縫又出現了,而且比之前更多、更大,灰色的霧氣中,隱約能看見艘黑色的船,船上站著個模糊的人影,正用長篙往光門里捅,想把光門捅破。

    “是‘渡厄人’!”穿官服的老者突然喊道,官帽上的翎羽抖得厲害,“傳說他是斷憶淵的看守,專門撐船打撈被斬斷‘憶’線的魂魄,誰要是敢反抗,他就用篙子把誰的‘憶’徹底戳碎!”

    黑色的長篙果然捅進了光門,帶著股刺骨的寒意,直刺最近的一朵“憶”之花。那是朵粉色的花,里面映著年輕夫婦和嬰兒在忘憂湖的畫面。花里的嬰兒突然大哭起來,哭聲化作道紅光,撞在長篙上,長篙抖了抖,竟被撞得縮回了些。

    “它怕鮮活的‘憶’!”阿塵突然喊道,抱著兩生花往光門跑,“兩生花的根能連起所有的‘憶’,我們把力量都輸給它,說不定能擋住長篙!”

    他把兩生花放在光門旁邊,花的根須立刻暴漲,像無數條綠色的蛇,纏上光門的邊緣,將所有“憶”之花的光芒都吸了過來。藍色的“憶”之花也蹦到光門邊,花里的漁夫舉起漁網,網住了根伸進來的長篙,長篙在漁網里劇烈掙扎,卻怎麼也掙脫不開。

    石頭舉著銅鈴碎片,繞著光門轉圈,鈴聲里混進了所有魂魄的聲音——有老者的咳嗽聲,有嬰兒的笑聲,有漁夫的號子聲,這些聲音纏在一起,形成道無形的屏障,擋在光門前。

    張玄微的破魂刀化作道金光,直刺黑色的船。金光穿透霧氣,砍在船幫上,船上的人影晃了晃,似乎沒想到他們敢主動反擊。長篙的攻勢明顯慢了下來,灰色的霧氣也淡了些。

    “再加把勁!”張玄微對著眾人喊道,胸口的銅錢燙得像團火,“它在害怕!它怕我們的‘憶’連得太牢,怕我們的‘念’太堅定!”

    穿紅襖的女童突然把布老虎扔進光門。布老虎在空中變大,張開嘴咬住根長篙,用力往後拖。布老虎眼楮里的光點與“憶”之花的光芒相連,竟硬生生把長篙拖出了光門,扔回了黑色的船里。

    船上的人影顯然被激怒了,長篙的攻勢變得更加瘋狂,光門的金光被捅得忽明忽暗,像風中的殘燭。但“憶”之花的光芒也越來越亮,兩生花的根須越纏越緊,銅鈴的響聲越來越急,布老虎咬得越來越用力——他們的“憶”和“念”,像團越燒越旺的火,把灰色的霧氣燒得滋滋作響。

    黑色的船開始搖晃,船上的人影站不穩了,長篙的攻勢也亂了。張玄微趁機揮刀砍向船帆,金光劈開帆面,露出里面的東西——不是布料,是無數被斬斷的“憶”線,像團亂麻,里面還纏著些破碎的“憶”畫面︰有個穿紅衣的女子在哭,有個戴斗笠的書生在寫字,有個挑擔子的貨郎在吆喝……這些都是被渡厄人打撈的魂魄,他們的“憶”還沒完全消散,還在拼命掙扎。

    “他們還沒死!”張玄微的聲音帶著驚喜,破魂刀的金光突然變得溫柔,輕輕裹住那些破碎的“憶”線,“我們能救他們!”

    善魄的紅繩立刻飛出,纏上金光里的“憶”線,紅光順著線往里鑽,像在縫補破碎的布。“憶”之花的金色粉末也紛紛揚揚地飄過去,落在“憶”線上,線的顏色漸漸變得鮮亮,破碎的畫面也開始拼接。

    穿紅衣的女子畫面里,多了個熟悉的身影——是穿紅襖的女童,正舉著布老虎,對著她笑。戴斗笠的書生畫面里,老者的陶笛落在他的書桌上,笛聲正從笛孔里飄出來,像在給他伴奏。挑擔子的貨郎畫面里,石頭舉著銅鈴碎片,正幫他整理貨擔,貨擔上的撥浪鼓響得歡。

    這些新的“憶”畫面像膠水,把破碎的“憶”線重新粘在了一起。黑色的船上,渡厄人的身影越來越模糊,似乎在害怕這些被修復的“憶”。長篙的攻勢徹底停了,灰色的霧氣開始退去,裂縫也慢慢愈合。

    當最後一道裂縫消失,光門的金光重新變得純淨,比之前更耀眼。那些被修復的“憶”線化作無數道流光,飛進歸憶谷,落在“憶戲台”上,漸漸凝聚成新的“憶”之花——有穿紅衣的女子在戲台跳舞,有戴斗笠的書生在戲台寫詩,有挑擔子的貨郎在戲台吆喝,熱鬧得像過節。

    藍色的“憶”之花蹦到新的花旁邊,花里的漁夫和貨郎擊了擊掌,像認識了很久的朋友。穿官服的老者捋著胡須,看著這一幕,突然笑了,官帽上的翎羽抖落些金色粉末,落在戲台上,像撒了把星星。

    張玄微靠在光門的邊緣,看著“憶戲台”上的新景象,突然覺得胸口的銅錢燙得很舒服。他知道,渡厄人肯定還會再來,斷憶淵的戾氣也不會輕易消失,但這又有什麼關系呢?他們已經找到了對抗的辦法——只要彼此的“憶”連在一起,只要心中的“念”足夠堅定,再深的黑暗也能被照亮。

    光門外的霧氣徹底散去後,露出片從未見過的星空。星空中,有顆星星特別亮,像枚巨大的銅錢,正對著歸憶谷的方向閃爍,像是在說“加油”。

    “那是老道的星位。”守墓人走到張玄微身邊,白裙上的綠紋輕輕晃動,“他在天上看著我們呢。”

    張玄微抬頭望著那顆星星,突然笑了。他知道,故事還遠遠沒有結束。“憶”戲台的熱鬧還在繼續,新的“憶”之花還在不斷綻放,光門的金光還在迎接新的魂魄,而他們,會一直在這里,守著這片花海,守著彼此的“憶”,守著永不熄滅的溫暖和希望。

    夜風穿過歸憶谷,帶著“憶”之花的香氣,吹向遙遠的星空,像是在給那顆最亮的星星捎去句話︰

    我們很好,故事還在繼續呢。

    故事,自然還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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